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府里的事较多,累坏了吧。”康王妃轻轻抿了口茶,慢慢放下茶盏,似琢磨了一番,然后才看着白文萝笑着说道。
“虽是事情不少,但我原就没什么经验,也怕做错了事,因此这府里的事多是大嫂处理的,我不过是跟在旁边帮些忙而已,累的人是大嫂。”白文萝笑了笑,就顺着康王妃的开场白说了下去。
“你倒是个不邀功的。”康王妃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道:“虽是如此,不过这府里谁做了多少事,我都是清楚的。难得你才进来这么些时间,就能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元音也不止一次在我跟前赞过你。”
“是大嫂谬赞了。”白文萝微垂下脸,轻笑着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我还是怕你年纪轻,光知道将事情做好,却疏忽了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那么忙,你的身子……没什么不妥吧?”康王妃又笑着问了一句,语气较平日里同白文萝说话的时候轻柔了不少。
“挺好的,我一直就注意着保养身子,而且长卿也是没少叮嘱着。”白文萝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
康王妃却是叹了一声:“说来,自去年夏天,你的身子稍有不适后,我这心里一直就担心着。虽是后来也调理好了,按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这都快一年半了,你这也没消息出来……”康王妃说到这,瞧了瞧依旧是微垂着脸,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的白文萝,她一时顿了顿,然后就笑了一下,接着道:“当然,我也不是催你,都是女人,我也清楚这事有时候是看机缘,而且你年纪也不大,倒也不用太着急。只不过,长卿眼下都二十五了,算虚岁的话就二十六了,这事,你也该替他着急一下才是。怎么说,他的那几个侄子,眼见就快到娶亲的年纪了,而他这边却依旧是冷冷清清,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白文萝抬起脸,看了康王妃一眼,静默了好一会,正要开口,却不想康王妃又道:“其实这事,不光是我和王爷着急。就是皇上那边,也曾问过一二,昨儿我进宫看太后的时候,正巧皇上也在那,当时就提了提这事。”
听到这,白文萝微有些怔住,康王妃笑了笑,接着道:“长卿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而且之前皇上还赏了两位美人下来,如今都过去一年半了,却一点好消息都听不到,再加上长卿眼下这个年纪,那外头,多少还是会有人议论几分的。当然,那两位美人嘛,到底是北齐那边过来的,你若是放心不下,也情有可原。不过除去她们两位,别的不还有许多可任你挑选的。总归有了孩子,不也是由你养着,这样一来,有人帮你分担一下,你也好松口气不是。”
康王妃说到这,就停了下来,耐心地等着她回答。两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屋里静得连轻轻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白文萝沉默了一会,终于轻笑着问道:“母妃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人选?”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反问自己,康王妃微怔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道:“这事啊,自然是由你来做主。到底是你院里的事,而且你应该较了解长卿的喜好,所以你瞧中了谁就是谁,如此长卿那也能中意一些不是。”
白文萝从康王妃那出来后,看着这满园争芳吐艳,姹紫嫣红的热闹景象,面上一时现出几分惘然之色来。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个问题。刚刚康王妃虽是说了,这事也不着急,让她慢慢瞧着中意了再决定也不迟。但她知道,如果她一直没怀上身孕的话,这事再拖,也拖不过今年去。康王妃这一手做得可真准,直接从她这边施压,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她能说一个“不”字吗!如果只是为了她自己考虑,凭着上官锦眼下对她的感情,这个“不”字说出来也不算难的,可是……
白文萝在园中慢慢踱着步子,面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木香跟在她身边也不敢出声。刚刚她没在那屋里头,也不知道康王妃都跟二奶奶说了什么,但现在瞧着二奶奶这脸色,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心里也跟着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几次张口,可瞧着白文萝的脸色后,又都慢慢闭上了。
其实,康王妃刚刚说的那些话,凭良心讲,也并非是无道理。人选由她来挑,生出来的孩子由她来养,既是赚了名声,又可以让她松缓一下……按理,即便是不用康王妃这么示意,她该主动这么办才是。她的身子迟迟不见消息,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因此这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上官锦,都是好的。而且,早在嫁过来之前,她不也是这么计划的吗。然而,为什么此时心里竟有些不甘愿!
白文萝走到一株牡丹花面前,眼下已是四月天,有几株牡丹花已经长出了花骨朵,正含苞待放。白文萝伸出手,托住其中一朵,瞧着那从花萼中露出来的淡淡粉色,再过几日,就该绽放了吧。花儿逢季便开,一切皆是有缘由……
木香站在旁边,只见白文萝站在那株牡丹花跟前,不知沉思了多久,忽然就见她面色似出现了许些变化,看着像是一惊,面上竟现出几分骇然来!
“二奶奶,怎么了?”木香一瞧着这样,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问了一句。
“哦!”白文萝似一下子回过神,转头看了木香一眼,只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刚刚的惊骇之色。
“是不是刚刚王妃斥责二奶奶了,您从那一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木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白文萝听了这话,一时就沉默了下去,许久才长长吐了口气,叹道:“没什么,就是要准备给二爷纳妾而已。”
“什,么……”木香张着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去吧。”白文萝放开那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晚上,康王妃同康王爷说了白日在太后那碰到皇上的事,然后又接着道:“这事其实我一直就挂心着呢,没想皇上也这么关心,我当时心里都有些不安呢。只是长卿那孩子,瞧着似乎就没这份心思,也是太任性了些。偏我就是说他了,他也就嘴里应着,却转头就忘,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你跟文萝说了?”康王爷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
“嗯,看样子是听进去了,我也不逼她,就让她慢慢想通了再办就是。总归这也关系到她以后,不然若再这样几年下去,其实真正不好过的人是她。”康王妃坐在妆台前慢慢说着,然后想了想,就起身走到康王爷身边,叹了口气道:“王爷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说说长卿才是,眼下连皇上都问了,王爷怎么就不着急一下呢。”
“这事……长卿他自己心里清楚,至于皇上,也就问问罢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康王爷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王爷……”康王妃还想再劝,康王爷却打断她道:“好了,总归你也跟文萝那孩子说了,那就先耐心等段时间看看。再说长卿他对自己这方面的事,向来就有自己的主张,我也强逼不得。”
康王妃见康王爷都这么说了,只得将这话题打住,心想,那就再等等看吧。
与此同时,关雎阁这边,白文萝一手拿着玉梳,一手抓起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旁边的纱灯透出橘红色的暖光,为她那一脸沉思的面容添了几分娇媚的颜色。上官锦从浴室出来,就瞧见她站在那出神,美得像一幅画。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的。”他走到她后面,将她整个纳入怀中,垂下脸,轻轻啃了啃她的耳朵问道。
“你洗好了。”她将梳子放下,手覆在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上,似有若无地挠了挠。
“嗯……刚刚想什么了?”他的唇慢慢移到她的脖侧,嘬了嘬,再次问道。
“想你了……”她忽然就道了一句,上官锦顿时愣住,抬起脸,就将她转了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会,然后才问:“真的?”
“这也值得你这般惊讶的吗,你都好些天没回来了!”白文萝见他这样,一时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上官锦在她脸上巡视好久,然后就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难掩的失望。
白文萝本想问,以为我什么,只是话到口中,不知为何,又吞了下去。
鎏金台上烛光熄灭,红罗帐内交颈而眠……
“长卿。”她在他怀里休息了好一会,忽然就唤了他一声。
“嗯?”他有些模糊地应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在她滑腻的背上轻轻抚了抚,只是那声音里已带了几分睡意。
“你……”她张了张口,然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声了。
他等了一会,也不见她把话说完,就微睁开眼,往下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白文萝迟疑了一会,似已下了决定,终于再次开口:“这屋内,你可有相中的?”
上官锦一时睡意全无,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侧身躺在旁边,然后自己也转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