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佛绝之气大不定。
十手武道之气道。
两位大宗师,都已经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绝技之一。
这次到底不是真正的生死拼杀,之前的对话已经说得明白,一如和尚不会拿出四大之中最后一式“火大不灭”,而方希然自然也不会动用十手武道中的“势道”。
别看一如和尚满口谦逊,那是他自诩的礼节与对黄真师的尊崇,此人能达到大宗师境界,怎能不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而对于这些天之骄子而言,即便达到了大宗师,也无法满足他们对武道的追求。
——或者更直白一点,他们都有着向往“人神极限”的野心。
也因此,他们都有一些实验性的、未掌控的、只属于拼杀到了极限地步,才能拿出来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这一战之中不会拿出来。
在这种前提下,“气大不定”与“气道”就已经是两人拿出的最大力量。
只一刹那,方希然就抢先出手了。
十手武道再是千变万化,也有一点本质不变,那就是永远要占据主动。
而相比起之前的进攻,方希然这一下就直接了许多。
他身子一闪,脚下的地面无声无息地下沉一截,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一如和尚的身侧,抬手就是一拳一掌,势如雷霆,迅如闪电。
他这一掌一拳,连续打出,有一种凛然大势。
而一如和尚却早有准备,内力一动,自有应付的手段,双手打出,僧袍动荡,自下而上地迎接了过去。
以佛门心法“生灭断”观世间一切自在的他,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不备的情况。
内力武道的大宗师,就等同于气血武道的见神不坏加上至诚之道,就如同李照的太上忘情、江波龙光的无众生相,经历多年修行的一如和尚的心灵也已经和常人有了异样。
同样是师出佛门,如果说江波龙光达到了佛门中某种“无”的境界,那么一如和尚就是同等级别的“禅”的境界。
这个和尚,已然看破了时间这种观念,将连续性的时间,打碎成一节一节。
他人动作再快,在他眼中都是一格一格的。
“不过……没有突如其来的袭击,却有明知来袭却难以阻挡的大势!”面对方希然的气道一击,一如和尚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气息,几乎把面前的一切打成真空,头皮一瞬间有种发麻的感觉,“难应付了。”
在这之前,两个人搏杀上的直接对抗,是一如和尚更胜一筹。
他毕竟深谙奇阳大经这一武学秘典,拥有着黄真师武道的精华所在,一身内力几乎是天下内力之宗要集合,在大宗师之中也算排行第一的存在。
——可此时此刻,一相接触,一如和尚一身阳刚内力扑杀出去,却恍惚之间,只觉得面前碰上了一位背负双手,手无缚鸡之力,却站得笔直,目光凛冽的书生。
任你狂潮,任你迷乱,任你汹涌,任你宏伟,我自一口浩然正气,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力强人强我心最强!
“并非是在量上增加,而是质的改变!?”一如和尚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奇阳内力无论怎样狂猛地输出出去,却都好像是浪潮遇上了一块石头,怎么样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短暂一碰,他立刻松开双手,只感觉浑身酥麻,整个人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
那根本是另一种概念上的内力了,名为内力,却和全天下的内力都毫无关系,更高了一个层次。
原来这才是“气”。
浩然正气!
一时之间,一如和尚就好似陷入了李照面对内力武者的窘境,内力面对浩然正气,居然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好像是虚幻的存在碰到了真实的存在,就这么被“穿透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文人,面对武者的逼问、无礼,看似退让,实际上却动用政治力量给予其致命的打击。
在这个世界,武道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过来,最开始的时候,别说是大宗师了,先天高手都难以成就,所谓的武者不过是镖师、护院、守卫、山贼……等等人物,都是社会的底层,再高也就是将军之流,与辅佐天子、把握政权的文人,自不可相比。
实际上,在武道发展之前的千百年来,文人也和李照的前世古代相当,已经是把持朝政的唯一真道。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是在阐述这么一个道理。
也就是近年来武风越盛,前有人神极限的黄真师,后有五大宗师并立,实属震古烁今的武学盛世,才有皇帝张归意和五大宗师间互相承认又互相忌惮的复杂关系。
而历史上,一些罕见的先天高手,被手握重权的文臣给设计陷害、擒拿、杀死的故事,也屡见不鲜。
这种故事,在现在这个武风昌盛的时代当然不可能出现,但也确实存在于历史的一个时期内。这是文道先发展,武道后发展,两种世界未来发展方向的一种先天的矛盾,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些黑暗的过去,就好像是李照前世的科学替代神学的过程中,日心说的创始人被烧死一般。
荒谬的是,方希然这个武道的宗师,居然能拿出这段文人对付武者的往事,来化用为自己的武学理念。
不过恰是如此,反而能说明他的目光之深远,胸襟之广大。
若是对文人抱有偏见,持有对立之心,那反而还承认文人对武者有威胁的能力。
但若是对文人已不再抱有了偏见,而是一种根本不正视的态度,觉得你们的东西我想拿就拿,想用就用,就要用在你们最痛恨的武道上,这才是真正的格局!
只有那种相信武道迟早会终结掉书生制造的世界的人,才会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想法!
方希然就是这样的人。
对他而言,武道是一种天之赐命,未来世界的主宰,他反而不会仇恨其他道路。这就好像是李照前世,新世纪文明世界的人,若见到了乡野土著,都不会将对方当做敌人,而是报以同情一样。
无他,只是方希然打从心底相信,武道和书生不是一个级别罢了。
他拿走书生的理念在武学上,称不上偷也算不得盗,属于是保留文化遗产,免得未来这世间由武道主宰的时候,再没了一个书生,这些往事没人记载,未免可惜。
不过,这一切对现在这一战,都是后话了。
一如和尚抬头一看,一个拳头在瞳孔中慢慢放大。
方希然的动作,在一如和尚眼中,仍然是一格一格,清晰可见,不存在任何的突然性。
“你该知晓我道了吧,为了这份酸儒的心态,我可是读了好些年书本,买了好些字画,培养文气,用于武心。我日日夜夜,不知道多么殚心竭虑地熬夜苦读——可他吗的,武功再高,看不懂的字还是看不懂,不明白的典故还是不明白,我为此还得去请教我的女儿。和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羞耻啊!”
方希然又踏前一步,抬手把五指大张,一握之下,好似将四面八方所有的“气”,又给抓在手中,一把重重砸下,“你知不知道啊!”
轰隆一声,好似平地起了个霹雳。
大地一阵颤抖,石灰乱飞,尘埃满飘。
等到尘埃散去,露出来一如和尚的身体,竟忽然矮了一截。
在他的头顶,是自己的两只手臂,勉强地构成一个防御性的姿态,架住了方希然的雷霆重击。
而与此同时,在一如和尚的下身,几乎是整截小腿的位置,都深深地没入了大地之中。
——他居然在方希然两招下面,就好像是一根钉子,被锤进了地面之中。
“咳咳。”这五雷轰顶一般的打击,令得一如和尚浑身一战,嘴角溢血,苦笑了起来,“方施主不耻下问,一心求道,是大善也——但须知一点,施主是打不过贫僧的!”
他忽然厉声大喝,双手猛地一窜。
气大不定之力!
在此之前的佛绝四大,不管是水大不歇之力,还是地大不动之力,都是一种力量的深厚、宏大,乃至于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不灭不垢,不增不减的境地。
但气大不定之大,却不在力量的爆发。
那要怎样做到,力量不强悍,但是又要“大”呢?
那就是广度。
无处不在、也无所不攻的广度。
广也是一种大。
一如和尚的动作在一瞬间发生,手臂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倏然一下缠绕到了方希然的手臂上。其中手指竖起,如剑如钩,轻轻一弹,戳向方希然的要穴。
方希然的皮肤一紧,冒出鸡皮疙瘩,立刻感觉到了两处危机的涌现。
一处危机,的确是一如和尚的动作所实指的位置,是一股阳刚指力,足以洞金切玉。
但另有一处,却是在他的身后,脊椎要处,而且和一如和尚的气劲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是一种刚强猛烈、如大海般澎湃、又如同大山般身后的纯阳内力。
简直像是在这一刻,有另一个一如和尚,忽然从方希然的身后同时发动了攻击一般。
虽没有弄明白其中虚实,但方希然尚有余力。
他缩手,弹指,抵御化解此招。同时立刻扭动腰身,回手一掌,想要阻碍这身后的一击。
可就在这一刻,那力量忽然间就消失了。
就好像是风一样消散。
然后,从方希然的侧面,忽然又有一股相同的力量涌现了出来,朝着他击打过来。
就好像那消散的力量,又换了个位置,凝聚了起来。
方希然还想阻碍,但念头一动,此力立刻顿时消失,他处又有一力再生,仍是同样的力道,同样的纯阳内力。
怎么回事?
这简直见了鬼!
十手武圣果断放弃攻势,一侧身,闪电般暴退开来。
他让开位置,才亲眼看到两股指力各自射出,一道打在远处十丈外的假山上,将其洞穿,一道摄入旁边的林木中,摧折一截树木。
果真不是错觉!
若刚才以为是一如和尚虚张声势,硬吃了此招,方希然现在一定只比一如和尚更加难堪数倍不止。
而趁此机会,一如和尚的腿脚也内力一震。
砰一声,脚下立刻炸出来一个深深的坑洞,数十斤泥土四散开来,他一跃而起,乘着十手武圣惊异之时进行追击。
“和尚,你刚才那一手,莫非是一边对我发动攻击,一边挑动大气,引动流风,传递劲力,沿着空气来到我身边任何一处,发动攻势?”
而另一边,方希然喝声问道,“你的气大不定,就是一种奇特的运劲方式,能够与人正面交击,同时侧面、背面、下面、上面发招打人,并且随时移转位置,对吗?”
对此疑问,一如和尚一语不发,只是靠近方希然。
方希然足尖一点,居然没有正面迎敌,而是暴退往后。
他自小闯遍了天南地北,属于战斗经验丰富,求胜心也是极强的类型,不管前一秒多么豪言壮语,一旦有输掉的可能,他绝对不会冒险。
这不是胆怯,反而是他对胜利的热诚。
如此,两人打了一阵,竟然又比拼起轻功来。
以他们的武功,一步就是十来丈的距离,可以说动作之快,远迈常人,居然又在湖心上踏水而行。
若非此时的湖心上到处都是木石,他们的动作又太快太猛,此情此景还有些潇洒浪漫,宛若古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因为你害怕承认之后,被我发现弱点?”方希然一边避让,一边哈哈大笑,“我也不用你说就知道了,你的气大不定最大的缺憾,就是只有在贴身搏杀的时候才有效,你借用的是空气这一媒介,不能够传递太久,只能在身体周围数尺之内发动,是也不是?只要我与你拉开距离,就稳胜不输了!”
而在这喝问之中,十手武圣弹指打来,眨眼间凌空十射。
嗖嗖嗖嗖,一如和尚身子乱颤,躲过其中六式,却终究不擅腾挪,被打中四处要穴。
若在平时,这四下也算不得什么,他奇阳内力贯穿全身,几乎和李照的化劲没什么区别,一动即有所应,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自动就有反震抵御消解的力量。
但碰上了浩然正气这么一个奇特的,几乎不和常规内力讲道理的奇特力量,奇阳大经居然也一时没辙。
这四下点穴,一下子令一如和尚如遭雷击,气息一滞。他接连遭受重创,纵然是宗师之身,易经洗髓,此时也几乎到了极致,脸色颓废,嘴角鲜血更多。
不过虽是躲闪,但一如和尚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仍对方希然紧追不舍。
“糟糕!这老和尚怎么硬吃这一招也要……难道他已知晓……”
反而是方希然,催动真力对敌,步伐反而一顿,踩在水上,显现出一圈一圈波纹,深深陷了进去,足见这十下弹指,也分走他太多精力,连踩水也无法完成。
也就在这一刻,一如和尚跟了上来,双手一动。
这一跟,带着某种笃定。
因为若方希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从远处弹指对敌,以他的浩然正气无法抵御的特性,一如和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偏偏方希然就是停了下来。
他相信,正如自己的风大不定有所局限一般,看似无懈可击的浩然正气,定然也有所问题。
若此法真的凌驾于一切武者内力,那几乎是比奇阳大经还要神奇了。也就是说,方希然比黄真师更加厉害?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若气道完美无瑕,方希然又怎会在这之上,更设立一门“势道”呢?
这说明气道其实是有某种缺憾的。
一如和尚,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而之前的三招两式,再加上此刻方希然脚下的波纹形状变化,更肯定他的某种领悟。
以方希然对力量的掌握,比一如和尚更胜一筹,怎会出现如此的波纹?
再加上他的招式,自展开“浩然正气道”之后,是一点也不再展露,动作反而变得直截了当,似乎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刹那间,一如和尚出手。
他一出手,居然不是硬碰硬,而是一种变化招式的势态。
双手巧换玲珑,大拙之中带着一种大巧,灵动无比,好像是禅院门前,深山老林之中,两只纷飞的小鸟。
“拙劣!”方希然瞳孔收缩,怒吼一声。
这招在一般人看来,已经足够精妙,可在方希然这种武学招式的大家眼中,着实是献丑了。
但他光是怒吼,手上却慢了一拍。
这里的慢了一拍,不是身体慢了一拍,而是“内力”慢了一拍。
砰一声,方希然的手倒是到了一如和尚身前,封锁他的一切攻势。这一招从招式来看,简直是一如和尚那一招的克星,但是双方一碰,方希然的手却被拍开。
他的手中,并没有浩然正气,而是普通的内力。
“果然,方施主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只是强行带入自己读书时的经历罢了。”一如和尚双眸一亮,暗自忖道,“这股浩然正气,虽然是由方施主缔造出来的,却和他的心境无法完美契合,运转之间,还有些许窒碍。所以他招式变化不多,是怕浩然正气无法跟上,而他刚才也是以为我不知晓此点,冒险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凌空打击,致使轻功运转受阻,才被我找到了机会。接下来只要与他比拼招式变化,其气息流转,必难通畅。这股浩然正气,注定是克尽了一切常规武者的内力——但方施主岂非就是天下最武者的那个人?”
一个天下最武者的武者,拿出书生克制武者的手段化用的招式,到最后竟然也被此招所困。
这似乎是个命运的玩笑。
方希然内力一慢,已经陷入了被动。
一如和尚再大喝一声,乘势追击,以气大不定之法,隔空传递气流,从方希然身后再发一掌。
一前一后,两掌轰然打来!
方希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刹那之间好像就要陷入两股无比巨大的力量之中。此时此刻,不管他用怎样的手段,都无法解除这一刻的困境。
除非……
“停下吧。”
他一抖眉,忽然背负双手,散去内力,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刹那之间,两股掌力消失了。
一如和尚的动作停顿,皱了皱眉,怪异地看了两眼方希然。
他在刚才,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股比浩然正气更加可怕,但也更加不完整的力量,从方希然的体内涌现出来,一闪而逝。
就是这一闪而逝的气息,才让一如和尚停下了手。
当然,一如和尚不是赶尽杀绝、争强好胜的人,方希然愿意认输,他一听就会停手。
但这一次的停手,却是在方希然说出话语之前,因为那气息而停手——那一瞬间之中,两个时间点的不同,对他的心灵境界而言,十分清晰。
这便是势道……原来……原来是这个势道……
看见一如和尚似乎若有所思的神色,方希然只好解释道,“大师若发现了什么,希望不要乱说出去。我方希然的武道,的确走到了一个牛角尖的地方,但这只是一种按照‘常理’的推断,从江湖,到军阵,再到文臣,最后自然是……嗯,下一个是什么,你该懂得。但这并不代表我本人的欲求,事实上,我也常在纠结,是否要践行此道。”
“若真是如此,反倒让贫僧担忧。吾辈中人,难得寻求到这样一条明确的路子,方施主若要放弃,要早放弃,若不愿放弃,应当下决断……总之不该纠结太久……哎,话归正题吧。”
一如和尚拍拍脑袋,也觉得这是个复杂的事情,于是对方希然道,“既然方施主输给了贫僧,按照此前约定,那贫僧就自去寻找李照,传授奇阳大经。完成此法之后,李照和贫僧也再无……谁!”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一皱眉,想要回头。
水中一咕噜,水花四溅,从一如和尚的身后,忽然有一个人跃了起来,“哈哈,是老子我!”
说话间,双手大张,快如幻影,狂风骤雨一般点了过去。
他这几下点穴手,速度极快,内力也极强,根本不输给一如和方希然两人,竟也是个大宗师的级数。
一如久战困乏,精力颓废,居然反应不及,就这么被他打中要穴,一阵昏厥的感觉涌上心头,脑袋昏昏沉沉,双眼重得如同有了千斤。
“你……王施主……”而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一如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须发狂乱,双目又圆又大,咧嘴笑着的高大老人。奇怪的是,此人虽然从水中出来,不知道潜伏了多久,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干巴巴的。
说完这话,一如就真的支撑不住,当下晕死过去。
这个老人之高大,也是踩水而立,一伸手,提着一如的领子,一如的脚踝都不过水的。
方希然挑了挑眉,口中道出三个字,“王无法。”
他仍然是背负双手的状态,显然是知道此人是友非敌,“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无法,同样是五大宗师之一,被称作“自在武夫”“天下第一狂人”的世外人物。
不过正如方希然和一如的关系一般,五大宗师彼此成名多年,自然也是相熟的。而且在这其中,杜长生是远居东海,方希然自成一派,张北冥高居庙堂,三个人算是各有势力。
唯独是王无法、一如和尚,这两个人才算是比较自古以来的江湖中人。
他们之间,也早是多年的密友了。
方希然根本不担心王无法伤害一如。
“我来帮你啊。”王无法理所当然地说,“我在这儿也听了许久了,老秃驴说要把奇阳大经交给那个叫李照的小子,这点当然不好,一点儿不好玩。若就这么给了那小子,太顺利了。这世上但凡有什么好处,都应当带点磨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懂得。”
方希然点点头,很欢喜王无法对自己的评价,一时间摇头晃脑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如是背了一段,他对王无法说,“我女儿教我的。”
似乎在炫耀。
“那挺牛的。”王无法愣了一愣,比划了个大拇指,然后把手中的一如一丢,“拿着。”
方希然一接,也是抓着领子。
昏迷中的一如,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王无法道,“这样,你先把秃驴囚禁起来,找到奇阳大经,散布出举办阅经大会的要求。这样一来,就算秃驴自己醒来,也木已成舟,以他的性格闹不出什么大事的。”
方希然点点头,“还是你了解他。”
“老实人嘛,就合该遭欺负。”王无法咧嘴一笑,摆摆手,再转过身子,“那我走了。”
方希然问,“你去哪?”
“我先去找这个李照。”王无法说,“皇都里的那位说了,这个人或许比小秃驴还要快一步成为第六位宗师……嘿嘿,这样的人物,我不能不见啊。”
王无法说完此话,提起真气,几个跳跃离开了山水园。
方希然背负双手,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提着一如来到了岸边。
一群早在观战的属下,立刻围拢上来,嘘寒问暖。
“以后加强防备。”方希然黑着脸说,“不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在我园子里潜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