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一力降十会,杨慕容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没有得了哪怕一丝儿脱身之法,她如今晨起时还细细梳过的发髻散乱歪斜,柔媚绝艳的面容妆容晕散,神色怨怼与惊恐轮番儿变幻,大红的衣裳已被尘土与褶皱占据,乍一看倒疯婆子一般。
杨修见到的就是与自己离心离德,如此形容的小女儿杨慕容。
“父亲!父亲!你会救我的是不是?”远远看到杨修,杨慕容疯狂的左摇右摆挣脱了钳制着她双臂的金甲卫,虽然因着双手被捆在身后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扑在了杨修的脚下,这短短的时间她已是泪流满面,看上去更是狼狈与凄凉:“女儿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父亲!!!”
后头跟着的几个将士这时候才有些忐忑起来,快步跑过来在杨修面前请罪:“侯爷,属下……”
只是不等将士的话说完,杨慕容已恶狠狠的转过头:“父亲,就是他们,一路上对我又推又搡的,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我一个女儿家……”她说着说着便又呜咽起来,但那仿佛淬毒的刀子一般的目光却一刻不停的刮在将她绑来的几人身上,打定主意不会让这几人好过。
“够了!”杨修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对杨慕容厉声道:“孽障,你还不知错吗?你这些年饱读诗书,谋反是什么罪名你不清楚吗?我拿什么救你?”
杨修一语喝住了杨慕容,转而放缓语气对几个低头束手的金甲卫道:“抓住叛逆之人乃是有功非过,不是你们的错,且先下去等如今事了了自去请功!”
原本战战兢兢,已经后悔多管闲事的几人感激的对视几眼,齐齐的单膝跪地道:“多谢侯爷体谅……”再旁的,此刻已因着被主将这般善待而哽咽的说不出来,心头却暗自发誓道,日后侯爷若有差遣必定要十倍百倍的报答。
“父亲!!!”杨慕容已被这样的处置惊呆了,难道自己这个女儿还不如几个低贱的兵将吗,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抬脚便要往跪着的兵将身上踢去,只是下一刻随着“啪”的一声,她已被杨修一巴掌打倒在地。
杨修自幼从军,受伤的力道哪里有轻的,更何况此刻乃是气急出手更不会控制力道,杨慕容的一侧脸颊很快便青紫一片,嘴角蜿蜒出血丝来。
看到女儿的惨状,再对上她不可置信又不掩仇恨的目光,杨修颓然一叹似乎这一刹那便老了几岁,他这时对杨慕容这个女儿仅剩的慈爱也没有了,面前这个毫无悔改之心,心肠恶毒的女子不是他杨修的女儿,他也管教不了她了。
“还要劳烦你们几个将这孽女送往黑骑卫那里,让他们……让他们秉公处置吧!”杨修对还跪在地上,已然不知所措的金甲卫道,缓了缓又吩咐身边的亲卫道:“你跟着去,切莫让人折辱了,余的本侯已无能无力了!”
至于其后,杨慕容被强行带走时的挣扎与咒骂,杨修背过身躯只当没有听到,可是这个刚强果决了一辈子,提骑纵横天下的男人此刻狠狠的闭目掩去了眸中的决绝与湿意,那些诛心一般的话怎么会没有听到呢,是他没有教好她啊!
杨慕容咒骂与哀求夹杂的声音不过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押解她的金甲卫没有发现,她的咒骂是在杨修看不见后便停止的。
狠心的老东西,如果是杨慕青你还会这么绝情吗,被金甲卫挟持的杨慕容心底冷笑,本妃这么求你都丝毫不动容,难不成没有你我还逃脱不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难不成本妃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吗?”杨慕容冷声喝道,似乎方才那个疯婆子一样的人不是她一般。
金甲卫没有松手,看向走在一旁的,长信侯杨修派来的亲卫。
亲卫犹豫了一瞬道:“二小姐,我可以放开你,但也请你不要让属下难做。”待看到杨慕容没有反对后对金甲卫道:“放开她,身后的绳子不解便好!”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杨慕容艰难的动了动臂膀,柔声道了谢,而后视线落在不远处士卒愈发密集的地方,随后抬头看向亲卫:“我自知如今犯下滔天大罪,方才又对爹爹出言不逊,但我到底是长信侯府出身的,如今这幅样子的招摇过市,丢的还不是爹爹的脸面。”
杨慕容言语柔软又具有说服力,一双杏仁大眼此刻水光盈盈的瞧着亲卫,亲卫不自然的撇过头,即使明明方才还亲眼见了眼前的女子撒泼的样子,这会儿却偏偏硬不起脾气来,只冷冷道:“那你想怎么样?”这却是有缓和的余地了。
杨慕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自己若真心想蛊惑起一个男子里,便是那些花丛老手都抵挡不住,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亲卫,她垂着头露出一段儿细嫩的脖颈,因着娇声软语到底让人忍不住怜爱:“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逃走的,更何况我也逃不出去不是吗,我不能为长信侯府丢人,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不如你解开我的绳子让我稍稍整理整理,便是死囚还有断头饭呢!”
亲卫踌躇了没有多久便答应了杨慕容的要求,这时候二小姐还是景王妃,自己是不能就这样绑着她去寻黑骑卫的将领,他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即使撇过目光眼前似乎还晃悠着那一双水波般的眸子。
杨慕容果真没有逃走,她整理了衣服与发髻,如此已有了五分以往的美貌,随后又用衣襟擦拭了面容,掩盖在妆容下的面容虽没有上妆时候的娇媚但却多了几分清净与爽丽。
甲一正与周岳商量黑骑卫俘虏的叛军暂时应当如何处置,说话间一抬眸的功夫看到来人便沉下了脸。
杨慕容看到甲一不喜的目光,娇怯的低下头去。
有了慕青这个王妃的对比,甲一却不会吃杨慕容这一套,转而看向带她过来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