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四月初十这一天,辅国公府世子爷迎娶季梅朵郡主。
说起这门婚事,京都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谁不知道季梅朵是前太子之女,要是太子没死登基,现在就是公主了。
可现在皇上把她嫁给了辅国公府的世子爷,那可南梁第一美男,多少千金闺秀趋之若鹜的儿郎,这可是彰显了皇上对她的宠爱。
百姓只论门当户对,但在贵族朝臣心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辅国公府世子爷尚了驸马爷,将来就算袭成辅国公府也要降一品,这门婚事分明是皇上打压公府的手段。
这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面上却是和和气气地谁也不会说出来。
皇上彰显重视,不仅亲自下圣旨道贺,还为季梅朵添置了八十八厢嫁妆,浩浩荡荡地抬进了辅国公府。
京中权贵几乎全部都聚在辅国公府道贺,辅国公也十分开心。
到了巳时,上官尔雅才领着子涵到了辅国公府的二院,早有婆子领着她去见王老太君。
她还记得上一次是参加奉恩公府的婚宴,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李家不在,当时的秦王也成了皇上。
一进门,上官尔雅就被王老太君招呼到了跟前。
“王老太君安康。”
“哈哈,好好好……快到老身这来坐。”
屋内的其他仆妇也起身行礼,“尔雅郡主。”
上官尔雅回了点头礼,按照品阶,屋内除了王老太君,这些人都该向她行礼。
今时不同往日,上官尔雅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谁也不敢怠慢。
“听说之前在围场,尔雅郡主猎了一头黑熊?”
之前在恭王府,上官尔雅以主母的身份参加过几次各府夫人办的宴会,她自然认得说话之人是丞相府的夫人。
陈宝茹的母亲。
之前陈宝茹抱恙在身并没有去围场。
上官尔雅只淡淡地点点头,笑着对旁边道:“我还带了一只熊掌给老太君。”
王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何必送给老身这么大的礼。”
“家母茹素,我也吃不上这东西。”上官尔雅笑道:“您就别推辞了。”
“好好好……你这丫头可比老身的亲孙女还要心疼我。”
说起宁彩云,上官尔雅还有点印象,记得宁磊死了之后,宁彩云就被嫁出去了,现在也没人提起这个人,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有时候上官尔雅想,当初如果她不穿越而来,真正的上官尔雅大概就会落得如此命运。
丞相夫人又道:“不如尔雅郡主说说当时怎么斩杀的那只黑熊?我们都没见过熊长什么样呢,尔雅郡主不仅有本事,还比男子们都厉害!”
这话带着略略的嘲讽。
王老太君蹙眉,就听上官尔雅挑眉笑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说血腥的事可不好。”
“也是。”丞相夫人也不穷追不舍,只是话音一转,笑道:“说起来今日大喜,什么时候轮到尔雅郡主大婚?你两个妹妹一个嫁了,一个又已经定下婚期……自古都要长幼有序,你们恭王府倒是让妹妹先嫁……呵呵。”
丞相夫人讥笑了两声,“尔雅郡主,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嫁人了。”
若是换了别家未出阁的女子当众被问婚期,早就羞得不知所措。
可丞相夫人偏偏当众让上官尔雅下不来台,就是要看她怎么回答。
谁知上官尔雅不仅不怒,反而笑着道:“丞相夫人原来还有管人闲事的嗜好。”
“你……”丞相夫人咬牙,“我也是关心你,上一次你在宫宴上说有心上人,我们大家都好奇谁这么好的福气能得到尔雅郡主的喜爱,要知道你可是咱们京都独一无二的猛女呢。”
说完她自己都要笑出声,其实以上官尔雅的身份地位,早就沦为各家大户求娶的女子,只是她实在彪悍又疏狂,现在又当众说自己有心上人,如此没有女德的女子谁敢娶回家啊。
丞相夫人笑得更加得意,她就不信这次上官尔雅能有什么话说。
“我是猛女不假。”上官尔雅坦坦荡荡地承认,“那丞相夫人必然就是长舌妇。”
“上官尔雅!我好心和你交谈,你居然侮辱我!”
“你若不是长舌妇,我的事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上官尔雅声色俱厉道:“你也有一双儿女都没定下婚约,没事操心我的事做什么?夫人还是要自重啊。”
丞相夫人的话本就无人应和,现在更没人看她一眼,立即闹了个满脸通红。
既然她都说上官尔雅是猛女了,她还敢没事找事,分明是自作自受。
丞相夫人气得站起来,“你这样的人根本没人娶你!”
上官尔雅神色淡淡道:“那也轮不到你操心!今日是辅国公府的大喜事,还请丞相夫人别胡搅蛮缠了,您丢的可是丞相大人的脸面。”
“哼!”丞相夫人轻哼,对着王老太君行了一礼,“老太君勿怪,是我失礼了。”
王老太君微微沉吟,才道:“老身向来疼爱自家人,我也一直把尔雅当自己亲孙女一般对待,丞相夫人明知道如此还多番挑衅,想必是对我们辅国公府多有不满了,您还是请回吧。”
如此不给颜面的话比打人脸还疼。
丞相夫人差点哭出来,只压着怒火,连忙道:“王老太君别生气,我其实只是试探下尔雅郡主的品行,我家老爷是有意去恭王府求亲呢。”
如今恭王府只有一个未嫁的及笄少女,除了上官尔雅无疑。
王老太君诧异了下,“哦?原来如此啊,倒是老身误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不想做成这门婚事,特意为难尔雅郡主,让她讨厌你们府上的人。”
丞相夫人被说中心思,干笑了两声。
这时有下人来报,请众人去观礼,上官尔雅这才扶着王老太君去了前面。
丞相夫人低眉顺眼地落在后面,咬牙切齿地低语,“该死的上官尔雅,以后一定没有好下场。”
她以为四周没人,谁知这话被身后的少妇听去。
“二奶奶……”一个小丫鬟低声喊了句。
那少妇似笑非笑道:“咱们还是去布置新房。”
众人到了花厅,观礼的人站成两排,王老太君坐在上首,一旁是辅国公,再另一边是代替女家出席的长公主。
上官尔雅一眼就看到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季熙年,长兄如父,季熙年是替他父亲来送嫁的。
季熙年也看到了上官尔雅,两个人彼此点了下头,就如普通朋友那般守礼又不引人注目。
婚礼开始,宁尘君已经站在花厅里,他自然也看到上官尔雅与季熙年视线相对的那一幕,心中更加淡然。
有些事已经不能挽回,必须接受。
有传礼的小厮喊道:“新娘子来了。”
宁尘君微微迟疑,但还是迈着沉稳地步伐走到大门外踢了轿门。
媒婆笑吟吟地把花球送到新娘子手中,然后引着二人跨过火盆回到花厅。
按照规矩,宁尘君和新娘子三拜之后,赞礼者高喊了声:“送入洞房。”
四周响起源源不断地恭贺之声,宁尘君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回应,然后领着新娘子去了后院。
众人又被带去前厅吃酒,只有自家人去了新房。
上官尔雅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上官云珠,不由微微蹙眉。
不知何时到了身后的季熙年,低声笑道:“有什么不妥?”
“没见到云珠。”
“找她做什么?”
季熙年本想抬手揉揉上官尔雅的头发,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上官尔雅耸耸肩,“母亲让我问问她改不改嫁。”
“她若改嫁,你真能答应?”
“你觉得她会改嫁?”上官尔雅实在太了解上官云珠,她宁愿当一辈子寡妇,也绝对不会去吃苦。
季熙年哼笑了声,不置可否。
上官尔雅打算去找找上官云珠,季熙年就跟在身边,两个人一路上闲谈起来。
“皇上回宫后只传唤了一次皇后,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吴欣然虽然死了,但她做事的报应还远不及如此。”
“她是活该,害人害己,皇上对季凡晨也是不冷不热的。”
上官尔雅嗤笑了声,“到是便宜了季苍子……”
“不过和妃听说要给季苍子定婚期,也和皇上争执了一番,皇上天天召李贵人侍寝,和妃这才妥协定了婚期。”
“哦?什么时候?”这事上官尔雅当真还没听说。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不过还有三个月,说是要筹备。”
上官尔雅笑着摇头,“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另一边,婚房内,宁尘君已经拿着如意秤愣了好半晌了。
喜婆以为他是紧张,忍不住催促道:“世子爷,赶紧揭开喜帕,喝了合卺酒你们才算是真正的礼成。”
又等了好半晌,宁尘君深吸了口气,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抓着如意称伸到喜帕下,一点点一寸寸……动作缓慢地挑开喜帕的一角。
屋内烛光闪动,喜帕下的季梅朵垂着头却不带一点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