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没有回答，她是讨厌此人，说出来未免失了风度，索性不答，此举不是还有默认之意么。

虽然眼前这个外甥媳妇与一般的闺秀不大一样，是个十分难应付的样子，但萧瑞难得拉下脸来道：“你舅舅还好吗？”

被皇帝杀了或者被为他所擒，萧瑞在起兵造反的那一刻便有了准备，但唯一让他懊悔的，是自己没有再多逃上个一日半日的，好歹能知晓些子书的消息。他被关在天牢中这许多日，外头的消息半点都听不着，叛军被诛，那子书呢？

呃？舅舅？慕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端王问的，乃是萧凛元的舅舅赵玉典，而那一日在王府书房中，赵玉典初初问的，是眼前端王的消息。

这是个机会，慕青想。

慕青的迟疑让萧瑞有些不安，他整个人都恨不能钻过两间牢房之间隔着的木栏，人没有挤过去，脸倒是挤的有些变形，也忘记了在意那木栏干不干净，急促的催道：“本王的武功虽败的差不多，但方圆五十米内有没有人还听得出来，你放心！”

慕青顺水推舟的四下环顾，而后低低的道：“祁山一战，景王大胜，叛军的首领中了流矢，坠崖入江。”

“坠崖，那下面雪水里还藏着暗流，不会，他说过……”

反应这么大，慕青听到端王不可置信的声音，烛火从他背后映过来，慕青惊讶的发现，端王那是，在发抖么？传言中端王性情乖戾，无情失性，最是难对付，这有点不符合啊。

“找到了吗？”冷不丁端王问道：“那些废物，怎么不好好保护他？真是该死！”

端王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慕青心道，这位性子确实不大好，也确实对舅舅在乎的很，这样很好，她站起来蹲在狠命看着自己的端王不远处，这样的距离两人好叙话，且正正好不会被端王伸手便抓着。

“不管找不找得到，皇叔应该清楚，你既然已经在这里，那舅舅代替你的事难道会瞒得住？”慕青道。

慕青这般拖延，端王抓着木栏的手恨不能抠进去，他冷浸浸的问：“你想要什么？”

端王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慕青有些招架不住，她脑海中不由浮现萧凛元的样子，气势这东西，除却皇帝的帝王风仪，没有人能胜过他，冷冷的，带着睥睨的，沉机在胸，万事不惧。

这般想着，慕青被端王的目光瞧了生出的瑟缩只是一瞬，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沉而冷的道：“皇叔，姑姑和您一道回的京都。”

“那又怎么样？”若是以往，有着自己母妃的生死大仇在前，他必不会如此安静，可

在祁山那夜，赵玉典告诉了他另一种真相，子书不会骗他，即使恨，但母妃确实下手在前，皇室中的阴谋诡计理下来不过是成王败寇四字，那一次没有成功的是母妃，失败带来了死亡，留下他已经是帝后当年的宽容。

“姑姑曾经离开过。”慕青道，端王一眼一眼不眨的看着她，慕青毫不示弱的回望过去：“可您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吗？”

“不知！”端王冷淡的回答：“萧擎天当了皇帝，便将本王远远的打发了，与我无关！”

“姑姑高居皇后之位，可后宫美人如云，一个不能留下子嗣的皇后，最终是何下场，皇叔能告诉慕青吗?”慕青道。

“她不能有子嗣，怎么会？”萧瑞显然也被这个消息弄的有些眼晕，但很快他便愤怒道：“你什么意思，这种下三滥的事，本王不会做！”

“姑姑曾经爱护皇叔，比旁人家的亲弟更胜，你就是这般回报的？”慕青看萧瑞的反应，也有些怀疑他是不知情的，但皇家人的脑子太好使，慕青却是实打实的见识过的，是以轻易不能放下戒心。

亲弟？萧瑞心中一动，旧事在脑海中浮现，作为当初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将他当作亲弟的人多了，可是有那么一个人，那株白茶花映照的夜，那碗茶汤，他的脸骤然白了起来。

“皇叔在想什么？”慕青面上套着不动神色的壳子，但握住拳才能克制住心头的异动：若真是这个人，她姑姑二十年的苦楚，玉贵妃的无辜受累，她的阿元！！！

“子书无事，是不是？”萧瑞冷不丁道，阴沉沉的眸子却死死盯着慕青。

“什么，你怎么?”慕青猝不及防，但显然相对萧瑞而言，慕青还是太嫩了，她这样的反应在萧瑞眼中已经能说明很多事。

之后无论慕青怎么问，端王都不再理他，她懊恼不已，只差最后一步便能知道真相！其实是或不是，便是姑姑自己都不能确定，只是隐约有些猜测，慕青一点点揣度端王方才的反应，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他，或者他知道真正下手的人？

确定赵玉典无事，端王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从慕青这头看过去，萧瑞静静的半蹲半坐在烛火旁，手中拿了一截草坯，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烛火，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些失神。

慕青的懊悔与无聊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天牢中便响起了脚步声，只是脚步急促凌乱的有些奇怪。

来人是天武帝，身旁跟着的是齐列。

天武帝被齐列搀扶着的情况让慕青有些吃惊，难怪方才脚步那般凌乱。到了近处，天武帝甩开齐列的手：“打开！”他指着的乃是端王萧瑞的那间牢房。

“是！”齐列打开房门，但这次他却没有顺丛的退到一边，而是飞快的走到萧瑞的面前，出手如电的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期间萧瑞半点反抗都没有，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皇帝。

天武帝很虚弱，但同时也很危险，像是一团火，虽燃烧将尽却能将人吞噬的那种火。

慕青心跳的有些快，本能告诉她，这种情形很危险，她应该躲的远远的，再不济也要缩在角落里当作不存在，但这个时候来不及了，好在点火烛的是端王的牢房，她这间没有这种待遇，半昏暗的环境，勉强算做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