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清吟一行人狂喜地喊出来。
"涟儿!"黎偃玥冲到我身边,拥住她红了眼眶,"玥儿好想你,玥儿好想你!"
那白衣如仙的公子双指点在那人百会穴上,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惊得周遭的人弹跳起来,险些闪了腰,纷纷瞠目结舌:浅涟漪,她什么时候到的?!
我拍了拍黎偃玥的头,道:"我现在有事要处理,玥儿先回大哥身边好吗?"
黎偃玉连忙点头,"我会看着涟儿的,涟儿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
"好。"
得了我的承诺,黎偃玥才忙忙退开。
而方才说话那人已经吓得两腿打颤,百会穴上涌入的内劲不会作假,他...真要被废了!
这边的四大家也坐不稳了,明明都在这里,开阔的谷底上,竟然无一人察觉到她的出现!
清水落审视我片刻,失笑道:"今时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墨青衣同样也看出了我的变化,羽化而成仙,她眉目冷淡而疏,仿佛与俗世凡人保持着适当距离的上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白袖一扫,我将手下人扫至魅衡远脚下,白衫曳地走上前去,淡淡道:"谁还想废仙墨绯武功,尽可站上来。"
众人竟然一时被她这仙风道骨的模样骇住,纷纷没了声音,倒是雾家的人有些激动,但又不便上前问雾怜的下落,只能按捺着。
"浅涟漪,雾怜呢!"不知为什么,玳楚不希望自己被她遗忘在视线之外,冲上前去便问了出口。
"雾怜啊..."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忽地一笑,道:"被我吸干了功力死了。"
"你说什么?!"玳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
雾家还没反应,魅衡远就跳了出来,指着浅涟漪道:"如此凶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我凉凉看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信?脑袋被驴踢过还是被门挤过?"
玳楚缓过来一口气,才道:"雾怜究竟在哪儿?"
"玳楚哥哥..."雾怜从山腰飞下,背后气墙拔高六丈有余,巨狗已然成形。
最高兴的莫过于雾家人了,才短短时间不见,雾怜竟然已经能将兽形凝聚了!
此时雾家人再看我的目光,又岂止感激两个字能形容。
"雾怜!"雾凌瑶就要上前,却被何长安一拉,他冲她摇头。
雾怜看了玳楚一眼,又一一看过自己的家人,眼眶红了又红,最后走到我身边。
魅衡远见事态越发不可收拾,便再向任南风几人道:"宗师,仙墨绯与浅涟漪、雾怜三人不除不可!"
任南风与宫行止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怎么就老想着让他们死呢,要是浅涟漪死了,他们拿什么跟第五道交代?
"我说你别急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逼死仙纳兰心虚似的,仙墨绯要想报仇的话早冲上容家把你们全家杀的一个不剩了,还轮得到你这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猥琐小人鸡飞狗跳地要废别人武功?"我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总结,"别说你废不了,就算你能,我也能打得你先投了降!"
魅衡远被这一阵抢白,老脸上挂不住,偏偏天清山那边又毫无动静,真的急得他心都提起来了,这节骨眼上,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我可管不得他心中所想,径直往前走着,目光凝在抑天塔上,冷若冰霜。
"这便是抑天塔吧..."她低声道,又是一声清冷的笑,伸出手,"杜衍,剑。"
杜衍将狂岚剑捧过去,我反手抽出剑,点地一跃,飞出三丈高,血色狂岚剑金芒刺眼,跟着那白色身影在空中挥舞,只见一道如硕大弯刀的血色气刃飞出,盘旋而向抑天塔削去,血刃穿塔而过,白影落下,狂岚剑再回鞘中,那抑天塔才发出"轰隆"一声,众人皆抬头,才见塔竟然被生生从中切成了两半,上面的一半已经沿着切面滑开!
这是何等的剑气,竟然一举将抑天塔切成了两半!
仙墨绯错愕地看着倒下发出震得地面发颤的半截巨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十数年抑天塔,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清水落看得发笑,想大笑,想开怀大笑,有人如斯,何愁天下不为之震颤!
江湖众人又何尝不为之震撼不已,错愕不止,说是慑于浅涟漪的力量,不如说是被她这样出其不意的惊世骇俗的举动吓住了,她竟然想也不想,轻描淡写就做了,不计后果不计得失,究竟什么东西在她眼中才是规矩,究竟什么东西才会让她触及底线,究竟这样的人,到底在想着什么?!
魅渡坐在椅子上,竟然有种手脚无力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巨大的刺激后出现的空白时间,不仅你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脚也甚至为之颤动,不能自已,浅涟漪,浅涟漪,这个名字,好像就代表着一种东西...!
同样天清山的一行人也惊得不小,原因很简单,抑天塔是由精钢锻造,剑气穿塔而过就能将塔切成两半,短短十日,谁敢相信浅涟漪不仅超越了天梵十六阶进入了梵天之境,还能将庞大的内力控制得如此之好!
天才,这两个字竟然平生第一次让聂啸阳与慕慎为之汗颜,什么才是天才,浅涟漪那样的人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天才!不到一年时间,连连跃阶升阶,达到就连他们修习一辈子可能也不能触及的梵天之境...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承袭十六年的抑天塔竟然就这样被毁了,一刀被切成两半?!
这让人怎么接受?!
"浅涟漪,你竟然敢...?!"魅衡远脸色发青,半道又念及自己可能不是浅涟漪的对手,便将话扯到了天清山身上,"你竟然敢当着天清山宗师的面毁坏抑天塔?!"
我撩起眼帘冷冷地看他一眼,"我做都做了,你说我敢不敢。"
"雾怜,将塔里的人放出来。"转口道:"有阻拦者,杀无赦!"
雾怜点点头,点地飞向抑天塔,仙墨绯见状也跟了上去。四大家除雾家外争相而动,但雾怜一进塔之后,仙墨绯便将塔前封死,外人进去不得。
只听"咔咔"两道铁链断下的声音,再抬头,两道人影便跟着雾怜飞出抑天塔,直接栽进了河里,溅出大片水花!
"哈哈哈...!"两人笑,"没想到我还有出来的一天!"
"反了!反了!"玳衣浓跺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面前便有三个,若在放出塔里那两个,四大家今日岂不是要血溅当场!
"宗师...!"魅衡远急急唤道,他实在看不明白天清山打算做什么,人来是来了,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别有事就求别人,"我打断他,"反正今天人来的齐,我顺便把新规矩说一说。"
她淡淡扫过众人,"从今以后,四十岁以下入神阶者被关入抑天塔一约被废,抑天塔将不复存在。"
魅衡远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天清山前辈与我四大家都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胜者为王,若是你能胜了我,便由你做主。"我冷言抵回去。
"我不相信,集我江湖众人之力还收服不了你这孽障!"魅衡远一声令下,江湖人士纷纷朝她围了过去。
我神色不动,我身后,雾怜却第一个站出来,兽形出放,巨狗咆哮,护在她跟前,眉目犀利,"谁也不能伤害浅姐姐!"
仙墨绯大伞握在手中,衣衫无风而动,庞大的气流卷着他的衣服一冲向天,三眼巨狗狰狞而出,与雾怜一前一后护住我。
"谁敢欺负涟儿,我就欺负他!"黎偃玥从旁飞出,黎偃玉拉都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放出兽形,那庞大的巨狗,竟然还要高出仙墨绯与雾怜一丈高!
众人错愕地看着立于红色气流中的黎偃玥:竟然又冒出来一个?!
围在我身边的便是三个混沌高手,眼见那红色之中的一抹白,众人捏了把冷汗,纷纷顿住脚步,莫说是要打斗,被那强大的风流一卷,要上前都很困难!
天清山的人岿然不动,魅衡远此时也不再指望他们了,冷笑道:"规矩尚未被废你们便自恃武功威胁四家,一旦抑天塔之约被废,往日今时凡与四家结怨之人岂不是要群起而攻之,再无约束?!"
"哈哈哈哈!真是洗了个痛快!"此时河中的人也飞了出来,湿淋淋地跃到场中,衣袖甩出一大片水渍,其中一人藏在乱发之下的脸邪邪一笑,拔地而起,劲风直逼浅临相!
浅临相哪里能躲得过他的攻势,而是一旁的清水落见势不对飞了上去,要截住那人的攻势。如果在这个时候那人杀了浅临相,浅涟漪要废抑天塔一事绝不可能成功!
背后血色巨墙升起,一只硕大无朋的血色巨虎在墙中张开双翼,其风之劲,竟然吹得周围人东倒西歪!
众人慑住:这便是穷奇!
奇了怪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神阶高手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然而让人更没想到的是,清水落冲上去之际,那乱发之人背后也放出一道血墙,墙中才是个人头羊身腋下长眼的狰狞怪物,他抬手一扫,便将清水落扫了出去,扑地滚出几丈远!
一旦入了神阶,每升一阶,那力量便不可同日而语,今日,才真正教这些江湖名门开了眼界!
那人不肯死心,足一飘地便又俯身冲向浅临相!
浅临相惶然瞠目,除了后退再也找不到其他方式,然而就那人就像箭一样扑向自己,速度快到让他矢口惊呼!
然而就在他掌风所向之时,一道人影又迅速挡在了他跟前,浅临相被掌风中的力道伤到,挣扎抬头才见是任南风。
任南风将兽形化衣,挥拳对上那人的掌,只听内劲澎湃相撞之声,那人便被任南风震出十米之外!
从抑天塔中放出的是两人,此时另一个人见同伴吃亏,瞬间入阶,人头羊身的饕餮之兽被放出,他与第一人齐齐攻向任南风!
两道饕餮之力,桌椅板凳卷上了天,逼得江湖众人齐齐后退,有些已经被强大内力扫到,滚了出去!
纵然任南风能将兽形化衣,对战两个饕餮也显吃力,一旁的慕慎点地飞出。他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白影从眼角一飞,便袭到了场中央两只饕餮巨兽之前!
两个饕餮高手一上一下攻向我来,我抬手握住在上者手腕顺势将他一抛,那人被甩出,扬腿一抬,便一脚跟重击在从下俯身攻来之人的背上!
脚下之人撞地而下,石地生生被撞出一个碎凹,兽形散去!
而此时被抛出去的人虽然震惊但也迅速回身,然而我凌空一跃,眨眼便来到了他背后,抬腿一跺,他便如前一个一样,轰然撞地,兽形骤散!
扇形石地的中央被砸出两个大凹来,血红色的气流被风一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场中趴在地上半晌起身不来的两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说出,方才那一幕是怎样的诡异,天梵十六阶最高一阶的饕餮,两个饕餮高手竟然在眨眼之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风,此时此刻,只有风在山谷间流淌而过,只有河水的声音配合着众人不自觉便屏住的呼吸!
玄机与悲风两人只觉得自己是被拦腰折断了,身体分成两半,头是头,脚是脚,动一下便要散开似的。
我走上前,一脚踏上玄机的后脑勺将他的头狠狠地砸进石头里,杀意昭然,"别给我惹麻烦,我能放你出来,就能杀了你。"
语气不重,却森然如冰!
玄机不甘,吞着满嘴的石屑,道:"四大家关我十年之仇不可不报!"
众人听得一凛,纷纷抬头看向我,却见她勾唇冷笑,"胜者王败者寇,技不如人而已!"
"此仇不共戴天,"悲风在旁说道:"我二人又做错何事,竟然要关在这塔中辜负十年?!"
我松了脚下力道,冷睨着两人,"认命吧!"
玄机抬头怒视她,"被人撞破,你又何尝想过认命?难道你就不怨恨这些人?!"
"那又如何?"我冷眸微敛,"我可以做的事你未必可以做,这也是为什么你被关入抑天塔而我却能毁了抑天塔,我所说的,并不是让你考虑,而是让你接受。"
说完冷冷转身,面向魅衡远。
魅衡远早被骇得喉咙发干,吞下两口口水才道:"关于抑天塔一事,还需..."
"难道你还没听明白?"我斜睨着他,"这件事,我说了算!"
此时谁又敢说个"不"字,此时谁又敢否认的她的狂,天资如此,再狂也是天理!
我冷冷瞥他一眼,广袖一旋,面向众人朗声而道:"从今日起,抑天塔被废,江湖之中若有入神阶而不能自控者,可向天清山求助,天清山不得拒绝!"
众人凉了个透心,竟然连天清山的主也做了,难道天清山也无一人能胜过她吗?
任南风与宫行止上前一步,微微垂头,恭敬道:"是,师伯!"
众人心如死灰,也不再想去追究其中原因,只是任南风与宫行止都要对着她低头叫声"师伯"...这世上,天理究竟在哪儿?!
"十六年前嫁祸仙纳兰导致他惨死一事我不再追究,"我又道:"但若是日后再有此种污蔑入神阶者的行径,我浅涟漪,不会放过他!"
"仙纳兰,你可有不满?"我转头问道。
仙纳兰何来不满,他游走江湖,本也是想为神阶高手寻个公道,至于他父亲之死,既然已成事实,又何必新仇添旧恨?
"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今日一切,想必也会欣慰。"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满盛感激地看着我,后越国的江湖,对少年神阶者的恐惧正在被驱散,有什么比这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更让人畅快!
我颔首,道:"雾怜,过来吧。"
雾怜含着眼泪,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雾威怀里,痛哭出声,"爹!"
雾家的人都围了上来,为这祸转福音喜极而泣,一家人抱头痛哭。
"来,怜儿!"雾威拉着雾怜走到我跟前,重重一跪,"风月公子对我雾家大恩大德,雾家上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雾家效力的地方,公子尽管吩咐,雾家万死不辞!"
后面的雾凌瑶、何长安、雾凉跟着跪了一地。
"雾伯伯言重了,"去扶起雾威,看了眼雾怜道:"我既然认了雾怜做妹妹,这便是我应该做的,只是雾怜功力尚不稳定,还需在天清山静心修习一段时间。"
雾威连连点头,心中颇为安慰,雾怜天性纯善,能遇上浅涟漪,算是命里有此福荫。
雾家团了聚,我便将目光转向了玳衣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