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床榻边儿上坐着夏羽毛,她不能凑上前去,只握着文竹的手又哭又笑激动的不能自已。
文竹还是倔强又沉默的样子,但看到文秀激动的有些失态,并未如往常一般严肃的纠正她的规矩,只偏过头去飞快的抹了抹眼角。
云深与寒石两个错开文竹与文秀两个站的微后一些,看到主子醒过来了,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与欣喜。
念夏揽着锦春的肩膀站在床头,看到慕青睁开眼的一幕,两个人挨的更紧了些,但原本的凄惶倒少了许多。
“我…我这是怎么了?”慕青压着语调问,眼中却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她并不是真的沉睡了一晚,反而飘荡在空中看着芳华院的大伙儿忙碌了一晚上,如今既感激又欣慰。
“王妃别动,我这会儿要取针了!”夏羽毛轻按了按慕青的胳膊,一边收回扎在慕青身上的银针一边说:“您昨夜有些着凉,睡的便沉了些,好生吃药休息,过两日便没有大碍了!”
“着凉……”慕青尚感手足无力,头晕目眩,闻言吃力的点点头表示了解,心中却知道自己伤寒只是表面,那似真似幻的被魑魅魍魉抓着撕扯才是真。
宫里被强行赐下来的药,也许寻常人喝了瞧上去没什么大碍,但她却有迥异于常人之处。
夏羽毛欲言又止的看了慕青一眼,最终还是默默的告退了,如今人多眼杂,还是另挑时间告诉王妃自己诊脉的怪异之处吧。
夏羽毛收拾了药箱自回了院子,虽然熬了这一夜疲累的很,眼珠子都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但他实在半点儿睡意都无,便往师父夏知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去了,想着没准儿能在师父的医术里找出些有用的东西。
慕青浑身似散了架似的,好在吃饭喝药俱有人围拢着伺候,倒也并不用她出什么力,只是但凡身边的人离她远了些,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阴冷之气便会围拢上来,让人浑身都毛毛的。
“今日天气如何?”慕青问在床榻边儿上坐着照顾她的念夏。
念夏知道慕青向来不开窗通风便觉着闷的,便道:“回王妃,今儿个还下着呢,雨丝儿裹着寒气可冻人,您身子不好,可万万受不得凉了。”
慕青闻言委顿的往被子里窝了窝,若是天气好上外头晒晒太阳祛祛阴气也好,如此却没有办法了,可是她虽然被夏羽毛那套“醒神针”歪打正着的唤醒了了,但身体与魂魄隐隐约约要分离的感觉却总是如影随形。
要是萧凛元在就好了,慕青皱着眉头,找什么来镇一镇的才好,总得熬到萧凛元回来,或者说自己挺上几日恢复恢复便能与往常一般无二。
有了!
越是阴沉诡谲之事越容易在百姓中流传,可以说完全是猎奇心理在作祟,而慕青前世的时候恰恰听说过许多,慕青道:“去将寒石叫来!”
念夏答应一声,正待出去却又听慕青道:“你在这里陪陪本妃,喊外院的小丫头去!”
“是!”念夏扬声叫了小丫头去传寒石,心中却觉着原本活泼好动的王妃这一病,似乎变得有些粘人了,还有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若是王爷在就好了,府里没有主子爷就像是没有主心骨一般。
平日里王妃虽稳重中不乏灵动,但正因为她可靠经常让人将忽略她也才是个十六岁过一点儿的小姑娘,念夏看着如今松散着发丝窝在被窝中虚弱的慕青,不由的将声音放的更低更柔道:“王妃放心,奴婢在这里陪着你,锦春去熬药了,等一会儿文秀与文竹做的清淡吃食送来了,您稍稍用一些,很快就会好的。”
慕青窘了一窘,念夏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好在寒石来的很快,倒是让她岔过了这个念头。
宫中,天武帝正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德广。
李德广眉头攒了攒:“回皇上,肃王府传来的消息,肃王妃昨夜的确是病了,好似还病的不轻,听说差点就醒不过来。”
天武帝的目光阴沉沉的,闻言面色的阴郁并未因李德广的回话而稍减一些,宫里的秘药虽然种类不多,但俱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该是什么效用就是什么效用,他不相信肃王妃是病了,可是吓着了却是有可能。
不过,还好那丫头知道轻重,并未大张旗鼓的请太医,若不然……天武帝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且再看着吧。
李德广悄无声息的底下了头,若说这天底下最清楚主子身体状况的,除却他自己与昭贵妃娘娘,也许便只有自己了,皇上如今许是大限将至便越觉对这江山与黎民亏欠太多,这时候谁撞上来都只能自认倒霉。
千里之外的南疆
萧凛元这里,关于南疆王的计划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这本来是好事儿,但萧凛元的神色却并不好,他昨晚上梦到青儿了,梦里她站在茫茫的旷野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喊自己,这让他十分不安。
京中的书信刚刚收到,并未有什么异常,再说了不论是府里的郑叔还是长信侯那里都决不会看着慕青出事不管的,这样想着,萧凛元又觉得自己是想念太过的缘故。
不能急,萧凛元告诉自己要沉下心来,只要将南疆王握在手中便可以探明南疆九州十八寨的情况,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的,若是运用的好,就相当于一次性握住了南疆咽喉,若真是如此,几十年内大辰南方边界如此可保无虞。
肃王府芳华院
寝房内,慕青半靠在床头,神色比起上午来起码好了五成,而她的床边放着一把长剑,剑鞘古朴,半拉开的剑身雪白,正是她让寒石从库房中找出来的,萧凛元早些年的佩剑。
不止是床边,寝房里的桌上,梳妆台上亦各放了一把剑,瞧着便不是凡品。
云深一向胆大心思,可如今瞅着自家王妃床上半开了剑鞘的剑,只觉得心肝儿颤,这等杀人利器一个不慎就会划伤自己,自家王妃怎地还瞧着惬意的很。
“小姐,夏小郎中给您请脉来了!”文秀道。
慕青道:“唔,让他进来吧!”
夏羽毛默默的扫视了屋里新多出来的几把兵器,虽然府里知情的人对这件事的对外说法是王妃想念王爷,所以将王爷昔日所用的宝剑拿出来时时擦拭,算是睹物思人。
但夏羽毛却直接想起了为王妃把脉的时候,他所探到的惊惧忧思之症以及那隐约的服毒症状。
肃王是沙场名将,宝剑自然是饮血的煞器,不但能防身且还能镇魂。
当然,夏羽毛可不觉得王妃细胳膊细腿的,拿着宝剑就能够震慑住敌人,所以,一番分析之下,他跟更觉着自己要对王妃说出实情。
“再吃上一帖药,剩下的便是好好将养了。”夏羽毛为慕青把完脉后说道。
“这次多谢夏小郎中了!”慕青道,她在这几柄宝剑的拱卫下心神宁静了许多,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慕青打算休息上几日便往寺里求个护身符去,总能等到萧凛元回来的。
“是王妃洪福齐天!”夏羽毛垂了垂眼,但却站着没动。
“有话要说?”慕青半坐在床上,正好能瞧见夏羽毛不时握住又松开的手,再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道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事。
夏羽毛点点头,但嘴抿嘴却迟迟不肯开口。
难不成是什么难言之隐?慕青知机的道:“想问你师父的情况?这我还真知道一些,只是军中机密……”
慕青说道这里,抬起头对屋里伺候的念夏几个道:“你们……”想了想,夏羽毛在她眼中也许是个孩子,但这样快成年的男子与她共处一室却有些不妥当,于是话到嘴边而便拐了个弯儿道:“不用出去,远些候着就成!”
听到慕青提起“军中机密”几个字,念夏几个面上的神色都严肃了些,相互看了看便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里,这里既能看到慕青与夏羽毛之间的情形,但若两人的说话声小一些便又听不着,也算得上几分妥当。
慕青微微压低了声音,对夏羽毛态度和煦的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师父和你在这王府便是我的家人,尽管告诉我!”
在慕青神魂飘荡的时候,夏羽毛熬了一宿没有睡,这样的情分她是记得的,
夏羽毛笑笑:“王府里的人都很好,没什么难处。”
不说夏羽毛自己不像外表看上去这般是个好欺负的少年郎,便是他会医术这一茬,便有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又怎么回去得罪。
“那……”慕青眼中闪过不解。
夏羽毛双目染上了担忧的神色:“是脉相的事。”似乎怕慕青不解其中意,他还着重道:“昨夜里为王妃诊脉,不止是伤寒……”
慕青惊诧了一瞬,随即放平了声音,似有疑惑一般的问道:“不是伤寒,那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