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娘娘厉害，李德广乐颠颠的抱了折子出去，皇上本来就龙体欠安，如今还操心这许多，可不得熬跨了身体！
“锦娘，朕只是在床上躺的累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都是李德广那个老奴才，竟拿了折子给朕看，耽误朕修养，还累得你生气！”天武帝毫无节操的将锅甩给了自己贴身的奴才。
“一次毒发能借口坠马瞒过去，下次皇上准备用什么借口？”杨素锦自从假死远离皇宫，这二十年过的一派清心寡欲，只觉入宫这几个月将前头二十年的清修都败坏了个干净。
“放心，朕有分寸！”天武帝揽了杨素锦的肩，两人并排坐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挫败之意：“朕的日子不多了，以前荒废了那许多年都不觉得，只恨时辰过的慢，如今大梦方醒，这才意识到，萧家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如今都快被朕败光了。如今快要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才急了起来，若是临走时再不用功些，朕当年为了这位子挤下去的那些兄弟，还不知要怎么笑话呢！”
“喝药吧，我说能留你一年半，就肯定能留，你不相信旁人，还不相信我么？”杨素锦将药碗推到天武帝面前：“一会儿还要再施一施针，将四散的毒素重新拘在腿上。”
“锦娘，你怪过我的，是不是？”天武帝将杨素锦因着低头滑落脸颊的一缕青丝轻轻的别到她的耳后。
杨素锦低头查看天武帝的右腿，因为将周身的毒素都逼到了此处，膝盖往下，脚踝晚上的地方青紫肿胀，看上去十分可怖，听到天武帝的话，她的动作听顿了下来：“怪过的，明明答应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那些闺秀还是要一个个娶进门，知道你是逼不得已，可还是会难过的一夜夜睡不着。”
“你说，朕要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你一起当个寻常的逍遥夫妻是不是也挺好。”天武帝爱怜的目光落在杨素锦的发顶上。
“你若是没有野心，你也不是你了，没准年老的时候还会遗憾，没有竭尽全力试一试。”杨素锦淡淡一笑：“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如今能跟你好好的说说话，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你永远这么容易满足！”天武帝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以方便杨素锦为他施针。
每每看到眼前干瘦而布满淡淡红色血点的躯体，杨素锦都会忍不住眼睛酸涩，即使由精气神顶着，但身体的破败总是骗不了人的，若是她早一些察觉，或许还有一些转机。
“张季玉虽说在宫中蛰伏了十几年，但她若只凭一己之力便能给你下毒，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为什么不再审一审呢？”杨素锦道。
“她求死之心已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至于这毒，她自己也解不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天武帝道。
“擎天，你对我说过，你之所以允许张季玉每日送汤过来，是因为那汤的味道与我做的十分相似。”杨素锦对人体的穴位十分熟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天武帝的后背已经扎满了银针：“若是有幕后主使，那这个人一定对你，对我，不论是性格还是爱好都十分熟悉，我想，若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哪么她一定是咱们亲近的人，或者是宫里的老人！”
天武帝双眸微抬，立即想到从张季玉那里搜查到的玉环，锦娘离开的时候，肃王还没有出生，若说肃王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了若指掌尚有可能，你锦娘的事他从何得知？难道真是像他曾经设想的那般，有一个隐藏极深的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若真不是肃王所为，那下手的人将线索引导于肃王的身上，是为了接自己手除了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为了皇位！天武帝因着病痛黯淡的眸子闪过让人心惊的亮色，只要一日在这皇位上坐着，那他还是睥睨天下的帝王，绝不会让这些宵小手段得逞，至于肃王若是因他的猜忌获罪，最终得利的是谁，顺着这条线，总会有所发现的。
天武帝心思电转，不过面上却半点都不透露出来，只对杨素锦道：“这些事朕会着手的，这针你每施一次便会精疲力竭一回，若是一会儿想的太多难以入睡，难不成还要朕点你的昏睡穴不成？”
另一头，萧凛元原本在赈灾的时候便参与了户部的事宜，如今全权负责倒也很快便上了手。至于慕青，肃王妃亦当的份外顺手。这个冬日里最折腾的一件事，便是年关时的进宫守岁，好在萧凛元宫里深厚，且肩膀还份外靠得住，慕青除却膝盖跪的有些红肿外，基本上是半睡过去的。
因为天武帝腿受了伤，三年一度的选秀便取消了。倒是长信长公主求到了天武帝面前，为永嘉公主求了一道圣旨，指婚于御前侍卫统领齐列。慕青对永嘉印象不错，齐列在天牢的时候还凭着性命救她来着，是以慕青往长公主府与齐侯府皆送了一份贺礼。
“儿臣拜见父皇！”萧凛元脊背挺直，面容恭谨的站在承乾殿中，眸光凝于脚下的青黑色地砖上，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起来吧！”天武帝声音冷硬。
李德广似往常一般毫无存在感的站在距离天武帝御座不远的地方，胖乎乎的脸摆出个温和的恰到好处的神情，只是心底却止不住的叹气，自从玉贵妃的事情后，这父子两个难得有机会独处时候，还次次都是这样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他一个老奴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着揪心，肃王是他看着长大的，皇上那身体也没有多长的年头了，这一个两个的不肯低头，怕是一错再错，来世的时候也不知还有没有情分做父子。
殿内静默了许久，天武帝的右腿隐隐作痛，不由自主的冷哼一声，一来他知道若是他在耽搁些时辰，怕是锦娘不放心又的寻过来，二来也因为自个儿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