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圆看完了手中宁都飞来的信,“啪”地一声拍案而起。
“来人啊!速速请赤山功、公孙枭、周子英前来议事!”
张天师大惊,“侯爷,您唤他们三人要做什么?”
程圆激动地抓起桌案上的白绢信件说道:“薛老太宰于农历新年要被发配北疆800里。先生,您知道吗?薛老太宰自从五年前呕血之后患了严重的肺病,天气寒冷的时候必须严防受凉,否则还会呕血不止。”
“目前北方即将进入最冷的冬季,发配北疆800里,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我请赤山功、公孙枭、周子英他们三个来要商议前去营救的行动,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薛老太宰抢救出虎口。”
张天师惊呼道:“侯爷!这怎么可以?难道您看不出来这是尚云志在钓鱼?他用薛老太宰为饵,就是要把你这条大鱼从浑水里钓出来。我敢肯定,尚云志一定在薛老太宰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往里钻呢!”
程圆强行压制着心火说道:“先生,这些问题我何尝看不出来?可是我又如何能看着薛老太宰因我而死?同时,我还敢肯定,如果薛老太宰病死在发配途中,尚云志为了不留后患,必然会秘密处死薛老太宰的所有家人,尤其是子孙后代。”
“薛老太宰家37口人啊!如果我眼看着这一切不幸发生而无动于衷,别说我要复什么国?我程圆还有一点儿人性吗?那么现在的我跟从前那个昏庸无道的亡国大昏君有什么区别?”程圆更加激动地说。
张天师还想争辩,程圆伸出手制止了他,“先生,您不用再劝我了,这次行动再危险我也要亲自参与。如果能救出薛老太宰最好,我就带着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回来。”
程圆语意一转又道:“如果我回不来了,宁都南郊二十里铺有一座绿柳山庄,到那里就能找到我弟弟程方。未来复国所有事宜,由他替我完成,你们尊他为主。”
程圆话音刚落,没想到性格一直从容淡薄的张天师忽然恼了,“程方、程方,侯爷你为什么总是惦记着程方?他真的适合替代你做天下之主吗?”
程圆被张天师的愤怒吓了一跳,程圆平和了一下心境,耐心地说:“程方,他是我亲胞弟,我和他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分彼此。而且经过这几次事件,我能看得出来程方拥有非常出众的才华。”
“如果他能替代我率领大家展开复国行动,想必成功的把握还会更大些。一旦复国成功,他继承宁国大业,也许对于宁国的百姓会更有利。”
张天师长叹一声,“唉……侯爷,那可是皇权啊!我真想不通,多少朝代的亲兄弟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得你死我活。而你……怎么对于皇权就好像怕烫手一样?总是想着交给你弟弟?”
程圆低下头想了想喃喃道:“也许,骨子里的我真的对于皇权有些恐惧,不知道怎么做个好皇帝。又或者,这两年来做这个大马城君侯已经适应了,如果将来战争赢了我依然能活着,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也挺不错的。”
张天师无奈地坐回到座位上,摇了摇头,“好吧!一切顺应天命吧!但是我相信冥冥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你的这个潇洒王爷恐怕是很难当哦!”
程圆没完全明白张天师的话中之话,此时赤山功、公孙枭、周子英已经走了进来……
时光荏苒,一眨眼时间到了农历新年的前一日。
宁都的街上张灯结彩,小商小贩穿梭不断,尽显节日前的繁华奢靡。
然而,在锦衣卫的天牢中有一家人则悲戚地簇拥在一起,在两名牢头的监督下做着最后的话别。
薛老太宰的长子薛志成,次子薛志刚,长孙薛聪,祖孙三辈人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天牢中见面。
薛广辉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他们满眼都是泪花。
“薛聪,你儿已经满月了吧?”薛广辉慈祥地对长孙说道。
薛聪重重地点点头,“祖父,我儿前天刚刚满月。我本想把他抱来给您看看,但天牢的看守不允许。”
薛广辉笑道:“不妨事,他的小模样早已经印在我脑子里,只要我闭上眼睛,时刻都能看得见。对了,孩子起名字了吗?”
薛聪摇头,“没呢,我想请您给他起个名字。”
薛广辉很开心,“好、好,待我想想啊……”
片刻后,薛广辉说道:“我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爱国、爱家、有担当,就叫他……薛卫宁吧!”
“薛卫宁?好、好名字,就叫薛卫宁。”薛聪泪眼婆娑地赞道。
薛广辉又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俩要照顾好你们的祖母,他老人家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瞒着她。”
薛志成说道:“爹爹您放心,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祖母您的事。她前些时日问起过您,我们说您南方的一个老朋友病了,您去看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薛志刚说道:“爹爹,这个理由瞒不了太久,你可要早些回来啊!尚太宰不是承诺过,等您到了北疆,待一阵子就能以身体病弱的理由申请回宁都养老吗?”
薛广辉一阵冷冷的讪笑,看了一眼身旁的两名牢头,“也许吧!”
“算了,你们三个看也看过我了,没有什么事就早些回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该上路了。”
见父亲疲惫的样子,薛志成冲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齐刷刷地排成一排跪倒,给薛广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薛广辉站在他们面前欣然接受。
“记住,我给我从孙起的名字的含义,我们薛家的子孙千万不能辱没了那三个字。”薛广辉最后说道。
薛志成、薛志刚、薛聪三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我等记下了。”
带三人在牢头的监管下恋恋不舍地离去,薛广辉抓着栏杆看着三个儿孙的背影,一直到他们转过走廊的转角消失不见。薛广辉始终从容淡然的脸突然变得扭曲,两行老泪在脸上肆意纵横流淌。
痛也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