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这……”慕青毕竟是女子,手上劲不大,话未说完,那顺她荷包的人便挣脱开来狂奔而去,其实这也没什么,她只要等在原地,凭借安若飞檐走壁的本事,怎么着东西也拿得回来,只是慕青还是撒丫子追了上去。
说是撒丫子,慕青乃是不顾形象,飞毛腿一般的追了上去,心头很是激荡,方才惊魂一瞥,那小偷手背上有条旧伤疤,乃是个交错成叉的样,这般的伤疤,慕青两世为人都只见到一个。
前世慕青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有一段时期老娘生了场大病,她为了让两人活下来凶的很,为了一条被咬过的鸡腿跟一个小乞丐打架,力气不够工具来凑,被压制在地的时候摸索中握住一块石头便往压着自己的手上划去,那石头倒是十分给力的尖锐,下手便见了血,一次没放开她便又补了一次,正是个交叉的模样。后来倒是不打不相识,算是个鸡腿中交到的兄弟,可是这兄弟最后为了护着她不被卖到青楼中被活活打死在了雪地里,慕青不知为何这一世没有娘亲,这小乞丐居然也存在,只是如今他是活的,她有钱,有势力,多好。那时候她问起他的名字,那小乞丐搓搓鼻子哑着嗓子道:“你叫我小流吧,流浪的流。”
“跟上来就对了!”陆流狂奔中随意的捏了捏荷包,间或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少年唇红齿白的脸,果真是个虚有其表的,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干完这一票,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亏得慕青脚力好,一路将小偷儿追到了一座破道观处,叉着腰喘了几口气,咧了咧白牙,看你往哪里跑。
安若紧紧的跟在慕青后头,这会儿刹住了脚,只轻轻的吐出口气,只是瞧着慕青这个主子的眼神发生了些变化,大家闺秀中有这脚力的恐怕也只有自家王妃了,是个练轻功的好苗子,可惜了……
“人不可貌相嘛,小子!”陆流龇牙咧嘴的喘着气儿,将刚刚得手的小荷包抛上抛下:“这么多年,跟上小爷的人可不多。”
“还好还好,少侠脚力快,我这也是凑巧。”慕青这会儿脚脖子发木,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小声道:“若是他再跑,不用管我,一定要将这人拦下来!”
身后的安若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慕青放下心来,这才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青年来,小时候身板似乎是竹排扎成一般的小乞丐,如今个子挺高,宽肩窄腰的,看上去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眉毛很黑,眼睛很有神,这小子,小时候脸总是脏兮兮的没看出来,长大了想不到还不赖,因配了些流里流气的神态,看上去颇有些邪妄的味道。
约莫是慕青的目光太诡异,与往常那些喊打喊杀的人不同,似带着些许温情,陆流不自在的搓了搓鼻子,瞪着眼睛道:“你,你看什么看?!”
“鼻鼽还未痊愈?”慕青含笑道,心头对眼前青年的亲近之意更甚,眼前闪过多年前拖着鼻涕的那个小乞丐的影子。
“你……”陆流被眼前少年的笑容晃的有些眼花,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少跟爷套近乎,这荷包我不准备还了,你若是想要……”
“你若是想要……”陆流避开少年眼中温和的视线,到口的:便过来拿,变成了:“还是死心吧!”
“你要是喜欢,那便送给你了,也当是交个朋友!”慕青道,心头有些许遗憾,她不能问他一句是否还记得当年两人分食的那个鸡腿,也不能告诉他,她听他的话,逃的远远的了,并没有被强拐到青楼去,只是她再寻来的时,他躺在小巷子里气息全无,摇一摇,人已经硬邦邦的了。慕青憋了鼻子中的酸意,自然识得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长大后的小乞丐眼中的戒惧,缓了缓口气道:“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兄弟你能不能留个名号,也好交个朋友!”
“还有你这样的怪人!”陆流因跑的急,脸颊上的软趴趴的耷拉着一缕发丝,他不舒服的甩甩脑袋:“问了也没用,大辰这般大,大辰之外还有楚地,一面之缘的人不知有多少,许是见不着了!”
慕青无可奈何的笑笑,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将小乞丐说的话接上去。
“喂”陆流瞧着这少年面容稚嫩,身量又瘦小,许是连逮只鸡的力气都没有,心头不知怎地软了软,不会是哪里见过吧,他扬了扬下巴道:“听我一句劝,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般又笨呆呆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陆流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才说出这番话,倒是只觉自己胸口一直憋闷的那口气顺畅了许多,一时又暗骂自己真是猪脑子,到手的鸭子自己撒跑了,像是后头有鬼追一般,快步进了身后的破庙。
“等等!”慕青之前跟着跑了不短的路,此刻脚底酸软,只觉自己双腿软的如同面条一般,但还是顾不得的追进了破庙,竟然速度也不慢,许是还太快了些,在破庙里一时没有刹住脚,不知踩在哪里,当空一张大网便罩了下来。兵荒马乱之中慕青回头一看,如往常般自跟了她便一直如影随形的安若,亦被罩在了大网中。
“公子莫怕!”安若大声喊道,剑出鞘,已在大网上砍了好几下,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网竟好生生的,便是印儿都未留下。
“安若,住手!”慕青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可制出寻常刀枪不能破的东西来,或者做网缚敌,或为护身宝甲,想不到如今居然见到了,小乞丐到底与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
慕青垂眸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衣服底下有一只扁扁的银哨挂着,只要她轻轻一吹,守在暗处的护卫便会出现,还是再等等吧,她按住安若的肩以做安抚,扬了声音喊道:“我主仆二人已经束手就擒,还请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