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杨修慈爱的看着慕青，他从少年时便在战场上拼杀，杀伐果决之气似乎是融入骨子里的，但此刻刚硬的面容所透出的温情与关怀却很让人动容，这是一个真正爱护子女的人。

慕青眼睛弯弯，抱着杨修的臂膀道：“长大些就能照顾爹爹你啦！”

“真是乖女儿！”杨修拍拍慕青的手，既欣慰又忧虑：“府里还缺什么都东西吗，要什么就跟爹爹说，钱粮人手的没有嫌多的。”

若是在京都里，杨修自然不用说这些话，但凉州太远了，即使有心看顾也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莫不如多多的带东西人手去，有得傍身总是好的。

慕青点头，摆出一副狮子大开口的俏皮样来：“那女儿可就不客气了，若是有需要的，定然来找爹爹你和哥哥要。”又道：“怎么着都得将府里的库房搬空！”

进院子的垂花拱门前，杨慕容远远的看着那里谈笑的父女二人，嘴角想翘一翘表示自己不在乎，但还是没有扯出笑容来，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天武二十一年二月三日，京都肃王府的众人收拾东西往西凉去，原本的大门关了起来，只开着一个角门方便留守照看府邸的下人进出。

来送行的人很多，有景王、睿王、还有长信侯府慕青的父亲与兄嫂。

萧凛元郑重的拜别了杨修，保证好生照顾慕青，这一别或许就是十数年，慕青拽着兄长杨敏之与爹爹杨修的袖子，虽然拼命憋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但抿着的唇却带着酸意微微颤动。

“没出息！”杨敏之忍着心头的酸涩在妹妹头上敲了一记：“回头哥哥带着你嫂子与小侄子去瞧你，又不是见不着了！”

徐步月尚带着新婚的羞涩之意，不舍的看着慕青。

这厢萧凛元与杨修等人叙了话，抚了抚慕青的脊背，又去与睿王与景王拜别。

不管是涟妃暗地里对慕青下的毒手，还是萧凛元在南疆时所中之毒幕后萧启元的影子，都让萧凛元没有办法一如往昔的对待萧启元这个兄弟，倒是这几年来与睿王箫煜元相处的不错。

这些兄弟之间不用说出口的龌龊，萧启元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事事跟在萧凛元身后的小皇子，亦与去北戎之前对萧凛元尊敬有加的皇弟相去甚远，眉头微挑，少见的露出些邪气来：“皇兄，此一别后会有期。”

萧凛元一口饮尽了酒，微微一笑似乎眼前人不管如何改变他都不放在心上，这让萧启元心头升起郁气来，但又丝毫没有改变的方法。

然而，萧启元知道，自己所说的后会有期不是虚言，总有一日，他会折断眼前人桀骜的翅膀，将人困在自己身边。

“皇兄，保重！”箫煜元道，这句话却是真心的，他回京的时候晚，之前的热闹事都未赶上，但却可隐约窥见萧凛元这个皇兄拒绝皇位的因由里头，似乎有慕青的缘故在，慕青没有看错人，箫煜元心道，眼前的人的确值得她千里奔袭。

“承你吉言了！”萧凛元眉锋微展。

北地冬日漫长，虽然已是二月但仍下了几场薄雪，肃王府此次在路上行了一月，随行的肃王府人手便有好几百，又有黑骑卫一千人护送，当真是浩浩荡荡。

至于十万黑骑卫，则由军中旁的将领带了先行往凉州去了。

虽然说是旅途劳顿，但这一路上，慕青跟着萧凛元由薄雪到初春，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便会停留下日子，倒与游山玩水差不了多少。

三月五日，一行人终于到了凉州地界，虽然都同属北地，但比起京都的繁华来，凉州便显的十分舒朗开阔，人口也没有京都那般稠密，便是连空气都清朗起来，树木也不像京都那般多是树冠膨大，反而高而笔直很有些风骨。

这些迥异的景致都让慕青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如今是真的远离京都了。

萧凛元提前派人告诫了凉州州牧不得扰民，又打发了跟随保护的黑骑卫先进城，只命府中的护卫驾车直接往早些年便修建好的王府中。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凉州王府门前，打开的中门前腰板挺直的小厮侯列两边，这府中原本留守的下人皆规规矩矩的候在大门等着拜见主人。

“下车吧，凉州的女主人！”萧凛元先下了马车，一手打起车帘。

慕青稳稳握住车帘处伸过来的，指骨分明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凉州民风粗犷，王爷抱着自家王妃下个马车啥的，下人们表示完全可以接受，可两位主子这等天人般的样貌，还真是……还真是令人惊讶，在场的下人们偶尔偷偷瞧上一眼，俱觉得眼有些晕。

慕青抬头打量，比起京都的王府来，眼前这座显然更大但却比不得京都的那座精致。

“委屈你了！”萧凛元心疼自家王妃接受不了这落差，保证道：“这府里没有主子便闲着了，日后定然好好的收拾起来。”

慕青握紧萧凛元的手，微摇摇头道：“阿元，咱们到家了，这里我很喜欢，很喜欢。”比起京都的胆战心惊来，这里其实更合慕青的心意，她眨巴眼睛：“凉州是不是咱们说了算？”

“恩，咱们到家了！”萧凛元应道，他牵着慕青的手拾阶而上：“是青儿你说了算，本王也听你的！”他的话并未压低声音，在场的下人听了皆是神色一整，在心里对王妃在王府的地位有了清晰的认识。

慕青被萧凛元牵着站在了王府匾额下，待下人及手下齐齐拜见道：“见过王爷，王妃！”扬手道：“起来吧，日后仔细当差，见王妃如见本王，如有不恭军法处置！”

众人齐齐应下了，虽然在京都时，满府的人皆知王妃就是王爷的心尖子，但凉州的府邸大了，下人也多了一倍有余，萧凛元这话是很有必要说的，他这话也明明白白的给了慕青很大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