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一脸殷切地等待苏慧如的评定，苏慧如用手撕了一小块，还没吃到嘴里就说:“我们芸娘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天下一等一的好吃……”

兔肉上抹的果酱已经被烤进了肉里面，肉质不仅紧致而且还带着几分鲜甜，苏慧如吃得很开心，眼角地皱纹中仿佛都盛满了满足，看着叶芸的目光骄傲而又自豪。

“芸娘长大了……”

叶芸恬恬地笑了，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份肉。

因为两人的肚子里很久都不曾有过油水了，乍一下吃可能胃会吸收不了，就提醒苏慧如不要吃太多，吃得时候也可以佐着果子一起吃，别给胃增加太多负担。

苏慧如从善如流，吃了一半有个七八分饱就没再吃了，而是素手拿出干净的树叶把剩下的肉包起来，放到了箩筐的最下面，拿野菜给厚厚盖住，准备晚上或者明天再吃。

母女俩回到叶家，推开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去哪了？”叶珍诘问，语气很不耐烦，她的目光落在叶芸有些污渍的衣裙上，叶珍嫌恶地朝后退了退，“真脏。”

叶芸见她那般嫌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珍被她的白眼气到了，不过到底还是顾忌有苏慧如这个大人在场，还是先忍耐了下来，“你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罢，叶珍提着裙子先出去了，过去的时候裙摆碰到了一旁的木墩子上，整个人像受了惊的鸡跳了起来，使劲拍打裙摆那处好几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嫌脏你就别来啊，还大咧咧不经人同意就私自进别人的房间，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苏慧如有些担心，芸娘之前可没少在叶珍手下吃苦头，她担心这次叶珍感芸娘出去还是要被欺负。

叶芸冲她眨眨眼，“娘放心，我不会给她欺负了的。”

她在现代好歹也活了二十五年好不好，也是个被人叫“阿姨”的年纪了，怎么着也不能给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欺负了去。

“你有什么事？”让她对一个小女孩叫“姐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叶珍还没有被叶芸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张大了眼睛对叶芸怒目而视。

“叶芸你神气个什么？不过是一个寡妇养出来的小婊子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叶珍以为叶芸和其他人一样，嘲笑她和容家的婚事。

叶芸没想到她骂的话这样难听，更没想到的是叶珍神奇的脑洞。

她什么时候嘲笑她了？这叶珍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

叶芸下意识离她远了点，“你说什么呢？我可没嘲笑你。”

“你就是有！”叶珍失声尖叫，五官狰狞，没有一丝往日的清秀，不过她很快就安静下来，脸上又挂着得意而奇异的笑容，“她们想嘲笑就嘲笑吧，不过你可没资格，因为你会变成那个倒霉鬼，纵使你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到时候就该我嘲笑你了……呵……”

叶芸被她笑得毛骨悚然，觉得古代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友好，不过她隐约猜到叶珍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理由了。

一个原本令人羡慕的婚事突然变成了避之不及的祸患，她也从人人都羡慕的高台一下子跌落下来，变成人人同情、嘲笑的小可怜，这样巨大的落差放谁身上估计都不好受吧。

不过用这事来威胁她想让她害怕，叶芸还是想说:小姑娘你死心吧，她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乐于接受，希望你和你娘努力尽快让我嫁到容家去做小富婆啊。

不过她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你、你们不能这样——”叶芸踉跄几步，“……外边的人都知道这门婚事是你的，如果换成我肯定会被人说的，珍娘你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呸！别拿名声来威胁我，你也配？”叶珍一脸鄙夷，“你不用管这些，老老实实给我待到容家来接亲那天，不要给我打歪主意，否则……你那个寡妇娘可还是在叶家呢……”

叶芸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色，拳头暗自捏紧。

“……珍娘，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叶芸哀求。

叶珍一直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哀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贵门小姐，而叶芸就是她可以一脚碾死的蝼蚁，看着叶芸干瘦暗黄的脸蛋和她身上破旧的粗麻衣裳，叶珍心中更为开心，用鼻子“哼”了一声之后，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在叶珍走后，叶芸站直了身体，悠悠地回到房间，面上一派怡然自得。

苏慧如给她倒了碗水，“珍娘找你是不是说的和容家的婚事？”

叶芸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略地说明一番。

即便苏慧如已经接受了女儿可能要嫁到容家的这个决定，可是听到叶珍这般的话，她还是会感到生气和心痛。

“娘，”叶芸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她爱说就说，总归我们也不会掉块肉，而且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最迟明天他们就该来游说你了。”

……

叶芸想的没错，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叶老太就让叶珍叫苏慧如过去，说是有话要说。

叶珍带着一脸的得意之色，苏慧如也没理她，默不吭声地来到了堂屋。

叶老太太已经有六十多岁了，除了腿有些不好之外身子骨还挺硬朗，在村里也算是个长寿的人了。

不过老太太长得不是那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面相，反倒是一派严厉之色，再加上她掌持了叶家四十多年，也就更添了些威严。

苏慧如向来对这个婆婆尊敬有加，即使受了大房这么多年的气，也不曾把怨怼加诸到老太太身上。

可实际上她和芸娘受了那么多的罪，老太太又不是瞎子愣子，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是不想管，索性放任罢了。

已经知道老太太叫她来的目的，此刻的苏慧如内心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