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引月的回报，涟妃原本拿在手里把玩的珠钗当啷一声，轻轻扣在了面前的铜镜上，低声道：“赐婚了？”

前头自家娘娘有意于侍郎家姑娘的消息，这还是引月自个儿放出去的，如今皇上赐婚给了别家，其实是有些打自家娘娘的脸了，可是她微抬起头，正瞥见自家娘娘唇角的笑意，这……

引月忙低下头去，这事儿饶是她自负聪慧可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对自家主子娘娘的敬畏倒是一日日增多。

且说第二日初一，在宫外建府的皇子们上朝后便齐刷刷的往后宫里去，初一十五的看看自家亲娘，若是有不精心的奴才便打发了去，当然也是宫里宫外消息传递的最佳时期。

其实在探望自家亲娘之前还有一道程序，乃是给皇后请安，皇后乃母仪天下之尊，天下之母都是她了，更何况皇子呢，这跟大户人家庶子给嫡母请安是一个道理。

说起来这事儿还有段故事，往日里在见各家亲娘之前，皇后虽然去了，但天武帝会在凤仪宫候着，皇子们在凤仪宫前对宫门请安。只是自从有了昭皇贵妃，这一茬便算过去了。

至于为何，好些见过那位昭贵妃娘娘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也只能心知肚明罢了。

若天武帝是暴躁的雄狮，那能安抚他的只有那位主子娘娘，是以因为这个去寻不痛快，那实在是嫌命长了，没看到向来最是中正严明的御史台都装聋作哑了么。

肃王殿下亲娘没了可是飞鸾宫还在，虽不能频繁祭拜惹天武帝留心，但每月初一萧凛元夫妻两个都会往飞鸾宫走一遭。

只是坐一会儿也好，有时候萧凛元会拉着慕青在自己母妃的私库里翻腾，说一说那些物件的来历，仅算是缅怀吧。

且说玉堂殿里，涟妃与景王萧启元母子二人见面，清泉明月两个知机的往外头去了，一个在殿门前绣花样子，一个在宫门口挑拣莲蓬，实则乃是为防隔墙之耳或旁的岔子。

萧启元为涟妃倒了茶，嗓音中的喜悦与惊奇半点都不掩盖：“母妃，还真让您说着了，父皇还真就不同意儿臣与司马家的婚事！”

涟妃给了自家儿子一个嗔怪的眼神：“母妃与你父皇相识几十载，你父皇的性子总是能把握一二的。倒是你，是府里出事了还是怎地，怎么瞧着面色有些不好？”

不怪涟妃有此一问，旁人便罢了，当娘的如何不对自个的儿子关怀备至观察入微，若说前次进宫萧启元看着面色不愉乃是因为与侧妃有了争执，怎地现在面色愈发阴郁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涟妃是什么人，还偏巧就发觉了。

萧启元心头一缩，立时便想到了混元功的头上，只是这事儿他是瞒着涟妃的，当下便道：“母妃，司马家的不成，儿臣选别家父皇这次总不好再压下来，府里总是需要个正妃的。”

这话听在涟妃耳中便理解成了侧妃杨慕容估计又作了什么妖，这才让自己儿子面色不好，当然萧启元本意便是如此。

涟妃心疼儿子，当下便说将自己宫里的嬷嬷拨一个过去照顾萧启元，其实便是辖制侧妃的意思。

萧启元倒忙推拒了，虽然府中两人互相看不顺，但他却不敢将杨慕容逼的太狠，毕竟陷害如今的长信侯府通敌叛国的事儿是两人一起做的，逼急了不是好事。

这个话头儿就此揭过，母子两个又细细研究了些家室相当且在北方有基业的，北方临着北戎，北戎与萧启元素来有些交往，这却是母子两个的部署。

正说这话儿，殿门被轻扣了两扣。

殿内，涟妃母子转而拉起家常来，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声响，领头的人是李德广，原来是传旨的。

说是圣上口谕，说的无非是些赞涟妃贤良淑德之类的话，李德广后头跟着几个小太监，或托或抬的带了赏赐。

涟妃与萧启元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又谢了恩，心下却了然，这不过是天武帝自觉赐婚之事确伤了涟妃的脸面，特地赐了东西下来以示恩宠罢了。

且说慕青这头，这日却是睿王萧煜元上门了，因着他总揽了木兰围场的案子，此次乃是来问些细节。

待看到相携而来的萧凛元夫妇，箫煜元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蜻蜓点水的看了一眼便罢，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心口轻轻刺痛了一瞬，大抵也如蜻蜓点水般的痛了一痛。

萧凛元与箫煜元两兄弟客气了几句，又因着这个弟弟救了自家王妃一命，萧凛元便更是客气了许多，言谈之间便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听的慕青牙疼，明明这两个一个锋锐张扬，一个冷淡疏离，虽然是兄弟，但最亲近的一回还是上次连带着萧启元喝酒，居然也能聊的看上去兄弟情深，也是一种本事。

待话头儿转向慕青这边的时候，慕青便细细诉了那日被围攻的事，听的旁边的萧凛元直皱眉，只觉对暗卫的惩罚实是轻了。

对亲人报喜不报忧乃是天性，那日在木兰围场的凶险，慕青对萧凛元说的时候，乃是类似于十几个人从河里冒出来，自己如何机灵的上了马，暗卫如何赶到便罢。

如今慕青为了尽可能的给箫煜元提供线索，说的便细致许多。

“那人似乎是首领，他说“杀了我”，他说的话我能听懂！”慕青道，北戎话与大辰话不同。

“果真是冲着二嫂来的！”箫煜元道，而后让随从带了一只锦盒上来：“这东西二嫂可还有印象？”

锦盒中装着一柄弯刀，是北戎人惯用的兵器，但这弯刀是从中间断开的。

“这弯刀是被我的匕首砍断的。”慕青想碰弯刀的手被萧凛元攥了回去。

慕青的话让萧凛元与箫煜元的脸色都不好起来，两人俱是人精，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这弯刀才会被匕首砍断，若是没有这匕首，或者弯刀力量再大一些，岂不是，这样的情形让人不愿意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