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子,您来了,是二楼雅座,还是雅间?”掌柜抬眼看见来人是慕青,几下扒拉完算盘珠子,殷切切的迎上去,这位打江南来的元公子是大主顾,每回来银子不少花,伺候起来又容易,绝对得当散财童子一般供起来。
当然在权贵遍地走的京都,单单有钱还当不起掌柜这般奉迎,最最重要的是,有人瞧见这位公子总是出入肃王府,有几次还走的是正门,显见得这位元公子于天神一般的肃王爷交情匪浅,单是这一条,掌柜的便不能慢待了人家。
至于慕青这位散财童子一般的元公子,从王府或爬墙或从后门溜出去晃悠的丰功伟绩,掌柜自然是不知道的。
“掌柜的好,在大堂找个安生地方就成!”慕青熟门熟路的道。
掌柜会意,环顾大堂,将慕青引至一处角落,这地儿既不耽误听大堂里众人说话,且不会有人有事没事的便看过来,正是个挺好的安生地方。
这家酒楼的糖醋鱼乃是一绝,慕青小心的挑出刺来,鱼肉尚未吃上几口,豁的听到安若一声戒备的提醒:“公子!”一只手已按在了刀柄处。
慕青抬头,撞入一双黑亮的眼睛中,直愣愣的站在她桌边的青年,一只手上留有交叉的伤疤,她半点都与之前拽跑她荷包的陆流联系不起来。
“安若,他没有恶意!”慕青道,许是安若的敌意太明显,陆流显的有些束手束脚,原本带着几分邪气的长相,这时候看起来倒带了几分手足无措的单薄。不过慕青看他衣着打扮比起上次见面好了许多,便是气色也大为改观,倒是份外开心。
“是!”安若退开两步,站在慕青身后,在慕青看不到的地方,依旧对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防备的紧。
“这家的鱼不错,要不要尝尝?”慕青示意陆流坐了,而后将面前的碟子往前推了推,好在她没有动几筷子,糖醋鱼的卖相还不错。
一旁的安若瞧慕青对陆流的态度这般好,一时满脑子官司,这人明明坏的冒黑水儿,上次将王妃引到人贩子那里,若不是王爷来的及时,指不定王妃就受伤了,怎地如今看来,王妃对他还重视的很,简直就是当朋友来看待,真是奇怪!
“我,哦,好!”陆流被眼前充满关怀与善意的眸子看的不自在,但也不想拒绝,垂着脑袋拉了好机会,才堪堪将凳子安安全全的划拉过来做在上头。
“那人很厉害吗,怎么让大哥紧张成这样?”在陆流进来不久便跟进来找地儿随意坐了的兄弟两接头接耳。
“大哥让咱们打听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这人是他的恩人,既然是恩人,态度恭谨一些也正常。”其中一人煞有介事的分析道,只是心下也嘀咕,大哥性子有多硬气他是知道的,怎么到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白脸面前,感觉像鬼上身了一般,当然他只是想一想,断断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大哥一生气,过几日南下的时候不带他,那可没地儿哭去。
慕青却不知,自己已被陆流跟随过来的手下很不客气的称呼成了小白脸,前世的陆流不过十一二岁,为了救她被活活打死,这一世陆流好生生的活着站在她面前,且看装束比之前体面许多,精神也好的很,慕青满足的很。
陆流拿着筷子伸伸缩缩许久,眼前的人心地好是一回事,但他便是将京都所有人都诓骗了,也不能骗她,这般想着,他总算攒足了勇气,看着慕青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什么?”
开了头,陆流嗓子眼像是一瞬间便全部打开一般:“若真曾今认识您这样的人,陆流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也不怕您笑话,我长了这么大,为了活下去,自小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都做过,但陆流回去后仔细想过,我绝不是您的故人,这银子,是还您的!”他从袖中拿出个青色荷包来:“这里头的银子,我曾用过,如今都补上了。”
慕青素来是个脑子灵光的,只是陆流这一番动作却着实让她十分惊讶,实在是前世的时候,不过十岁出头,还是小乞丐的陆流因活的不容易,一颗心肝已全然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念头,若不是因着她的拖累,日后长大了必定能有一番作为,怎么这一世老实了这么多?!
慕青虽然脑袋中想的事儿多,但此刻还未反应在面上,看上去只是个静坐沉默的模样,陆流将那荷包恋恋不舍的微捏了捏,轻轻的放在桌上,往慕青面前推了推:“之前靠着公子的银子做本钱做了些小买卖,好歹赚了些银子,如今能跟公子告别,已是陆流的福气,过几日我便带着几个弟兄往南方去了,山高水长,公子心善,陆流愿您一生顺遂,若是有缘日后自会再见!”
“南方?”慕青心道,京都繁华是不错,但权贵之下门人亲眷把持了七八成的好处,没有门路过的艰难是一定的,陆流对自己狠得下心,人又机敏,去南方定然会发展的不错。
“是,南方好过活些!”陆流面上露出几分腼腆来,虽然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眼前的小公子到底曾在哪里见过,但他总觉着她对自己充满善意与关心,忍不住便对她说出了心里话。
“南方也好,你这样的人,不论到哪里,都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若是日后我去了南方,定然找你喝茶,你可不许嫌我麻烦!”慕青狡黠一笑,将那青色的荷包推了回来:“不论到哪里,银子多了总没有坏处,就当是我入的一份股也好!”
其实以慕青这肃王妃的身份,在京都中未陆流找一份门路实在简单的很,但她与陆流野生野长过,许多东西,若事向旁人要了,便宜是便宜些,但终归是束缚,没有自己挣来的自由,索性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