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复国军早已经兵临宁都城下。
二十多万人扎堆围攻由三万人守护的三座低矮的城门,复国军从来没打过比例这么悬殊的攻坚战。
胜利就在眼前,宁都就在眼前,只要攻下宁都城就能一雪前耻,洗涮四年来被外族侵略欺压的深仇大恨。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用张天师和公孙枭做任何思想工作,那些征战千里的复国军将士们就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扛起长梯同时攻向三座城门。
旌旗如林,箭矢如雨,刀枪飞舞,喊杀震天。
在异常激烈的攻防大战中,吕成义喊得嗓子都哑了,城上城下双方将士的尸首横七竖八遍地都是。
只不过复国军的后续部队人山人海源源不断,而多罗军的人头却越来越少。
然而吕成义却谨守着最后的尊严,哪怕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也要把复国军挡在宁都城城外。
但是,就在多罗军全力以赴防守城池之时,忽然间从宁都城内的大街小巷中涌出来无数的百姓。
他们有农民、有工匠、有从商者、有读书人,他们一边喊着“打倒侵略者,不做亡国奴”一边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冲向城门下。
这些百姓的人数和规模根本就无法计数,仿佛眨眼之间全宁都的百姓全部都暴动了。
吕成义浑身颤抖眺望着这庞大的无穷力量,那是蝼蚁看泰山,那是蜉蝣观大海,一股无力感瞬间贯穿他的全身。似乎在一瞬间,无数白发爬上了鬓角。
完了!多罗国在宁国的统治彻底完了!
四年前,三十多万多罗军长途跋涉费尽艰辛占领了宁国,那一场历时百日的大战死去了十七万多罗国好儿郎。
而今程圆带领复国军反攻宁都城,二十万多罗军又葬身异国他乡。
四年间,近四十万年轻的生命灰飞烟灭,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重要的是,这近四十万多罗国好儿郎还背负着罪恶侵略者的恶名,在后世还要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侵伐,到底有什么意义?
吕成义仰天长叹!
长剑横颈,吕成义扫视正在一片片倒下去的多罗国将士们,他高喝一声“兄弟们,大势已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你们……降了吧!”
讲完这句话,吕成义剑锋染血,大将军吕成义尽管身为侵略者,但最后却终于做出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大将军……”多罗军将士们见主帅以身殉国顿时哭喊着跪拜了一地,手中的兵器也离手而去。
三座城池的大门被宁都城的百姓们纷纷从里面打开了,复国军重装入城。
主将已死,剩余活下来的两万名多罗军跪地投降,只求活得一命。
宁都城正南方的城头上,多罗国的国旗被一刀两段,一面赞新的宁国国旗冉冉升起。
“赢了!”
“胜利了!”
“宁国复国了……”
宁都城内外,复国军和百姓们宛若一片欢乐的海洋。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起着舞、流着泪,挂着笑容,互相拥抱在一起,无比的幸福……
此刻,宁国复国的最大功臣程圆却没有身在欢庆的队列中,因为他此刻正身在皇宫。
公孙林和于子龙一左一右护卫在两侧,程圆的身后跟着一千名百会盟的兄弟。这一行人通行无阻地闯入到曾经的三尺禁地,大内皇宫之中。
厚重的尚华殿大门被公孙林和于子龙二人推开,往里走便是尚云志所在的内殿。
然而,一个纤弱的女人身影此刻正跪在内殿门门前痛哭不止。
程圆径直走到那女人近前微微一愣,“师母?您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跪在地上低头流泪不止的女人正是尚云志的五房太太,任飞燕。
任飞燕听闻程圆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惊惧、痛苦、紧张、恳求,无数种情绪闪现在任飞燕的眸子里。
时隔两年未见,曾经的“小圆圆”已今非昔比。
任飞燕没有说话前,两行眼泪如断线的风筝,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
“将军,罪臣之妾深知尚云志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他所犯下的罪孽纵然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但是,罪臣之妾还是恬不知耻地有个不情之请。将军能否看在妾身的往昔微薄的情分上,留尚云志一个全尸,妾身给您叩头了!”
说着任飞燕宛若疯狂,邦邦邦磕头如捣蒜,头头见血。
程圆赶紧蹲**来扶住任飞燕,“师母,您这又是何苦呢?”
任飞燕头上的血顺着额头流下眼角,跟泪水混在一块,极为凄惨。
“将军,妾身只求给他留个全尸,别无他求,还望将军成全!”
程圆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有妻如此,尚云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师母,程圆答应你。”
任飞燕破涕而笑,“谢谢我的小圆圆!”然后又是两串珍珠潸然而下。
内殿门开了,程圆一个人跨入高高的门槛,然后反手关上殿门。
大殿的正座上,尚云志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端坐其上。
见程圆来了,尚云志直视着他毫无动容。
程圆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尚云志,面寒如冰。
空旷的大殿中,两道人影似乎身处两个不同的时空。
“你来了?”终于,尚云志还是最先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很嘶哑。
程圆驻足凝视着尚云志,“你知道吗?我原来的计划是想将你碎尸万段,给那些牺牲在两场国家之战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尚云志微微笑了,“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师母于我有恩,而且,无论如何我也曾经尊你为太傅,传授了我一些学识。留你全尸,算是我对师母和昔日你我恩怨的一点回报。”
尚云志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谢意,他从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上摘下那枚真正的鸡血芭蕉,轻轻放在桌子上。
“所谓成王败寇,其实你大可不必拘泥于那些所谓的情分。就像当初我从你手上夺走这枚鸡血芭蕉一样,其实我也很想要了你的命。只不过皇帝陛下要留下你安抚宁国众生,却没想到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