嘟嘟从前很听陈知诺的话, 可此刻却丝毫没有动静,张嘴死死含住陆承骁给买的狗盆,不论陈知诺怎么劝都不肯。
陈知诺多少能理解嘟嘟这样的思, 她们都曾被抛弃过,谁都不是第一次。
陈知诺蹲在嘟嘟身旁, 安安静静地顺了会儿的毛。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知诺的无奈和偷偷藏来的委屈苦楚, 嘟嘟忽地松了那狗盆, 缓缓站身来,在陈知诺身边绕着蹭了又蹭, 继而叼着她裙摆处的一小角,领着她往外,一直回隔壁自己的家。
陈知诺默不作声跟着离,进之后像是徒间泄气了般, 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嘟嘟贴着陈知诺乖巧地趴在身旁, 尾巴温柔地摆了摆, 连往日里最喜欢的小花园都不出去逛了, 这么一直陪着她。
陈知诺咬着唇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腿, 双失焦地盯着地上的某一处发了好久的呆, 很多事情一下子全数涌进脑海中, 越想脑子越疼,睛也越发酸涩, 可愣是一滴泪都没掉。
习惯好, 又不是第一次被丢下了, 这才是她人生最初的轨迹。
陈知诺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轻轻地握住嘟嘟温热的小蹄子,吸了吸鼻子:“也只有你总愿意跟着我啦。”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 陈知诺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那,脸上忍不住添了几分期待的神色,跳也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来,她单手撑住地板,从地上一下站来,许是蹲坐得实在有些久,双脚麻到没有知觉,大脑也一瞬间空,差点一跤栽了下去。
陈知诺顾不上这些,此刻一颗全在那不停响铃的手机上,掌撑了一下墙面,跌跌撞撞小跑到沙发前。
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小姑娘期待的喜悦一瞬间僵硬在脸上。
微微上扬的唇角渐渐放了下来,里的光趋于平淡,她睨着那跳动的“宋启琛”三字,半晌才按下接听。
“怎么样?和你家那位商量清楚了没有?”宋启琛刚完一场漫长的会,结束后看了时间,立刻来要陈知诺的决定了。
哪怕早上在私人情感上,已经被她正正经经明明地拒绝了,可此刻仍旧追来讨要她和陆承骁商量过后的答案,于公,是真觉得她适合那些工作。
陈知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想来这事,她安静了几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我一会儿再打给您吧?这会儿……有点儿忙。”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服宋启琛,其实却是在说服自己。
宋启琛好说话得很,答了一句“行”,并没有过多的猜测。
陈知诺挂了电话,指尖微抖着点微信置顶的那对话框。
一瞬间,她刚刚才忍回去的委屈再次涌上,哪怕她已经放出那样的狠话,陆承骁仍旧连半字都没回。
陈知诺下意识点到的手机号,拨过去之前,足足犹豫了数十秒,再也没有早上当着林浣溪时的底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当是再给两人之间一次机会,她小翼翼点了拨号键,几秒钟之后,冰冷的机械音不断地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知诺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遍才挂断,算了,人家天承集团陆总日理万机,哪顾得上她这点小事,和商量什么,不必自作多情。
陈知诺咬着唇,点宋启琛的微信。
“宋总,我考虑过了,您说的那些确实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也许我可以从里学到很多新东西,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宋启琛消息回得也快:“期待看到更出色的你。”
不得不说,宋启琛给的机会点颇高,而陈知诺做完这决定,并没有得到什么即将在事业上节节高升的快|感。
她浑浑噩噩地给嘟嘟准备好一整天的口粮,将手机关掉随意丢在家中,连拖鞋都没注意换,直接趿着,手里握着几颗硬币,面无表情地出了。
到电梯口的时候碰上了替陆承骁收拾屋子的阿姨,阿姨手上拎了两大袋东西,见陈知诺过来,有礼貌地点了。
陈知诺紧了紧手,礼貌问道:“屋子里的东西都要扔了吗?”
阿姨点点:“差不多吧,不过也没多少东西,看着不太常住的样子。”
陈知诺想陆承骁平日里多数是赖在她那边的,确实不太常住自己那,不自觉扯了扯唇角,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落寞地低下去。
阿姨像是想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养宠物的那些东西倒是没让扔。”
陈知诺抬了抬,眉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实在想不透,索不再想。
阿姨常年在服务行业,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小,见陈知诺神色颓丧,难免有些担,多问了一句:“小姑娘,里有不痛快的事啊?”
陈知诺礼貌地笑了笑,摇摇:“没有。”
“阿姨也不是八卦多嘴的人,看你这么年轻,还是学生吧?要遇上什么想不的事,父母多说说话,哪有解不的结啊。”阿姨并不知道陈知诺的家事,也没想那么多,体贴地建议了一句。
陈知诺抿了抿唇,笑容仍旧得体:“好。”
而她父母根本不要她,她又能和谁说去。
小姑娘慢悠悠到公交站,随意挑了辆正巧停在面前的车坐了上去。
华安城有不少这双层的观光大巴,一块钱能环绕整座城市,从前陈知诺不的时候最喜欢独自一人坐在二层车,透过玻璃窗,安安静静地看着这繁华陌生却和她毫不相干的世界。
没想到如今还是只能这样。
车子停停,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陈知诺大多数时候是低着,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偶尔抬瞧瞧周围的景色,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半多小时之后,身边涌上来一大波老妇人,几人兴高采烈,比车上那帮年轻人有活力得多。
“哎,一会儿挨拜,别插队啊,到神仙面前得虔诚,不能没有素质。”
“知道了知道了。”
“你求的什么呀?”
“害,还不是我那倒霉儿子,我得问问神仙,什么时候能从国外回来看看我这老太婆!”这一电话的事,居还得靠求神拜佛,老妇人语气里多少藏着点无奈。
“嘶,那华天庙不是说问姻缘最灵吗?”
“能问都能问,现在当神仙的也得内卷呢,业务能力可广了,我昨晚熬了一大夜写了两页纸的事,待会儿一口气全问了。”
几阿姨嗓不小,陈知诺一字不落地听了干净,还没来得及等她细想,车子在华天庙站停了下来。
阿姨们纷纷排队下车,陈知诺忽地想了陆乔乔曾经过的玩笑,竟也鬼使神差般跟着下了车。
寺庙在山顶,需诚,从古至今只可拾阶而上,陈知诺跟在一大堆游客的身后,半点没有运动细胞的小姑娘竟趿着拖鞋一步一步攀上了山顶。
山上的人不少,尤其那座庙前,排了长队。
陈知诺寻了一处树荫坐下,竟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夜里。
此刻庙前终于恢复了宁静,陈知诺缓缓到佛像前,小翼翼地跪坐下来。
她从来不信这些,可双手合十闭上,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烟火气时,却莫名感到安。
也许如今能让她安的只有这些了吧,她被放弃过太多太多次了,实在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能让她相信的。
她有一肚子的委屈不敢找任何人倾诉,害怕所剩无几十分珍重的朋友因为烦扰而全都放弃她。
**
陆承骁看到陈知诺那条消息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安排了打道回府。
期间打了无数电话给她,可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好在离之前安排过任海阔,时时刻刻派人暗里守着她。
“太太去了华天庙。”任海阔汇报道。
陆承骁眉一皱,都提来了:“华天庙?她去那里做什么?”
这后半句并非询问任海阔的,只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她一人大晚上的怎么会有胆子在那深山老林里呆着。
下了飞机,陆承骁几乎是第一时间飙车赶往华天寺山脚。
那处除了石阶普通人没有旁的方式可以上山,而陆承骁又哪里是普通人,的思早跟着飞到了山顶,怎么管得上什么诚不诚。
直升机几乎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带着男人盘旋到了山顶。
在离寺庙不远处的天空之上,能隐约看见此刻仍旧乖乖巧巧跪坐在佛前的小姑娘。
她面色平静,轻声细语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大概只因为不用担会随时随刻被厌恶被丢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跪坐了多久,只看见红烛已经快燃到尽。
她小翼翼抱着签筒闭上轻轻摇晃,“笃笃笃”的声响在宁静的夜色中尤为清脆洪亮。
几秒之后竹签落地,陈知诺捡来着烛光瞧了一。
“所见即所想,所想即所信,所信即所命。”
陈知诺还没来得及领悟这签上的意思,烛光却燃到了最后一刻,昏暗的光亮随着一缕烟气儿飘上云天,庙内忽地一下沉入黑暗的夜色里。
陈知诺胆子本小,加之小时候拜陈知妍所赐,落下了不少阴影,能半夜三更在这呆上这么久,几乎已经用尽了全数的勇气,此刻一瞬间没了最后一丝光线,她也顾不上是在哪,吓得“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抬眸再瞧上面前这尊硕大的铜像时,竟控制不住生出恐惧来。
陈知诺双手紧紧攥着膝下的蒲垫,怎么也没敢继续动弹。
身后忽传来巨大的风声,裹挟着什么东西在旋转,下一秒,吓得呆坐在原地的小姑娘被直直揽入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浓浓的烟火气息中忽地混进了那股她刻进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陈知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瞬间紧紧缠到陆承骁身上,泪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一滴一滴砸在陆承骁肩。
“我害怕!”她隐隐呜呜半晌,终于还是毫无遮掩地向吐露了真话。
也不知是怕黑,怕一人,还是怕再也不回来。
陆承骁单膝直直跪在地上,紧紧将人箍着:“不怕不怕,我来了。”
“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肯接也不肯回……!”陈知诺含含糊糊地说着控诉的话。
“我在飞机上呢。”陆承骁轻抚着她的背,话音温柔到极致,“只是去国外办点事。”
“你不要我和嘟嘟了……”陈知诺这会儿哪听得进这些,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怎么可能不要?”陆承骁捧着她湿乎乎的脸蛋,“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小,我嫉妒别的男人,差点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可是我哪怕知道那样不对,应该给你自由,不能约束你的正常生活,可是还是会忍不住会嫉妒,怕要是再控制不住真伤了你,大概会后悔一辈子,所以索去国外呆几天,冷静冷静。”
“那你还来做什么呀……”陈知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陆承骁里揪着疼:“你让我回家,那我不是得立刻回来吗?我哪敢不听你的话呢?”
陈知诺哭得泪汪汪的,脑子也有点懵,看向的神傻兮兮的却又正是陆承骁最好的那口。
忍不住低吻了吻她湿漉漉的角,陈知诺没躲,可又像是想什么般,嘤嘤呜呜道:“你是不是在国外有其的老婆了,温柔的会好好听你话的,不和别人吃饭的,不会叫你帮忙遛狗的老婆,是不是?”
陆承骁将她脸蛋上的泪一下一下吻去,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紧紧将人抱着:“我怎么敢在外边有别的老婆,我喜欢不温柔不听话,不会自己遛狗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