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是怎样的骇人,直让向崖与秋雅等人瞪直了眼睛!
金蛛丝以一敌十的结果是玉石俱焚,那白衣公子的内劲究竟深到何处,竟然能徒手断了这么多弦丝?!
向崖万万不敢轻敌,也不敢贸然上前,三思之后才道:"这是弦术两脉之间的家务事,阁下实在不必插手。"
我笑了笑,松了手里的弦,拂过长袖道:"清水落欠我四万两银子,他要死了,这账我跟谁要去?"
"师兄,你不是只欠了两万两吗?!"灵修瞪大眼睛看着温如玉,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又欠了一次卖身钱?!
清水落扯扯嘴角,"说来话长。"
向崖却皱眉看着我,"阁下是非帮清水落不可了?"
"如果你能给我四万两银子,我随时可以倒戈相向。"我十分豪爽地说道。
清水落松了口气:幸好绝弦一脉也是穷光蛋...
"师兄,何必跟她废话!"秋雅怒道:"这人纵然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我们的弦丝下逃走!"
以武功相辅弦术我只在灵修身上见过,而灵修的武功只在青龙,眼前这向崖与秋雅,一人是梵天,一人是饕餮,他们使弦又是怎样的场景?
清水落见浅涟漪目光光芒也知她心中作何打算,遂出言提醒道:"他们的弦术与我不在一个境界之上..."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对向崖与秋雅比了个请的手势。要跟眼前的两人打,原因很简单,既然弦术师也在找八卦二匙,那早晚有一天会碰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跃上琉璃的背,我广袖一甩朝树林中窜去,既然弦术在狭小的地方才发挥其本身的威力,那我就把这个条件给足了!
而秋雅在她进入林中的那一瞬掖着唇笑了笑,下一秒便追了进去。清水落与灵修也不迟疑,有他们在,至少浅涟漪要看出其中门道并不难。向崖与一众弟子紧跟着就进入了林中。
高山峻岭、茂林蔽天的琼玉国是弦术的发源地,任何精密的弦术都是在琼玉国练就,弦术师在林中就像猛兽归巢,将弦与树的默契发挥到最大。
我侧耳而听,身后跟来的人向四处散开,弦丝也在林中穿梭,或绕树而过,或破叶而穿,这样多的东西竟然连林中的鸟兽都没有惊走一只,也可见弦术十分的轻细。
"咕咕..."林子里有鸟在叫,我拍拍琉璃的头示意它停下来,回头瞧着完全寂静下来的山林,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把琉璃留在原地,我轻跃上树,足尖刚点过数字,十道弦丝便朝我飞来!
心下一惊,我连忙旋身躲开,然而划过空中时脚无意碰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便又是十数道弦丝朝自己刺来!
有人!我单脚蹬上另一棵树的树干之后又迅速掠走,我能感觉到周围有人的气息,但并不多,仅仅四人而已。但这四人并没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那弦丝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冲她飞来!
沉吟片刻,我朝树林中间跃进,慢慢的,耳中能听到的人又多了两个,且其中都两人都在她听力的边缘,也就是说再远一点儿就会脱离掌控!
我心沉了沉,她的听力范围这么大竟也不能涵盖所有的弦术师,他们的分部到底有多广?
左脚一动,又是"嗖嗖"的弦丝围攻而来,我就地旋身,宽阔的袖子卷起飞来的弦丝合成一束,猛力一拉!
林中树木一片颤动,但却不闻控弦之人有变,这些弦尽数纠缠在树上,根本断不了,无法,我只得松了手。
既然无法掌握弦丝的变化,那就只能攻控弦之人,我跺地而起,尽量飞的高些,少碰树木,以最快的速度朝控弦的人飞去。
飞出不过五丈,我陡然停住了脚步,弦术师的位置在变!
身边几个弦术师在快速地变换着位置,我调转方向往最近的一个飞去,但扑面却是密集的弦刃,我赶紧错身,单手吊在树枝上,借着月光看了树下的场景,若不是我身处其中,绝对会赞一声漂亮!
云开月现,数不清的弦丝反射着银光,在树林中布成一片,犹如蚕丝一样细的弦丝就像一张蜘蛛网将树林囊括在其中,牵一丝而动全身,只要她碰到其中一棵树,那些环环相扣的弦丝就会将我的位置告诉另一头的弦术师!
蛛网?我笑了笑,那我现在岂不就是落在网上的猎物?等到这些弦丝将我纠缠到精疲力尽的时候,等在一旁的蜘蛛就能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小蜘蛛在牵网,大蜘蛛又躲在什么地方...?
不再藏着躲着,我放开了手脚往前行,只要速度快过那弦丝,自然不用害怕!
一波一波的弦丝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每过一处,那处都被弦丝扫过,树干可破,草叶可夷,威力并不属于神兵利器!
我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神阶高手都在,却察觉不到那个梵天高手的位置,然而弦丝却越来越密集,仿佛已经到了蛛网的中央!
猛地回头,我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她走到哪儿弦丝就跟到哪儿,但这十几个弦术师能带的弦丝是有限的,这就像牛毛细雨一样多的弦丝又从哪儿来?
站在林间不动,我脑子飞速运转,如果我走到哪儿弦丝就跟到哪儿的话,她刚才走过的地方一定就没了弦丝,但向崖呢,我从另一头到这儿,一路上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黑夜中,十几个弦术师就能将这个林子布成了迷阵,我实在是不能现象,如果是成百的弦术师,这整片的林子岂不是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
月光再次被云遮去,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弦术师渐行渐远,渐渐在脱离我的感知范围,眉心一拧,我用真气护身,双手开道,斩断扑飞而来的弦丝,硬碰硬地冲撞上去。
弦丝准确地转达了我的位置我的意图,对方一退再退,周围的弦丝瞬间多出十倍,就像一个蚕茧一样涌向她!
我不得不停下,运功将真气壁打出体外,用球体将自己保护起来,那细软的弦丝重重撞在她的真气壁上,竟然让她为之一颤,这上面,恐怕蕴含了千钧的力道!
周围的几人都在向后退,她咬牙将真气一逼,将圆球扩大两倍,撞开挤压的弦丝成功脱身!
下一刻,她飞身跃向最后一个在她感知范围内的人,然而没想到那弦丝回来的如此之快,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脚步,旋身避挡之际,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了!
我僵立在树林之中,对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判断出她能控制的范围,成功让所有人退出这个范围,仅以弦丝作挡...弦术师,果然不好对付!
山林鸟鸣,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大话说的过头了,这十几个弦术师竟然就能让她束手无策了...!
找不到人,何谈打败他们?!
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我无声笑了笑,仰头看着上方的银色弦丝,慢慢出了神:
不动,当初她与灵修对战时,以不动打她的缠术的确能取一时之胜,但放到现在,她不动,恐怕敌更不会动。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头顶的弦丝,弦丝微动,紧绷的感觉让指尖的皮肤很不舒服,而四周也毫无动静。
她陡然一笑,突然握住那根弦丝猛地一扯,就等着控弦之人攻击她!
弦丝如意料中涌来,我抬手夹住其中两根,在弦丝退回时紧随其后,一路摊开其他的弦丝,只专心跟那两根,片刻过后,控弦之人的气息就进入她耳中!
周围又是弦丝成雨,我抓住其中一支,将它们与另一股打上结,又和树上的弦丝牵在一起,拧成麻花状。
我笑眯眯地看着树杈上不停挣动的蝴蝶结,道:"正好,当见面礼还不错!"
揪着那两根弦,我飞出弦丝阵,扣住弦术师的咽喉,看着他因缺氧而痛苦挣扎的模样,将眼睛弯成月牙状,咧嘴道:"抓到了一只小蜘蛛。"
手中的弦丝松了一根,向崖蹙了眉,他的估计应该没错才对,怎么会这么快破解他的招数?
清水落与灵修相视一眼,心中稍稍定了些。
"笑什么?!"秋雅横了两人一眼,"我们的阵法会这么轻易就被破了?等着瞧吧!"
清水落抿了抿唇,那就等着瞧吧!
既然找到了方法,我找起人来就很快了,扯了弦丝把捉过来的人捆成麻花牵羊一样牵在身后,等把人找了个七七八八,她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现在跟我说说,向崖和秋雅在哪儿?"
一众弦术师纷纷傲骨十足地别开了头,连余光都不给我片缕。
"有本事自己找去!"不知是谁一语戳中众人心事。
"傻大的吧,"我白目,"这么多人质在小爷手里,还用得着找我去找?"
"反正吧,我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就在这儿等,一盏茶时间没出来,数到十我就杀一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明明是笑着说这话,表情与神态完全不在状态,但却让一众弦术师背脊猛颤,夜风一扫,成凉一片。
我翻身坐到树丫上,闲得无聊就将树上的弦丝一根一根抽下来,自言自语地道:"要是在白天,你们这技巧也得打个折扣。"
"要我说的话,全部换成弦刃,就算来了千军万马,也照杀不误,放弦丝,不等着别人抓吗?"
她说着拨开袖子上被划破的口子,淡淡挑了挑眉。
"你懂什么?"有人讥讽道:"弦术师一脉承袭上千年,如果这阵法还有改进之处,祖先辈的前辈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
"不动脑子,"我跳下去,站在那人跟前道:"弦刃比弦丝要轻上许多,为什么不带轻的反而带重的,别说你们学艺不精,控制不好弦刃,害怕误伤。"
"阁下此言差矣,"向崖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道:"弦刃固然好用,但弦术师一向与世无争,并不需要太过锋利的武器。"
我用下巴指了指挟着清水落和灵修两人的秋雅,道:"这也算与世无争?"
向崖广袖一撒,抬手拱高,"总之今日是我等技不如人,阁下要带走清水落与灵修,在下也无话可说,但,弦术师两脉之间的事还请阁下不要过多参与,我输了,并不代表绝弦一脉会输。改日,我定会再来讨教。"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我却踩着绑住弦术师的弦,制住他们的动作,阴测测地说道:"栽在我手上了还想轻易脱身?"
"那你还想怎么样?!"秋雅双手牵着弦刃比在灵修脖子上。
还没等向崖回过身,身边突然白风一起,秋雅惨叫一声就被拍飞出去,下一秒,带着铁力的五指就扼住了他的喉咙,他错愕地睁大眼睛,正对上浅涟漪阴鸷的目光。
"对我来说,要杀你们太容易了,让你们进林子是给你们机会,技不如人就别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我另一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小子,小爷再教你一个道理,输了还逞口头之快的人永远别指望翻身,你的战帖我收下了,让绝弦一脉洗干净脖子,我浅涟漪迟早会上门拜访的!"
抬手将人扔出去,我拍拍手,冲清水落道:"衣服破了,酬劳翻倍。"
清水落这喜劲儿还没顺过,就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噎死。
"咳咳!"向崖扶着喉咙爬起身来,恨恨地看了浅涟漪一眼,颇显狼狈地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向崖一行人走了,清水落与灵修正想上前来道谢,我却抬手一挡,道:"道谢就免了,把八卦阳匙给我就行。"
清水落怔住,"你也知道这个东西?"
"怎么你不知道?"我皱眉。
清水落苦笑一声,"我的确不知道,绝弦一脉为了它将空弦一脉逼到绝路,师父无可奈何才让我谎称带了八卦阳匙,好让空弦一脉有喘息的机会。"
灵修在一旁点头。
我有些失望,不过绝弦一脉这么肯定,那八卦阳匙应该就在琼玉国才对,把黎偃玥送到天水国后,她定要返程去琼玉国一趟。
耳边有细碎的布料声响,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风雾月已经坐到床边穿鞋,我眯着眼睛抱住他的背,"怎么这么早起来?"
风雾月扶住她的双手回过头去吻了吻她的唇角,道:"今天要进宫拜见女皇,可不能贪睡。"
我笑了笑,"丑女婿也要见人,我明白了。"
风雾月将她双臂放回被子里,"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我挪过温暖的棉被盖在身上,一双漆黑如潭的眼瞳直直看着风雾月。风雾月不禁低呼一声,"涟儿,再这样看着我,今天就不用进宫了。"
我抿唇一笑,把头缩进去,瓮声瓮气地道:"你去忙,我还要睡。"
风雾月摇头笑了笑,起身坐到梳妆台前,自行挽发。自从没了逍遥王这个身份,日常的小事都不假迎朱、送朱之手。
我趴在床沿上看着他笨拙地挽着头发,一股甘甜从心底蔓延到唇角,没有离开高位的落差感,更没有养成娇弱的公子病,风雾月在学习着如何做一个普通百姓,这样的男人,我很满意。
披着外衣走下床,我接过他的玉冠道:"相公,我帮你。"
风雾月松了手,看着镜子里那张娇美的容颜,道:"涟儿以后帮我挽发,我帮涟儿挽发如何?"
我翘起嘴,"那你可得好好学学了!"
两人的笑,发自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