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自认是自个姑姑的贴心小棉袄，且她在这里也不用端着肃王妃的尊贵优雅来，自拿出掩藏许久的机灵逗趣来，总算哄得杨素锦展颜一笑。

“姑姑笑起来真美！”慕青看到杨素锦笑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冰美人自有冰美人的气韵，只是笑一笑十年少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心气郁结日积月累下来，最是能潜移默化的伤及脏腑，可不能放任下去。

这般一想，慕青只觉着，不论是在萧凛元那里，还是在姑姑这，她的存在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你这丫头，脑袋里哪来这许多风趣事儿！”杨素锦点一点慕青的脑袋：“姑姑老了，倒是你，这小脸儿才是可人疼，倒是集了兄长与嫂嫂的长处。”若是她当年，是不是也有这般可爱的孩儿。

“姑姑是大美人，慕青是小美人。”慕青笑嘻嘻。

慕青起初并不知道召自己进宫的昭皇贵妃是杨素锦，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很是想了些预备方案，如今面前这个人换成了自己的亲姑姑，自然是用不着防备的。

只是慕青随机应变惯了，且依照天武帝派这么多守卫将太和殿包了饺子的举动，她心道恐怕再接近太和殿的机会不多，是以尽己所能让姑姑开心些，并将父亲以及其族人的事捡好的说于姑姑听，也是让她安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姑姑性子爱清净，大殿内伺候的人并不多，只那个带慕青进来的老太监，还有两个垂着头存在感近乎于无的宫女。有了耳目，便少不了口舌，慕青虽瞧着谈笑无忌，但顾忌自己的话会传到天武帝的耳朵里，是以吐字之前倒是咀嚼良多。

只是再怎么小心翼翼，两人说着说着便偏了题，慕青直觉自个姑姑常有纠结神色浮现，似乎有些话不好宣之于口，无声的握了握她的手。

只见杨素锦幽幽的长出了一口气，一口气能叹成这样，在慕青仅见的几人中，无一不知心头藏着大秘密，憋的时日久了，诉说无门才会如此。

“退下!”

慕青听杨素锦柔和又短促的道，柔和乃是这位姑姑素来的性子，短促却是带了不容人抗拒的命令之意，这话自然不是对慕青说的。

殿内无人动作，候在角落中，距离最近的老太监杨有福恭谨的弯了弯腰：“娘娘，您总得留个伺候的人不是，不然皇上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奴才们伺候的不精细。”

大殿一侧立着的两位宫女倒是没有说话，只在杨有福说话之后，动作整齐划一的福了福身，显见得是认同这说法的。

“你是宫里的老人，萧擎天派你来，照管大于监视，可不是让你以此来胁迫于我，话得想清楚了再说！”杨素锦看向杨有福。

天武帝本名萧擎天，若是这世间还有谁能，谁敢直呼帝王的名讳，怕只有眼前这位与天武帝少年结发的妻子杨素锦了。

慕青的印象中，不论是前世的师父还是今生的姑姑，杨素锦行走坐卧一向都是淡淡的，只是此刻双目轻瞥向回话的老太监，却油然有一种威势在其中，这种威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凤离九霄，骨子里依旧是凤，不曾因时移世易而变更！

在这一刻，慕青不由生出一种强烈的好奇来，姑姑手段心机，家室皇宠无一不缺，为什么当初她还要离开皇宫，假死远遁。

对上杨素锦的目光，杨有福腿肚子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老奴知错！“”

“出去吧，若是他问起，只说是我说的，他不会怪你的。”杨素锦恢复了心如止水的模样。

“是！”这次杨有福谦卑的答应了一声，很是迅速的领着两个宫女离开了大殿，只是在大殿门外回身关殿门的时候，目光不受控制的往大殿内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杨有福看的地方是一堵墙，墙外挂了一层薄薄的黄色纱幔做装饰之用。那纱幔并不是散着的，被一柄钉在墙上的金钩拦起，那金钩固定的地方距离地面越七八尺高，上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很是漂亮。只是太和殿周围的墙壁上，多做这种装饰，是以这漂亮的宝石只是淹没其中的一颗，倒没什么特别的了。

眼见姑姑屏退旁人，慕青紧张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她不知自己即将听到什么，但潜意识中便觉着，一定是极重要的事。当然，慕青并没有忽略，从入宫到现在，即便是入住太和宫成为皇贵妃，姑姑从来都以“我”自称。这宫里的一切，她都是抗拒的。

感谢前世老娘混不戾的教诲，慕青心道，这才让她听了大秘密，还能挺着一颗被惊吓的心，尚且有余力劝说自个姑姑好生与天武帝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才端着看似稳健的步子离开了重华宫，当然稳健这东西是给皇宫中盯着自己，盯着太和宫的暗处的无数双眼睛看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惜，为今时今日万事看淡的姑姑，也为伤神伤情二十年的天武帝。

慕青离开太和宫的同时，并不知道，在同一时间，亦有一人跌跌撞撞的从太和殿的暗室离开。

“皇上，您这是……”听到假山里头的响动，齐列忙扭开机关，将里头的人搀扶出来。

只是与往日的阴郁、暴戾不同，天武帝脸色苍白，神色惊痛有之，茫然有之，还带些无处发泄的愤怒之气，但综合起来概括，怕是不知如何自处来的更准确一些。

齐列自然没有胆子问皇上，在太和宫发生了什么，他于武学一道上精湛过人，看自个主子如今这样子，最怕的便是他走火入魔，好在天武帝急促的喘息了许久，吐出一口血来，反倒清明不少。

“立刻”天武帝抓着齐列搀扶他的手臂道：“立刻羁押肃王妃于天牢！”

“是！”齐列默默的为那位肃王妃可惜了一瞬，这位是命犯天牢不成，许多人一辈子都进不去一趟天牢，这位倒好，隔几月进去一次，不过想想刚从天牢出去不久的长信侯一家，也许是长信侯府的风水不大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