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好手段,看到王爷这样的态度,她才算是真正的死心了,玉欣心头苦涩难当,她自问从未见过肃王对他人有过这样着紧的时候。
“二弟可是身体不适?”慕青瞧都不想瞧拖着硕大一个后院的肃王殿下,刻意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景王萧启元身上,这一看之下还真发现了问题,这位很有可能在未来领兵谋反的王爷这会儿脸色难看的紧,是身体不舒服吗?
萧启元脸色缓了缓,玩笑般道:“皇兄与皇嫂伉俪情深,弟弟着实羡慕的紧。”他嗓音清朗语气真挚,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向慕青身边的萧凛元,后者迤逦的眉目上挂着纵容的神情,正伸手拍掉坐在身边的慕青攥着酒杯的爪子,后头的侍女机灵的换上了茶盏,萧启元垂下眼睑,将酒水一饮而尽。
“不要胡闹!”萧凛元将慕青的爪子捏在自己掌心中才觉得心里头踏实了些,心底却将慕青带着后院两个侍妾出来见客的事儿揣摩了很多遍,不过他素来擅长一心多用,哪怕此刻想将甲一提溜去书房审问的心思越发强烈,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挂着笑对萧启元道:“你二嫂面子薄,五弟再说下去,本王今晚少不得要去书房下榻了。”
因为酒水被换成茶水,正暗暗运气的慕青听到此处不禁老脸一红,对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话的萧凛元敬佩到了极点,她自问全身上下皮最厚处,当数得上这张刀枪不入的面皮,实在是当不得萧凛元这一夸,只得垂着脑袋装死,间或吃掉萧凛元夹在她碟中的菜品,倒是将个羞涩的小王妃扮演的栩栩如生。
萧启元瞧着萧凛元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尖,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喝着酒意怅然道:“日后不知弟弟有没有皇兄这样的福气,能得一个可心的人。”
听到萧启元的话,慕青暗暗的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日后的东临帝坐拥大辰疆土,倾一国之力什么东西得不到,这样的福气旁人肯定是没有的了,不过大约是瞧见了萧启元这样一个热血小青年的一面,虽然怀疑他是日后的谋反之人,但一时竟讨厌不起来。
听到萧启元语中的渴慕与萧索之意,素来鲜少安慰人的萧凛元顿时对这个弟弟生出了如同少年时那般的护犊之心,笃定的道:“本王的皇弟自然配得上最好的,日后定然会有可心的人陪伴左右。”
慕青诧异的瞧了萧凛元一眼,这人明明是个冷血的肚肠,智计百出的让人心惊,居然会说出这样护短的话来,她心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那就托皇兄吉言!“萧启元仰头又喝了一杯酒,潇洒道:”弟弟日后定然会有可心的人陪伴左右。”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一壶酒下肚,若是仔细瞧去,便会发现那眼底的一片淡红,想来已有了几分醉意。
有宴自然有舞,慕青不客气的消受了萧凛元不断夹过来的菜,心里有几分终于得到金上大腿关注的得意感,行动间放纵了几分,歪头将玉欣唤了上来,目光逡巡之间,频频观察萧凛元的表情,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萧凛元与平日里别无二致,一样的凤眸似笑非笑,玉面恍的人眼瞎。
玉欣缓步走上前去坐在水榭内早已准备好的琴案上,只觉得周身每一根骨头都因为王爷的目光而发凉,便是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她的出现让王爷很不悦。
琴音袅袅,慕青渐渐的将投放在萧凛元身上的小心思收了回来,她骨子里是个小流氓没有错,本该是个不通文墨的粗糙丫头,但得益于少年时在尼姑庵的一段时光,唯有琴与字能够还算拿得出手,是以眼下颇能听得出玉欣琴音中的几处疏漏,一时间有些失望,说好的绕梁三日显然有些夸大,竟有些萧凛元的后宫混入水分的感觉,不过想到日后玉欣在琴音上的美誉,心道也许日后还有所提高尚未可知。
“王妃似乎不太满意?”萧凛元就着琴音在慕青耳边低声道。
若是真追究起萧凛元的心思来,用长了十七八个窍儿来形容似乎都有些贬低,但饶是萧凛元心思如海也很难跟得上自个王妃脱胎换骨一般的性情大变,且还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聪明人都习惯万事掌控于心,然而此刻察觉自己的正牌王妃在真心实意的欣赏自个小妾的琴艺,聪明人中的聪明人萧凛元却是挫败感重重,皇宫大内得天下之富贵,同样的也纳天下之污秽,在其中长大的萧凛元不知见到了多少在外头百姓看来用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的污糟事,更是深知若是真有心,便是走遍大辰也万万没有妻妾相和的道理,是以慕青越是对玉欣和颜悦色,甚至还有心欣赏琴艺,萧凛元的一颗心便越是如同笼中困兽一般的煎熬。
耳朵再次被热气包围,慕青不自在的往边上动了动,伸手托着茶盏以做遮掩,心道若是有机会得好好的纠正萧凛元这动不动便凑到人耳朵根前的毛病,她这一颗色鬼的心肝实在经不起撩拨。
慕青慢腾腾的饮了一口茶,心肝儿冷静了些,被控制饮酒的怨气蒸腾了上来,平铺直叙道:“只要王爷满意就好。”对于慕青来说酒从来都不是消遣消愁之物,前世的时候,即使是最便宜,散装且还掺了水的酒,在清凉的夏夜,寒冷的冬日,一口便能换得周身的暖意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这暖意有时候是能救命的,即使如今身处富贵乡中,慕青心底里还是游魂的性子,混混的心肝,酒能让她心安,顾不上萧凛元凤眸中闪过的暗光,她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好好的尝尝酒味儿。
“青儿若是满意,那本王自然是满意的。”萧凛元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或者人性天生便是如此,得到的不懂珍惜,远离的永远想豁出命去追求,身旁的人是他的王妃,却缥缈的似乎只有一个躯壳自己能抓在手中,萧凛元不止一次的想,这也许是过去的自己辜负真心应有的惩罚。这种挥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萧凛元无比的郁愤,却总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