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大半个月的心思,前后的打点,明明白白的就花了近六千两纹银,暗中送的东西更不知多少。如此还只是小数目,真正的大头,是压在莫氏库房里,那十万两的上等蓝花布。
而织染局的批文,最后竟落在莫二老爷手里!
原因只有一个,织染局要的不是上等蓝花布,而是次等蓝花土布。
莫三老爷当场血压就暴涨,特别是瞧着莫二老爷面上那等得意的表情后,胸间的那口气差点没上来。韩四道则微白了脸,额上手心都冒出冷汗,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之前明明都打听好了,而且打听的不止一个人,亦个个都是织染局里的核心管事,他甚至比去年还要小心谨慎,但最后事情怎么会如此!?
偏这里又不是对峙的地方,无论是官是私,商场里都存在着无数灰色地带。而灰色地带里进行的交易,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但也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这是游戏规则,没人敢破坏。灰色地带里出了错,那便照旧在灰色地带找回来,至于能不能妥善解决,那就凭个人本事了。
商场如战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话真不是说着玩的。
韩四道僵硬着脚步,跟着莫三老爷出了织染局,径直上了马车,回了莫三老爷的大宅,进了正厅,然后忽的一下,就挨了莫三老爷的一巴掌。莫三老爷身材肥壮,手掌粗厚,又处于盛怒中,故这一掌的力道着实不小。韩四道即便提前咬紧牙关,却还是觉得左耳一阵嗡嗡作响,半边脸一下子麻了。
“你,你——”莫三老爷额上青筋暴起,抬手指着韩四道来回走了几次才接着道,“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消息无误吗,如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韩四道没敢拭擦嘴角,只是咬了咬牙:“此事定有人暗中搞鬼,二老爷忽然插手就是证据,或者是我们这边出了内奸!”
“内奸!?”莫三老爷忽然眯起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才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交给你去办的,连账房那边我都给你行了方便,谁会是内奸,又怎么将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给搅黄了?还有,织染局传出来的消息不是要上等蓝花布的吗,怎么忽然变成次等蓝花布了!我那——”莫三老爷抖着手指了指韩四道,然后手臂一挥,就指向库房那边,接着道,“我那库里,十万两的蓝花布如今谁吃得下?谁吃得下!”
韩四道低头不语,此时他心里可不比莫三老爷好过。
“还有,还有,如今这事一黄,明年春朝廷下派的活想要拿到,那就更难了。”莫三老爷说着又急走了几步,跟着道,“且不说这个,现在外头一直就跟我争的那几家,眼下不知怎么笑话我呢,二老爷那边就不消说了,还有老太爷那边,怎么交待!怎么交待!”
“三老爷给我两日,不,就一日时间,我定将此事查清。”
“查清!?”莫三老爷忽的吼了一句,“现在查清管个屁用,我如今是要解决问题!库里那十万两的蓝花布,你,你半个月内负责将这些货全部出手,换成现银,先紧着别让老太爷说出什么。然后,你再去老太爷那好好解释这事,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将事情办砸的。你若是让老太爷对我说出什么来,我告诉你,韩四道,你是知道我的,我能马上将你那老娘和你那痴呆的哥哥扫出门去。还有你,你这辈子都甭想好过,你这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风光我既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韩四道脸色白了白,咬了咬牙,一声不敢驳,即低头应下了。
只是他将转身出去时,莫三老爷又叫住他,韩四道后背一僵,便又低头回身等着吩咐。
莫三老爷眯了眯眼,然后就背着手道:“今日这事二老爷到底是怎么得手的,你也给我一点不剩地刨出来,我倒要看看,那小妾养的东西如今是长了什么本事!”
“我明白。”
“马上去办。”
“是。”
韩四道走后,莫三老爷忽然想起,这会应该去老太爷那回话的。他忙出去要叫住韩四道,只是韩四道已经走了,莫三老爷在厅里来回转了几圈后,就打算先到自个店铺里巡一圈,看看能不能拖些时候。只是他才出去,还不等上马车呢,就瞧着从对街那竟停着莫二老爷的马车,莫三老爷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
正好这会福哥受了韩四道的话跑回来,要问莫三老爷几句,只是一瞧眼前这情形,不由就垂着脸站在一边,不敢这会子上去触霉头。
莫三老爷一出来,莫二老爷就瞧着他了,于是即从车上跳下,然后走过来这边笑呵呵地道一句:“老三,今日真是承让了,看来这应该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啊。”
“二哥这一手确实让我意外。”莫二老爷面上假假一笑,“看来改日真该向你讨教一下生意经才是。”
“好说好说,其实我也是托你的福罢了。”莫三老爷面上露出莫测的一笑,然后就接着道,“改日再找你好好叙,我还忙,就先这样了。”
瞧着莫二老爷离开后,莫三老爷再回想莫二老爷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笑,还有那句托福的话,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怀疑。今日这事转变的着实太突然,有种忽然被人背后给了一刀的感觉,难不成……自己真是被瞒了什么?内奸?
如此一想,莫三老爷反冷静下来,然后目光一动,就将一直候在旁边的福哥叫过来问了一句:“韩四道这段时间都跟什么人接触?”
福哥愣了愣,然后就小心报了几个店铺的掌柜以及好些个商人的名字,莫三老爷却摆了摆手,再问一句:“他这几日有没有私下去见过二老爷?”
“二老爷?这韩爷跟二老爷基本不曾来往过的。”
“那大老爷呢,他有找过吗?”
“这,这我没见着。”
莫三老爷皱了皱眉,沉吟一会,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
一直到傍晚时分,韩四道才打听出,原是这段时间织染局内部人员有所变动,同时有人故意授意传出假消息,并有意加以暗示!
那人收了韩四道递上来的好处后,起身前又道了一句:“我明日就被派往南边了,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最后给你留一句,这宗事啊,其实来来回回都是莫家的人在搅,你好自为之。”
果真是有人在搞鬼,韩四道捏着茶杯,面色阴沉。
还有二老爷怎么跟冉家搭上关系了?
“韩爷。”韩四道正沉思着,福哥忽然就跑了进来,然后松了口气道,“到处找不到您。”
“是三老爷找我?”韩四道立马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
“不是,是码头那的陈商人找的您。”
韩四道一怔:“三老爷没找我吗?”
福哥摇头,韩四道皱了皱眉,再问:“这一整天,你有碰到过三老爷几回?”
“有三四回吧……”福哥想了想,然后似也意识到了什么,亦是有些奇怪地嘟囔一句,“还真不曾找过韩爷呢!”
韩四道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于是琢磨一会,便又问:“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走后,三老爷也不曾问起过我?”
“哦,有,有问过一次,是早上您才走,三老爷出去碰着二老爷后,两人说了几句,然后二老爷一走,三老爷转头就管我问了韩爷几句。”
韩四道眉头微皱,忙道:“你将当时的情况都跟我说说。”
听完福哥的口述,韩四道的脸越发阴沉了,织染局一宗事里,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三老爷之间的明争暗斗,结果却是他被人暗中当了枪使。
离间,好一招离间的手段!
早上他才跟三老爷说身边有内奸,这还不到一天时间呢,这内奸的嫌疑就整个冠在他脑袋上了!
“韩爷?”福哥自是没韩四道想得这么深,他只是发觉韩四道的脸色越发不好了,便担心的叫了一声。
韩四道回过神,目光一凝,便问:“三老爷眼下在哪呢?”
“好似回老太爷那边了。”
韩四道拧着眉头想了一会,便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去,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而就在韩四道正焦头烂额,在刀刃上小心翼翼行走的时候,莫璃这边却是长长松了口气。莫二老爷是个极爽快的人,当天就将说好的银两送到莫六斤这边,随后莫六斤和顾敬便将冉家的交易牌子送上。如此,这一宗交易总算完满告结束,除去一些跑腿费外,莫家净赚了四千五百两!
只是还不等莫六斤想好怎么用这一大笔银子,第二天,谢家的庚帖就正式送了过来。
朱氏拿着那张那张烫手山芋般的庚帖,面上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好,严氏却笑道:“这等好事,老太太就是不愿多等,于是今日就让我送了过来。莫家嫂子好好看看,然后瞧着什么时候给我递个好消息,我今儿就先回去了,老太太那还等着我呢。”
朱氏慌忙站起身,陪着笑,将严氏送出去,只是刚走出院门就碰到正往这过来的莫璃。严氏即笑着对莫璃道:“本还想叫你过来看看的,没想这就碰上了。好孩子,过来陪我走到二门那,这些天老太太一直就惦记着你呢。”
莫璃先是欠身行了一礼,再看了朱氏一眼,然后才走到严氏身边陪着往外走。
莫家房宅并不大,不消片刻,就送到二门那,莫璃朝严氏轻声道了句“慢走”,就止步了。朱氏则一路送到门外,莫璃站在二门处看着那一行人的背影,略皱了皱眉便回了身,只是目光一转,就瞧着阿圣站在一旁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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