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元道：“听闻药王谷谷主之位向来能者居之，弟子若觉学有所成可向谷主挑战，胜者便可继谷主之位，不过这挑战十年方有一次，过而不候。”

夏知点点头：“王爷说的不错，正是十年一次的那次挑战，可师兄却将毒药下在了师父身上，那毒我解不了，我解不了……”

几人都有些唏嘘，还能有什么比看到亲人倒下而无能为力更为痛苦！

“他成为谷主的第一件事便是逐我出谷。”夏知似愤恨似解气般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胜过师父，那只是师父始终不愿对他下重手罢了，但我不会，救人性命的药若用的好了，未必不能成为穿肠毒药！”

这样狼心狗肺的弟子的确应该教训，慕青道：“夏叔叔一定为老谷主报仇了？”

夏知嘴角微动动，似笑非笑颇为唏嘘：“怪只怪我这师兄自大又虚荣，为了给我难堪非要在他谷主继承大礼上逐我出府，正好给我几日时间研究出一种毒药来。”

后来夏知下毒逼迫夏少桥发誓，永生不踏出谷中一步，这才为他解了毒。

“夏少桥未必就能践守诺言，夏叔叔不怕他日后毁诺出谷？”慕青问道。

诺言这东西从来都是只约束君子却不能止小人的。

夏知笑道：“这却不怕，我怕他这一身毒术出去害人才逼他留在谷中，那毒虽解但他的双腿却是废了！”

“其他师兄弟原本惧怕师兄的毒术不敢为师父报仇，如今新的谷主双腿有疾，只看着他不准出谷却是容易！”萧凛元分析道。

“王爷猜的不差，正是如此老夫才断定下毒的绝不是我那师兄！”夏知真心赞道，他素来只知肃王能征善战至今未尝一败，却不想还能如此看透人心。

慕青问道：“那夏叔叔知道，夏少桥可有传人？”

“还真有，不过只能算是半个传人吧！”夏知回忆：“夏少桥身边曾有一对儿姐妹轻功了得，乃是被他招揽在手下采药跑腿的，不过这对姐妹后来被他送人了！”

“送人？”郑映山道。

“不错，那对姐妹天资聪颖，学了些毒术又仗着轻功了得，跟着他那样心术不正的人，难免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夏知道：“后来这两人因手段毒辣行事诡秘，还得了个双飞燕的称号。”

双飞燕，不会是那个双飞燕吧？慕青看向萧凛元。

萧凛元显然也想到了：“不瞒先生，双飞燕之一几月前曾在皇宫大内出现，不过如今业已伏诛！”

萧凛元所说的，正是端王箫瑞被软禁听竹宫时，夜探听竹宫最后让父皇身边的高手击毙的女子，只是关于端王的事此刻却不便说了。

那是不是说明，指使双飞燕间接逼得端王最终存了死志，如今指使青龙寺刺客的幕后主使乃是一个，还是宫中之人，萧凛元睫羽轻颤，那人万万不会想到出了夏郎中这么个变数，看他这次还往哪里藏！

“果然因果有道！”夏知只觉份外痛快：“二十年前那对姐妹在江湖上引起公愤被追杀，随后狼狈的讨回药王谷寻求庇护，当时师父还在，他老人家坚决不允，倒是山谷里求医的一位女客收留了二人，不过双飞燕中的白燕经脉俱断估计命不久矣！”

“那位女客……”郑映山问道。

夏知摇摇头：“女客蒙面，且年岁太久记忆早已模糊，不过我可以肯定那女客是京都人士且还很有身份，那女客还带了位十四五岁的少女！”

听完这一段药王谷的旧事，夜深已至三更，萧凛元与慕青好生谢过了夏知，自有郑映山送夏知回去不提。

随后萧凛元连夜派人查探，二十年前京都哪家侯门豪府的夫人与小姐曾外出求医，因那十三四岁的少女极有可能日后入了宫，首先要查探的便是符合年岁的宫中嫔妃。

三日后待那些刺客能开口说话了，自有另一番审问。

慕青与萧凛元两人到此时难免都带了兴奋，暗中流连窥视了这么久的黑手，不日便能揪出了。

虽是深更半夜，但夫妻两个倒还颇有兴致的沿着府内的湖泊散了散，这才双双回了芳华院。

与此同时，位于深宫玉堂殿的涟妃还尚未歇息。

“娘娘，三更已过，您再不歇息，这身子该受不住了！”引月在外头劝道。

另一贴身宫女清泉亦候在一旁：“娘娘，奴婢瞧着您脸色不甚好，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不知是不是灯火恍惚的错觉，她总觉得娘娘整个人都疲累的很，却偏偏绷着一根弦不肯松懈。

涟妃摆摆手：“都下去，不要再烦本宫！”她一向宽和又温柔，便是对宫里最低贱的小太监都亲和又照顾，还从未有过如此不耐到暴躁的时候。

清泉与引月被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均不敢再多言，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不过却是守在距离小佛堂不远的地方，小佛堂中只要有一丝儿不寻常动静两人便会听到。

只剩自己一个了，涟妃疲惫的吐出呼了口气，抱膝坐在蒲团上，她一向都信佛，还从未这般大咧咧的摆出不敬的态度来。

涟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派出去的人即使都未回来，可是有她留下的药在，就算是被捉了去，如今应当没有一个活口了。

但她的心还是慌的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承乾殿，天武帝萧擎天与昭皇贵妃杨素锦也没有睡。

龙榻上，天武帝双腿的绸裤挽到了膝盖上，双脚泡在铜盆里。

只是不单泡在铜盆里的双脚，整个膝盖以下都扎满了银针，而铜盆里的水半个时辰前还是清凌凌的，如今却是青黑色。

七日一排毒，萧擎天已经习惯了，看到杨素锦目露郁色，脚掌在那铜盆里动了动溅出些水花来：“瞧瞧，水都清多了，锦娘，多亏了你，朕觉得如今身子清爽多了！”

“小心针！”杨素锦也不反驳他，只按着萧擎天的膝盖不让他乱动，免得扎在穴位上的银针错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