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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夜, 伦敦飘起了朦胧的夜雨,霓虹灯和橱窗的灯光在雨中晃成光晕,显得朦胧而遥远, 秋日寒意也在绵绵细雨中浸入了路人的四肢百骸,街道的人无一不裹紧了大衣,匆匆往着家中走去。
牛津广场地铁站出站口, 穿着浅色长风衣和黑色高领毛衣的叶槭流走出地铁站, 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随意地在口袋里转着牡蛎卡,目光漫不经心地着四周扫去。
乘坐着最后一班地铁,叶槭流和布莱克低调地在牛津广场站下车, 来到了目标区域附近。
因不是去蹦迪, 叶槭流又换了张脸,布莱克则比较麻烦,只能在外表做些伪装。但是不带狗狗也不,地铁站附近人流过密集,单靠叶槭流筛选起来也不会快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只能靠布莱克来进大范围检测。
一出地铁站, 布莱克就开始左顾右盼,检测周围是否存在心的天命之人,叶槭流也没有闲着,站在灯光迷蒙的路灯下,仿佛一个等车的路人, 实则缓缓扫视着周围的建筑,在心中进比对和分析,从中寻找出可能的道路。
没过多久,布莱克带来了好消息。
“这有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我们觉得应该在这里面,你来试试看打开它。”布莱克带着叶槭流穿过马路,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停下,指一幅张贴在橱窗的巨幅海报。
叶槭流抬看去,这幅海报并不是常见的宣传海报,风格偏于复古,海报绘制着众多跳舞的人影,篝火点亮了深沉的黑夜,树影在地面斑驳摇曳,整张海报传递出了极强的感染力,站在海报前,仿佛能够听到从黑夜中流淌出来的音乐声和声。
“这幅海报里面有路?”叶槭流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按在海报。
早在和理查德一起去外外伦敦时,叶槭流就了解到真实的伦敦存在许多奇奇怪怪的路,海报也是一扇门似乎也很合理,不同的画连接着不同的地点,唯一的问题是穿过这扇门会不会一撞进制药窝点。
流转不定的紫色沿着叶槭流的掌心蔓延,覆盖了整张海报,叶槭流听到了门扉打开的声音从海报里传来,跳舞的人影不何时让开了一条路,一道门在他们中打开了一条缝,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人影们旋转着,歌唱着,用声引诱和欢迎手持钥匙之人进入门中。
叶槭流一手按着牡蛎卡,先一步踏入了门中。
进入海报之中,叶槭流眼前的景象也重新清晰,他扫了扫周围,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段地铁隧道里,不远处甚至能看到亮着灯的站台,地铺着淡黄色的光亮瓷砖,灯光清晰地倒影在站台。
真不愧是在伦敦发展出贩药网络的……呃,组织,这都搞出一段废弃地铁作老巢了,等会我会不会看到一整个地下制药工厂……叶槭流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轨道跋涉,总算来到站台前,手一撑站台地面,手臂骤然发力,一翻身跃了地铁站台。
身旁传来微弱的静,布莱克跟着他跳了来,哪怕保持着人形,他们的作也比叶槭流更加轻盈舒展。
布莱克没有出声,警觉地转脑袋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嗅了嗅空,伸手指了某个方,示意叶槭流那边有线索。
——出发之前,叶槭流给布莱克闻了闻“唤醒灵液”,让他们记住了那种味。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往着地铁站深处走去,没走多久,他们已经听见一些搬运的静从拐角处传来,墙壁也映出了晃的人影,影子在隧道墙壁拉长,看去畸形而怪异。
这个时,白天的工作早就结束了,留下来的应该只有安保人员和一些搬运工,这是在准备天的配货吗……叶槭流停下脚步,看了布莱克一眼,布莱克冲他摇了摇,意味着这附近没有天命之人。
一人三狗一起躲进阴影,安静地倾听着拐角之后传来的声音。
一开始是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能听出里面装着液体,不时发出奇异的咕噜声响,忙碌了一会,两个人影总算停下工作,走到一旁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其中一个一抹嘴,说:
“天要送出去的货都在这里了吧?别像次一样出错了,你道蒂姆一直不喜欢你,再来一次他可能会开除你。”
另一个人嘟哝了一句:
“他没有那个本事,开除我需要平姆伯里夫人的同意才,这是她的地下王国,不是他的。他不敢拿这种事去……”
平姆伯里……红莓?这个姓氏很少见啊,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过……叶槭流略带疑惑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听起来这位夫人才是一手创建了这个地下王国的人,要是卖的是致幻剂而不是“唤醒灵液”,她掌控了整个伦敦的地下销售网络来看,和那些举世闻名的毒/枭也没什么区别了。
简单聊了几句,两个工人再度投入了工作中,叶槭流听了一阵,感觉他们不会继续聊下去了,不禁开始思考起该怎么找到这位平姆伯里夫人。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是月神的信徒,估计就是这位夫人了,只是离开了这里,不道还能在哪里找到她……叶槭流正在深思,一旁的布莱克忽然拽了拽他,脸的表情既有认真,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快速折返回刚进来的地铁隧道,身后拐角传来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很快听不见半点了。
布莱克在站台停下来,转过身面对叶槭流,目光别一侧,心虚地盯着地面,好像地有遗等着他们捡。
“我们可能闯祸了……”狗狗们不敢抬,小小声地说。
“……”叶槭流刚才开始隐约萌生出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忍不住扶额叹了口,问,“你们道平姆伯里夫人是谁?”
布莱克弱弱地说:
“你还记得你允许我们留下的那天吗?那天我们在看书,这个姓氏就……写在我们借来的书的扉页。”
听到布莱克这么说,叶槭流快速过了一遍记忆,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记得你们那天看的书是……”
布莱克忙不迭地点,压低了声音说:
“是惠灵顿借的!平姆伯里是她结婚前的姓氏!我们一直道她是心道路的天命之人……”
说完这些,布莱克沮丧地低下了,显是因耽误了叶槭流的时而感到愧疚,如果他现在是黑狗的形态,恐怕耳朵和尾巴都要耷拉下来了。
但是不道惠灵顿就是我要找的月神信徒……这也不能怪狗狗,又不是所有心都是月神信徒,关键是谁能想到邻居家莳花弄草的老背地里是控制着药品网络的组织首领……叶槭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觉对惠灵顿的印象幻灭了。
虽然误打误撞,但叶槭流现在总算是有了目标,只要确认惠灵顿的信仰,就可去公爵那里交差了。
从原路离开地铁隧道,叶槭流带着布莱克重新回到了街道,短短半小时,飘零的细雨渐渐变成了滂沱的大雨,城市的灯光在雨中模糊,折射出无数迷离华彩,雨水沿着街道路面哗啦奔流,在路灯的照耀下,积水亮得仿佛融化的白银。
一辆漆黑的豪华轿车不何时停在了叶槭流面前的街道。
一层层雨水沿着车窗玻璃流淌,水银色的波纹让人看不清车内的景象,只是依稀能看到一个仪态端庄的剪影。
车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漆黑西装,手持一把黑伞的男人,笔直地站在雨中,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
看到要等的人后,他们走过街道,用撑开的黑伞叶槭流和布莱克挡雨,着车的方做了个手势。
“夫人在等你们。”他们的语调一致得仿佛同一个人。
来得也快了……叶槭流神情没什么变化,镇定地走到车门边。
侍者他拉开了车门,他弯腰从伞下钻进了车里,抬望对面一身复古黑裙,戴着黑色面纱的老妇人。
“你或许会有些惊讶。”平姆伯里——惠灵顿和蔼地说。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缓慢,有种老妇人独有的絮絮叨叨感,让人联想到坐在壁炉边打毛衣的祖母,听起来不带半点危险,哪怕是现在,也很难让人将她和贩药集团的首领或者河川女王的信徒联系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马甲根本不带掉的……叶槭流在心里衷心地赞叹了一番,却也没有打算继续被下去。
他后仰去,脊背靠车座靠背,翘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十指交叉,置于膝盖,含着说:
“确实有些惊讶,因在我的印象里,我应该称呼您惠灵顿才对。”
这个单词的尾音在车内荡开,氛忽然微微凝滞起来,惠灵顿身体并没有任何晃,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睛,从面纱下静静观察着叶槭流,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和危险程度。
叶槭流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目光,抬起手按在脸,顺手收起了“无面之王”,露出了他真实的脸。
“不过我想这应该能够表示我的诚意,”他礼貌地说,“我对您并没有恶意,所谋求的也只是您的信任,想必我能够坐在这里和您交流,也代表了您对我的认可,是吗?”
惠灵顿倏地抬眼,看对面噙着温和微的年轻人,目光在他的脸浅浅转了一圈,停留在那双意深不见底的暮紫色眼眸。
雨夜黑车、撑伞侍者、等候已久的神秘女人,这一切在无形中营造出了一种势,一种压力,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感,很容易让人不由自屈服于最终现身的幕后之人,惠灵顿熟这些谈判桌的手段,从这个年轻人看到黑车起,这场意志和智力的交锋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然而当他叫破自己的身份,场的权就不不觉转移到了他身。他道他在身涉险,道她并不只是个絮叨友善的老妇人,他已经轻而易举攫取的权,却能够不滥用这种权力,反而选择卸下伪装,来换取她的信任和善意,无论是他流露出的自信还是展现出的风度,都让惠灵顿讶然不已。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如此令人生畏了吗?惠灵顿感叹地想着。
叶槭流一直在观察惠灵顿的神情,在认出叶槭流的瞬,先是些许惊讶之色在她的眼底掠过,继而转变成了释然,最终惠灵顿轻轻地起来:
“如果我年轻四十岁,我恐怕也会你展现出的风度心折的。好了,我们不需要这么严肃,在我认出你身边的年轻人时,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果然是狗狗们被认出来了……不过如果不是狗狗刷够了好感,估计现在等着我们的就不是坐在车里聊天的待遇了……叶槭流保持微,点了点。
“让我们来谈谈你什么大费周章寻找我吧,”惠灵顿摘下面纱,优雅地说,“我猜应该不是了我正在贩卖的那些小东西,那么是因我的身份吗?”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叶槭流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问道:
“我想道,您是否信仰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