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帽子扣的太大,王守将当即吓得掉了手中的书信,仙墨绯捡起一看,抖开那页纸举到他面前,"人赃并获!"
"你们...你们是何人?!"王守将动也不敢动,只大声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等是皇上的密使,贤王勾结琼玉国里应外合谋夺皇位,现已被软禁在京城,逍遥王临危受命奉旨勤王,你身为赤水城守将,拿我后越俸禄却为琼玉国卖命!"我将剑往前一抵,沉声道:"好大的狗胆!"
王守将正哑口无言,两相僵持之时,门外一阵杯碟摔碎的声音,小童连滚带爬地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我不予理会,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道:"琼玉与雲越开战,敌国信使入城,守将不先羁押反而引人入府,你这勾当还干的不少!"
"冤枉!"王守将大叫一声,"此人只说是贤王信使,来前并未言明是琼玉国之人!"
"将军!"
"将军!"
重重铠甲相磨与比邻的脚步声涌进这小院落里,我抓了王守将面对着外面,压低声音道:"王将军,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琼玉国的先锋营就在城外红枫谷,若你带兵扫除先锋营接应逍遥王大军入城,待反王平定之后,自然有你论功行赏的时候!"
王守将也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上,谁王谁匪不过是看成败而定,这两人不过是逍遥王派来打开城门的人,一旦城门打开,如果日后又是贤王做了主...
我将他往前一推,将他推出书房,道:"如果现在你不听我的话,我管保你活不到雲越新帝登基的时候!"
王将军浑身一震,连忙道:"来人啊,把琼玉国的探子给我捆起来!"
我满意地点点头,将风少寒的小印和书信收进袖中,用剑推着他往外走,"现在请王将军出兵剿灭敌军!"
王将军神色不甘,贤王有琼玉国做后盾,这场仗情势明了...但,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心思一动,趁着走出月洞门的时候一把抓住身旁的士兵朝我推去好借此脱身!
我眸中戾气一闪而过,抽出身边士兵的长剑斜下一剑要了他的命!
将手中剑一扔,我抽出袖中书信举高展露在众人眼前,高声道:"王守将通敌叛国,勾结琼玉国,现在证据确凿,我奉命将其斩杀!"
众人噤声,我又道:"副将何在?!"
迟疑片刻,人群中一个粗犷的男人走了出来,却不是方才将琼玉国信使引进来的那人,他朝她拱手道:"敢问公子,奉谁之命?可有令牌?"
我眼眸一沉,还要令牌?
正为难之际,我却发现书信之上并未提"贤王"二字,我灵光一动,又拿出风少寒的小印交给他道:"这是贤王信物,司徒威勾结琼玉国阴谋造反,逍遥王与贤王一在京城一在边关,两边同时起兵,准备勤王!"
副将接过一看,纵然心底有疑,但贤王的小印却不假,于是恭敬将小印还给我,道:"末将这就带兵出城迎敌,请上使督查!"
我颔首,又道:"敌军狡诈多变,副将切记!"
副将再一拱手,挥手带人奔出院子。
我退到仙墨绯身边,压低声音道:"速赶到城门边,把方才引信使进来的那个副将除掉!"
仙墨绯点头,转身迅速从后门离去。
我让人把昏过去的那个探子堵了嘴一并送到了城楼上,战鼓一响,城中戒严,来往百姓纷纷关门闭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街上便鸦雀无声。
到城楼不过片刻,仙墨绯便悄悄来到我身后,道:"处理了。"
我舒了口气,看着城门下整装待发的军队,转身将风少寒的小印交给他,低声道:"现在局势暂且稳定了,我去红枫谷接应,拿着这方印,现在我们是贤王的人。"
仙墨绯沉肃点头,"小心。"
我跃下城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仙墨绯握着手里这方印,只觉得格外沉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亏得淳于庄送了这一方印来,不然今日还不能收场!
我在山中急行,脑子里迅速将现在发生的事过滤了一遍,京城的消息还没传到赤水城,虽然风雾月在边关起兵,但大部分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只能拖延一刻,关键是看风少寒与风雾月在朝廷中的人有多少,不然就算风雾月过了赤水城,下一座城池还是会被拦住!
要拿到风少寒通敌的罪证送回京城且昭告天下,这样风雾月便名正言顺,司徒威已死,他的亲信大军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获得雲越一众城池的守将支持,风雾月夺下雲越指日可待!
思及此我加快了速度,一小会儿就到了红枫谷,站在山巅瞭望,远方并没有大军的踪迹,耳中也空寂一片,我不由皱眉,按照仙墨绯的推测,风雾月这个时间早该到了红枫谷才对,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停顿片刻,我便纵身朝山谷下掠去,沿山而行,与红枫谷背道而驰。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我耳中终于出现纷繁的声音。屏息一听,人声惶惶而乱,行走与打全无章法,脚下一滞,我错愕,这并不是两军打斗的声音!
不对!人声中还夹杂着猛兽的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钻心的疼让我皱了眉,飞出河谷,看到的就是一副乱了套的场景,旗帜歪倒,士兵慌逃,而造成这场纷乱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白兽!
那猛兽就像发了狂一样在军中乱扑,爪子一挥便能掀翻两辆战车,风雾月骑着战马正在与它周旋。
我一看它光秃秃的屁股,顿时无语,同是无尾灵兽,这差别也太大了,琉璃长的像只耗子,眼前这只起码有两头老虎那么壮!
不管其他,我飞身而上,当空拔出狂岚剑朝下一挥,并未袭击白兽,仅是以剑啸为慑,震退它!
"吼...!"白兽仰天嘶吼一声拔足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山林之中,我这才落在风雾月身旁,"雾月,你没事吧?"
风雾月目光灼灼,打马来到她身旁,俯身伸出手来。
我一笑,抓住他的手借力一起,扶住他的手臂就跃上了马背,风雾月一抽身下坐骑,大喝一声:"驾!"
骏马沿河谷狂奔,直到绕过河道的转弯将大军的视线隔绝在身后,风雾月才勒停了马拉着我跳下去,不等我说话便将我拥进怀里,因喜悦而迫切的呼吸声在我耳边有节奏的响起,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涟儿!"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息中,我闭上眼睛深闻着,贪恋地享受这一刻冲重逢的喜悦。
"琼玉国的先锋营已经抄到你们前头过了红枫谷,"但迫在眉睫的事必须先说,"琼玉国带着风少寒的小印去赤水城,企图让赤水城守将夹攻你,现在我用风少寒的名义把赤水城稳住了,只等你大军一到,就能把琼玉国的军队拦在城外。"
风雾月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低喃道:"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我双手滑到他背后,紧紧拥了他一下继而放松,抬眸看着他,"我们先赶到赤水城再说。"
风雾月点头。
两人再上了马,奔回三军停留的河谷,伤员已经迅速处理过了。副将为我牵了匹马来,传令兵大旗一挥,庞大的队伍再次行走起来。
"方才那只白兽你觉得眼熟吗?"风雾月转头问道。
"你说琉璃吗?"我一笑摇头,"琉璃虽然也没尾巴,但世上的无幻灵兽也不止它一只,何况它才跟着清水落去了多久,怎么也长不到这么大吧!"
风雾月点头笑笑,继续催马前行。
绕过红枫谷就是赤水城,而赤水城的守城兵显然已经和琼玉国的先锋营对上了,城内押了不少琼玉国的降兵。
风雾月带着三军进城之后,赤水城的城门就彻底关上了,连日奔波的将士终于能在这里喘口气。
风雾月一进城就入住守将府,一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看地势图,我也没进去打扰他,而是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等到日暮西下时,我才从厨房找了些吃的,步履轻快地来到风雾月房外。
轻轻推开房门,我探头进去,风雾月还专注在眼前的布局图上,悄悄合上门走过去,我走到他身后,看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会心一笑。
风雾月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合起面前的图转过头笑睇着我,"在笑什么?"
"没有,"我将托盘放下,道:"忙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风雾月牵过她的手让她坐下,"你陪我一起吃。"
我挨着他坐下来,将碗碟推到他面前,"我吃过了,看着你吃。"
风雾月用膳的动作都十分文雅,连续数日匆匆行军,竟也从他脸上看不到疲态,我不由好奇了,他这股精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的眼睛,"她顿了顿道:"颜色很特殊。"
琥珀像金,十分漂亮而又神秘的颜色。
"仔细一看,又有些像金色。"她又端详了一会儿才道。
"怎么会是金色,"风雾月笑道:"我见过母亲,她的眼瞳也是这样的琥珀色。"
"兽族和驭兽族的眼瞳才是金色,"我笑了笑道:"不过并没有琥珀色好看。"
风雾月放下筷子,刚想说什么,墨风便撞开门冲了进来,见他们两人都在,连忙拱手道:"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免了,何事?"风雾月问道。
追风面色沉肃,道:"王爷,连荆在城外叫战!"
风雾月沉下了眉,倏地起身,"去城楼!"
我看了眼桌上用了不到一半的饭菜,心思凝了凝,这个琼玉国,真是让人吃饭都不得安生!
城楼上火架高搭,我随风雾月走至中央,转身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军队。
日头已沉,薄弱的光芒在天边隐匿,琼玉国大旗后跟着帅旗"连",环视一眼,中央一身银色铠甲的男子傲然立在最前,手中握着一把长枪,这人应该就是连荆。
连荆是琼玉猛将,与琼玉国宰相以智武双绝闻名五国,今日一见,却不想这样年轻。就是这样的人屡出奇兵一路从琼玉边关追击风雾月到了赤水城?
"两军交战,或以数厮杀,或以阵型取胜,冗长而多的队伍竟然被他分成小队,每一部分独立作战,依靠速战速决,这个人,不可低估。"风雾月目光同样落在城楼下身披银色的连荆身上。
"追到赤水城竟然还没有退兵的意思,琼玉国这是难道打算趁机分一杯羹?"我不禁疑惑道。
风雾月扶着城墙的石砌,眼神放远了些,"五国相安无事太久了,一方有异,四方将动,这种情况出兵之前,我也想到过。"
"那这仗,是要打了?"我心思一转。
"打是可以打,但唯恐京城拖不了那么久的时间。"风雾月眉间似有焦虑,司徒威的亲信大军离京城并不远,要风雾月迅速回援拖延之计才能起到效果,如果和琼玉开战,耗时一久,京城之中就可能一日千变,如果司徒威的亲信大军转而支持淳于庄,那后越恐怕就不得宁日了!
气氛紧绷无疑,众将士纷纷看着风雾月,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出城迎战!
"吼..."冲天的嚎叫打破了紧绷的夜,我一怔,连忙朝城楼下看去,那巨大的白兽竟然是从半山腰径直跳入了连荆的军队中,弓箭手正手忙脚乱的准备着,还没拉开弓就被兽掌扫飞出去!
"吼...!"吼声似有痛苦,白兽绿油油的眼珠在黑夜里尤为明亮,它在连荆的队伍中乱窜一气之后便朝城楼奔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但更让人错愕的是,它竟然在离城楼约三丈地方跳起,扑上城楼!
巨大的白兽在普通人眼中比兽王更加可怖,就像是从神话中活过来的猛兽,带着残暴和戾气要吞尽所见一切!
下一秒,我纵身飞出,白影绰约,整个人高出白兽半丈,双足凌空一划,直踏在白兽头顶,如泰山压顶的力道直压着它跌撞在地!
"吼...!"白兽被我死死扣在地上,只能张口巨吼威慑。
我再看一眼它光秃秃的尾巴,蹲下身来摸摸它的脑袋道:"看你跟琉璃长的有点儿像,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今日就放过你。"
我说着又指了指对面的连荆,道:"看你屁股后面的人,要扑去扑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就算你只是只禽兽,好坏不分还是要遭天谴的。"
"呜..."白兽突然低哼了一声,蹬动四肢要起来,动作竟然比方才要温顺的多。
我本意是放它走,却没想到它起身之后不但不走,反而围着她打着圈儿,四肢舞动十分高兴的模样,跟条小狗一样,又是往她身上蹭又是朝她吐舌头。
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都说训狗是打一棍子给一根骨头,这骨头还没给,它怎么就先巴结上了?
"你是什么人?!"连荆稳坐在马背之上,想靠近却慑于巨大的白兽,只打手势让弓箭手准备,与此同时,赤水城上的弓箭手也齐齐张满了弓,双方对峙。
我抬手象征性地摸了摸白兽的鼻子,转过头对他道:"看我从城楼上跳下来,还用问我是什么人吗?"脑子有问题。
连荆却不以为然,似带着笑,"阁下武功高手,一招便能驯服巨兽,令在下佩服!"
他说着还拱了拱手,"倘若阁下无意参与两国战事,还请回避,在下并无伤害无辜之意。"
我看了眼他身后的弓箭手,神色冷了冷,这些箭射出来,足以把人穿成马蜂窝!
"呜..."白兽巨大的脑袋突然搭在了她肩膀上,刺痒的毛扎得她缩了缩脖子,推它不走,偏偏那厮还挺欢乐地在她脖子上蹭。
我顿了顿,盖上它的脑门试探性地唤道:"琉璃...?"
"吼!"白兽大吼一声,转过头来舔着她的手,前两个爪子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就地一按,湿嗒嗒的舌头就冲她脸上招呼去了!
我赶紧躲过,抬起一脚踹翻了它,一抹脸站起来,觉得不解气又加踹一脚,"恶心死了,满口腥臭,你吃什么了?!"
白兽,毫无疑问是琉璃了,翻了个滚趴在她面前,讨好地抬着头,反复蹭着自己的背。
我大概看懂它的意思,绕过身走过去,拍了它光秃秃的屁股后翻身骑在它背上,颇为感叹道:"体格翻了几十倍,怎么尾巴还在原地踏步?"
琉璃起身,撒开四肢飞快朝山林中奔去,我身体一晃,只觉得山风呼噜呼噜往嘴里灌,我回头大喊,"我去去就回!"
也不知道风雾月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因为再眨眼时,琉璃已经带着我在树影中狂奔起来。
琉璃体格虽大,但托着一个人跑起来也十分轻快,不愧是灵兽。
不一会儿琉璃便翻过了两个山头,我远远望见一堆火光,琉璃径直朝那火光过去,火堆前坐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火上架着一只兔子,而他手边也摆放着十数只猎物,鹿、兔、野鸡不等。
我下来之后,琉璃便径直奔到了那堆东西面前,哼哧哼哧吃的欢快。
有人在驯养玻璃?我偏过头去,也只看到男子侧面黑铁的面具。
"琉璃,你又去哪儿野了?"男子并没注意到她,只转过头去同琉璃说话,又扒了扒它头上的毛,道:"出去撒野可以,但别把自己弄伤了!"
琉璃哼哼了一声,又底下头去,几口就吞了鹿。
男人啧啧出声,"食量真大,光养活你就够呛了!"
起初我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是真的确定了,那带着面具的男人,就是清水落!
这时男人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我道:"果然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