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耀夫人面上神色变了变,好一会才开口:“你昨儿……偷听!”
昨晚崔家安排过来传消息的人,她是回了自己的马车后才召见的,并且说话时,还让人守在外面防止别人偷听。
崔飞飞道:“母亲,您越是防着我,跟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就会越加谨慎。”
清耀夫人微怔,却还是不满地道了一句:“你也不知约束一下他们!”
崔飞飞轻轻叹了口气:“进了清河后,您就忘了我的身份,但无论到哪,他们都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不同而已,他们也只是遵于自己的职责。”
清耀夫人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的什么话,娘怎么会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香师,这是到哪都变不了的事,只是你多年未回家,今年总算是回来一趟,却偏赶上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娘心里是又高兴又焦心,夜里又睡不好,脑子难免会有些乱。”清耀夫人说着就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疲态,“你是怪娘没及时跟你说家里的事?好孩子,并非是娘不想说,而是你大哥那事,其实还没真正结案。家里来的人说是因为他在牢里病了,老爷让人是使了银子,才给接回来的,说是过几天还得送回去。到底情况如何,娘这心里一直就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告诉你,怕你听了后心里也跟着烦。总归晚上咱们就能回去了,到时你也能见着你大哥,见了面后,这事就清楚了。”
崔飞飞道:“见了面后,你们就算将这事与我说清楚了又如何?”
不想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清耀夫人顿了顿,才道:“你难道不关心你大哥,不关心家里?”
崔飞飞却沉默了,她不忍心将心里那句话说出来:我关心你们,可你们可有关心过我?
这一路上被监视,以及随着越来越接近清河,崔家派人过来迎接,母亲的态度有微妙的转变,她已清楚地认识到——对崔氏而言,她从来都只是崔氏的私产,是可以用来与别人谈判的筹码。她若认可,这事自然就顺利些,她若不认可,这事便要做得迂回些,但目的不会改变。
她从小就是个孝顺又善解人意的孩子,容易心软,面对亲人,她实在做不到像姑姑那样强硬。其实动身之前,她也清楚,这一趟她只要回来了,就一定会面对她和云宫的亲事。自然,以她如今的身份,没人敢逼她,但崔家从上到下,都会想尽办法,对她软磨硬泡,她不点头,他们绝不罢休。除非她真的能像姑姑那样,敢当面跟祖父及父亲掀桌翻脸,敢将祖母气得晕过去都不去看一眼。
她并不笨,她只是狠不下心。
崔氏眼下这件事,虽是个不小的麻烦,但还不至于就是灭顶之灾。而且王府既然愿意让她大哥从牢里出来,就说明王府更看重崔氏输出的利益,既然有利可图,此事能谈的余地便不小。
崔飞飞心里叹了口气,是崔氏的胃口太大,野心已然超出了能力。崔氏不单是想要和云家联姻,还想瓜分长香殿。无论是崔氏,云家,道门,镇南王府,还是香谷,都是抱着这个共同的目的,并且都意图从此后让大香师听命于他们。
见崔飞飞一直不说话,清耀夫人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心软下来了,只是心里还有些疙瘩,不愿开口,便也识趣地闭上嘴,然后体贴地给她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崔飞飞接过橘子,分了一半给清耀夫人,清耀夫人笑了,又多放心了些。
不多会,车队走到一处驿站,正好也到了中午,崔飞飞便让车马都停下歇歇脚,吃些东西。清耀夫人回家心切,便不打算下车,只吩咐下去,歇一刻钟便行,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崔府。
崔飞飞没有反对,只是让人送些热水过来,然后她亲自给清耀夫人沏了一杯香茶。
清耀夫人慢慢品着茶的时候,她才开口:“母亲,我就送您到这了,香殿还有事待解决,我得赶回去才行。至于大哥和二叔惹出来的那些事,我会留人在此帮父亲的。母亲放心,镇南王越是垂涎长香殿,就越忌惮我,只要我还是天枢殿的大香师,镇南王就不会轻易翻脸,云家也一样。”
清耀夫人面上带着梦一样的微笑,崔飞飞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放下,接着道:“您赶了这么些天的路,着实是累了,就在这驿站休息一下吧,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房间了,来,我扶您下车。”
清耀夫人乖乖地下车了,外面候着的那些丫鬟婆子虽有些意外,但见清耀夫人面带微笑,便也未多想,而且崔飞飞跟着就开口道:“夫人累了,要进驿站休息片刻,你们过来伺候。”
清耀夫人待崔飞飞说完后,就点了点头,于是她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就都跟着崔飞飞进了驿站的房间。
崔飞飞从房间里出来后,驿站内已是茶香四溢,茶叶是香殿的侍女特意拿出来沏给大家的。崔飞飞让清耀夫人身边的所有人,以及崔家安排前来迎接的人,都留在此保护她母亲,然后就领着自己的人马,掉转方向,原路返回。
“先生,一路盯着咱们的,还有道门和王府的人,他们可都不在驿站内。”离开驿站后,跟着崔飞飞一块上了马车的梅香忍不住担心的道了一句。
她知道,刚刚是先生以香境困住了清耀夫人的人,可是道门和镇南王府的人一直是暗中跟着他们的,他们没有露面,自然也就没有入先生的香境。先生这一趟带出来的人并不多,所以也不能分散人手去找那些人。
崔飞飞道:“我知道,顶多一个时辰,他们便能醒过来。”
梅香不由紧张起来:“那,那怎么办?”
崔飞飞道:“道门的人一时还弄不清楚情况,不会轻举妄动。母亲醒过来后,即便要让人来追我,也会先替我瞒着道门那边,尽量赶路吧,希望今晚能走出清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