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说道,骄横跋扈的南疆王原本因为有悦乐这个内应,两人约定于三更时分偷袭交州城,却不想却反被周岳与甲一两个带埋伏给合围了起来。
这瓮中捉鳖的计策,正是尚在病床上的肃王萧凛元所定。
南疆王与手下兵将拼死反抗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出,可惜大辰的兵将却也不是吃素的,交州城北城门附近喊杀声直夭夭到天明才算渐渐低了声。
南疆王被擒拿到甲一面前时,阴森森的咧嘴一笑:“肃王中了本王的蛊王之毒,这天下无药可解,你要是放了我,或许我还可以让他多活些日子!”
已是阶下之囚的南疆王提起自家王爷,甲一很想一刀结果了这放肆之人,但他听南疆王的意思,似乎对那蛊毒有缓解之法,如此便压下了怒气,只俊秀的面上阴云密布的回答道:“我家主子乃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若是有个万一,自然会先送你上路!”
“你……”南疆王被甲一阴沉的话骇了一跳,待再言语时,甲一已转身走的远了。
甲一回到萧凛元暂歇的知州腾出来的富户宅子时,院子里守在房门口的夏郎中夏知正靠着回廊下的柱子打盹,他面前一座小炉子上坐了一样小巧的砂锅,砂锅里头的药咕嘟嘟热气蒸腾。
甲一看夏郎中这样子,知道他定然是守了许久的,轻轻蹲在夏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夏郎中,这里由我守着就好,你进去歇一会儿吧!”
夏知支吾着应了一声,以手按着眼睛处一会儿才睁开:“南疆王逮住了?”
甲一点点头:“带来了四五千人,有命回去的不过几百。”
“王爷果真神机妙算!”夏知眼珠子都累出血丝儿来了,闻言眼睛却亮的很,拒绝了甲一替换自己的要求,只道:“你带人厮杀了一夜,可比我这老头子厉害又辛苦的多,今日老朽估摸着王爷醒来得午时了,你不如回去好生歇息一会儿。”
甲一知道夏知向来说一不二,这也许是大夫都有的特点,当下也不再多言,进屋去默默在沉睡的萧凛元床榻前请了安,这才就在外间的矮榻上抱剑和衣而卧了。
门外的夏知将砂锅里因着水汽蒸腾而渐渐冒出头来的药材用筷子压了下去,一边儿盘算着寄往京都的信不算今日得有半月了,最慢七天之内,那些药材便应当送过来了。
被夏知惦记着的那些药材,此刻正被慕青一行人带了,快马加鞭的往这交州城赶。
除却骑马的头一日晚上,众人在一个简陋的小客栈内歇了一晚上,剩下的两日众人除却遇到路边的小茶瞭子喝水兼吃上扣热乎饭菜,算得上是日夜兼程。
及至后来,慕青除却方便,便是连马都不下了,其实照着他们这样子的赶路法子,原本二十几日的路程已经缩了有五六日,算得上大大的省时了,从容歇上一歇实在算不得什么。
慕青不下马,实在是她骑马骑的狠了,双腿的内侧俱已磨的红肿,端坐在马上还好,这一上一下的,腿都不想要了。
两日后,看着眼前的交州城门,慕青舔了舔皲裂的唇瓣,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主子,属下这便去安排一切事宜!”松涛道,王爷住的地儿可不是谁都能知道和进去的,需得先与这交州城内的暗卫取得联系才成。
这些日子在马上颠簸狠了,慕青对松涛的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还好松涛因着慕青没有发话便还未有所动作。
怔楞了好一会儿后,慕青才摇头道:“暂时不要,咱们先进城找地方住了,你去打听打听夏叔叔的消息,我要先单独见他!”
松涛不解其意,但这一路上不论是慕青遇事的聪敏决断,还是这几日赶路时她所表现的坚韧耐劳都让松涛折服不已,当下便斩钉截铁的应了。
松涛不明白,跟在慕青身后的夏羽毛却颇为怜惜的看了慕青一眼,以毒攻毒的法子是要放血的,而且需要的血还不是一点半点,王妃是怕王爷事先得知消息后不同意或者再生出旁的波澜吧。
这一路的相处,夏羽毛早已将慕青真心当做姐姐看待,这一路的颠簸让这个原本还带着青涩气的少年如今不知不觉眉眼便有了男子的担当。
此刻他不由在心底赞叹道,人都说江湖上的侠女才是百折不挠的真红颜,可生长在世家大族的千金闺秀未必就是金丝雀。
如此,慕青这十二人便暂定下了先进交州城,寻了客栈住妥当了再各行其事,当然进城的时候,未免太过醒目,暗卫以及慕青身边的护卫都分批进去的。
进得交州城内,出乎慕青意料的是,城内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因为交战而有十分萧条的景象,行走间街上的百姓言谈中隐约透着些兴奋与快意,隐约有“南疆王”、“北门围攻”之类的词儿绕进耳朵。
慕青进的是交州城的东门,往里走了不远便看到好几个酒家以及客栈,瞧着一间名为“盈客楼”的客栈最为干净且面儿也大,如此便牵着马过去了。
迎客的小二挺客气,一来是因为作为一个大辰子民,南疆这等近半年来滋扰地方的异族如今连王都被捉,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二来却是看在慕青牵着马的份上,这年头大多数人赶路都是凭着一双脚板子,坐马车或骑马的可都是不缺银子的大客。
客栈一共三层,最上层是上等客房,二楼的房间中等些,一楼却是留出了个挺大的地方为大堂,供人吃喝饮茶,还有打扮素净抱着琵琶的歌女。
这客栈里的人议论事儿可比在街上大声的多,也没有那么含蓄,听着好似与最近南疆与交州又动刀枪了有关。
慕青眼珠儿一转,便对那小二道:“留五间上房,一会儿还有家眷要到。”说罢看似随意的转着脑袋打量客栈里的结构,信手指着二楼靠窗的位置道:“那两张桌子置俱置办些酒菜来,等公子我吃饱了再去歇息!”
五间上房,这等豪客可不多见,小二忙点头哈腰的应下了,又看慕青以及随心的三四人不论男女俱满面尘土的,好心建议道:“几位远道而来,不如让小的先备了洗澡水,待沐浴更衣之后再行酒菜之事。”
慕青对交州城近来所发生的事实在是好奇的紧,闻言摇头道:“这一路上吃馒头都吃的拉嗓子,先吃饭后收拾!”
小二不再多言,自去准备不提。
这会儿跟在慕青身边的除却松涛等两个护卫,还有安若与文竹外,便是夏羽毛了。
慕青与夏羽毛坐了一桌,另外的人坐在了旁边一桌。
即使如此,松涛几人除文竹外俱将剑靠着身旁的桌脚立了,这也是防止有了变故反应不及。
饭菜倒是其次,慕青端了小碗的热汤一边儿喝一边儿竖起耳朵听一楼的客人们高谈阔论,待听到有人赞美肃王萧凛元算无遗策,用计将那南疆王引进城来关门打狗,面上便不由露了笑意出来。
坐在慕青对面的夏羽毛却不关这些,摧枯拉朽的啃了一只鸡腿又吃了一盘子排骨,满足的捋了捋自己肚皮,这才恢复原本的优雅来夹了肉丝儿往嘴里送,一边儿装腔作势的往嘴里塞肉,一边儿视线四处乱瞟,瞟着瞟这便与楼下街上走过的一人打了个对眼。
“师师……公子……是师父!”夏羽毛语无伦次的道,一边儿说一边儿往身后瞧。
夏羽毛的身后不远处正是通往一楼的楼梯。
喝了热汤,又不用在马上颠来倒去的晃悠,慕青的脑袋这会儿转的可快多了:“你是说,看到了师父?”
夏羽毛点点头,神色莫名的道:“公子你马上也会看到了!”
说话间,一楼大堂柜台后头的掌柜便看到一个个子不高,小胡子翘着的老头儿气势汹汹的往二楼上走,拿了账本往低着头溜号的小二头上打了一记:“还不快跟上去看看!”
果然,慕青顺着小羽毛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撩了袍子蹬的楼梯板子咚咚响,眼睛瞪的老大,既气咻咻又带着说不出惊讶的小老头不是夏知还能是谁!
夏知原本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上楼来看到灰头土脸做男子打扮的那个正是王妃慕青,再瞧着一脸心虚的自个徒弟夏羽毛,原本强按的性子瞬间便炸了,抡圆了胳膊便打了夏羽毛一个耳光。
这一声动静可大,不说楼下好些人挑着脖子往上瞧,便是原本看是夏知出现便没有阻拦的松涛等人都骇了一跳,何时见过每日里颠颠儿的来去,和气的不得了的夏郎中如此发怒。
惊诧归惊诧,松涛还是抽出空来摆摆手将闻讯而来的小二打发走了。
夏羽毛捂着脸低着脑袋,知道师父是因为他将王妃拐带到此地才如此生气的,也不争辩,只乖乖的让出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