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后登时怒目圆瞪, 急道:“虫还不圈了,能叫主阿哥们碰上,围场里的人都是死的吗?”
娜仁忙问他:“孩子们还吗?”
冬葵道:“还, 还,不过马受了惊,林子里树枝子又多,小主子们受了些剐蹭伤, 正往回来呢。”
“有话不一气全说完。”娜仁微微拧眉,不轻不地呵斥一声, 起身用汤勺给皇后添了一勺热腾腾的奶茶, 软声道:“喝茶压压惊吧,都说了事了。”
皇后按着, 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道:“你不知道,惊了马可可小,只受些剐蹭伤还算的,只怕孩子们控不住,叫那疯马甩下来,轻则断了骨头, 则——”
固伦淑慧主见她面色不,忙劝道:“额娘您总是喜欢多想,孩子们不是没有碍吗?”
后也劝了句, 皇后和缓了面容,拍拍娜仁的手,安抚道:“莫慌,我没事。”
几年娜仁对她的身体格外仔细,简直比她本人还要上。她一时悸气促, 她还未觉什么,却见娜仁脸都白了,中熨帖、笑之余更觉窝,忍不住轻声开。
淑慧主笑看着,打趣道:“额娘有娜仁陪着、照顾着,女儿也不担了,反还有些羡慕您,果然是寻常人都没有您的命。我那媳妇、儿媳妇们,虽然也孝顺,可就不如娜仁做事体贴周到。”
“你是没看过她混世魔王的时候。”皇后笑着,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但眉目间还是掩不住的自得与笑意。
娜仁又细问冬葵前头的事,冬葵也没有打听得仔细,只知道概,将自己听到的粗略回了,概总结下来就是皎皎与侍卫们制住了那只老虎,阿哥与子护住了阿哥主们,值得一提的是皎娴的马受惊之后在林子里乱窜,是被巴林部的札萨克多罗郡王次子救下的。
岂不是缘分了?札萨克多罗郡王鄂尔齐正是淑慧主之子。
娜仁原本听闻皎皎制服猛虎的惊被暂且压下,扬着眉转头看向淑慧主。
淑慧主也正吃惊呢,呐呐道:“□□衮今儿是约了人跑马去……可不是缘分了?”她转头看向皇后,面上满是惊喜,“前儿还说呢……如今可是孩子的缘分了。”
皇后闻言便笑,却没接话,只道:“□□衮那孩子确实是,如今又救了皎娴,应该赏才是。今晚的宴,你记着交代鄂尔齐把□□衮带来,也叫我见见。”
见她没搭那话,淑慧主倒也没有多失望,只笑吟吟地答应下,皇后又问:“阿哥主们回来了没有?可传医了?”
听闻碰到的是虫,她到底放不下,冬葵道传了,已经候在营帐里,就等小主子们回来了。她才微微放下些,转面色沉沉地道:“围场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彻查下去,有猫腻便连根拔起斩草除根,没有猫腻便罚相关人士。”皎皎带着弟妹们,一众的主骑射都是不功不过,三阿哥与四阿哥、留恒的骑射也都不过关,她不可能把队伍拉到猎场内围。
就在外围打马溜圈便撞上了虫……若非是有人蓄意谋算,便是些小崽子们实在是倒霉得紧了。
不过……没准是天赐良缘,也尚未可知。
娜仁轻挑眉梢,原本面上的凌厉冷意散去,轻描淡写的动作倒透出几分洒脱。
皇后听她方才那话,情稍霁,点点头赞许地道:“不错。”
后才放下,回过来看了看娜仁,见她面上色,略感奈:又是想到什么了?
事情的彻查需要时间,在得到结果之前,娜仁先见到了虎脱险回来的孩子们。
见小的们各狼狈不堪,皎皎脸上还沾着血,侍卫们仿佛经受了多的打击似的,娜仁即便中早有准备,也不由尖一颤,忙催促:“快,各回营帐里洗漱上药去,你们额娘可记坏了。福宽,看看留恒身上有没有什么伤。今日护持阿哥、主们,多亏又有你们,全部有功,快下去清洗身上的尘土,有受伤便上药,回头然赏你们!”
她是恨不得拉着皎皎就回营帐里查看她身上的伤势,到底记着佟贵妃没来,吩咐了福宽一句:“带着四阿哥一块去清洗上药。胤禛,你与留恒一道,去他营帐里可以吗?你额娘没跟来,叫你回去慧娘娘也不放。”
又命竹笑:“你也过去帮忙,稳妥些。”
见她紧紧抓着皎皎的手,四阿哥哪里不知道她是不放皎皎,便乖巧地应了声,福宽忙走上前来拉着他和留恒的手奔着留恒营帐去了。
总算是将些孩子们安排稳妥,各人的额娘牵着自家的崽子回去,都是满面忧色的。
娜仁方才上下仔细打量打量皎皎,见她胳膊腿都的才松了气,一边拉着她快步往营帐里走,一边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没受什么伤吧?脸上的血是怎么弄的?”她说着,微微一顿,眉微蹙,迟疑着道:“还有皎娴……她脸色怎么是能样子的?”
唇色是受惊后的苍白中透着缺失血氧带来的紫色,颜色很淡,但绝不是平时常见的粉红或是涂了脂的颜色,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是脸色,发黄的同时脸颊又透着些红,整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
皎皎先是耐地回答着:“是在林子里碰到了一头虫,我们提着的野兔、野鸡、狍子什么的都血淋淋的,便冲着我们来的。女儿自然没受什么伤,脸上的血是射那虫时候溅射出来的。”
至于娜仁之后的问题,她也迟疑了,抿抿唇,想了想还是道:“皎娴许是受了些惊吓,一路上脸色都不对。她的马受了惊在林子里乱跑,我□□不能,保清带着侍卫打马去追却赶不上,后来是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的次子□□衮救下她。”
“才刚已经听了一回了。”娜仁催促皎皎去沐浴盥洗,洗去身上的尘土污垢。坐下未半刻,康熙便来了,一进门便道:“阿姐你不知道,咱们皎皎今日多的威风。”
“怎么了?”见他急匆匆步流星地进来,娜仁拧拧眉斟了茶与他,“喝水润润,外头正是灰的时节,走得样快,把都带进来了。”
对些事情她向来是非常挑剔的,方才是实在揪皎皎的缘故,多少放下些,就开始日常挑刺。
康熙不甚在意,但对着她嫌弃的样子,还是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站在窗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梁九功忙挥舞着小手绢拂了拂空中的灰尘。
看着康熙不情不愿的样子,娜仁端觉着笑,将捂着茶碗的手收回来,指给康熙:“淑慧姑姑给的茶砖,兑的是羊乳,吃着很不错。你放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皎皎今日的威风。”康熙也哄,端着茶碗呷了一,便笑了,故意拿捏了一下,卖了关子。
看他意味深的样子,娜仁想了想,忽然抬手,问:“看看主没,我有些事想问问她。”
康熙小思落了空,忙唤住琼枝,“不必去,不必去了。皎皎身上受伤了吗?今日的情形当真是凶险。那几百斤的虫,咱们皎皎带着侍卫冲上去,和另一侍卫一人一箭串了那虫的眼睛,然后刀捅在脖子上,如今虎尸都被拉回来了,就在前头广场上摊着。”
言罢,又微微拧眉,略带不满地道:“都十几岁要娶妻的人了,却叫他们姐姐冲在前头,么多年圣贤书都白练了,我清马上天下,他们如今的骑射,见了老虎都慌,安能平山河?”
娜仁本应笑着打趣句将康熙话岔过去,但康熙前头那句给她的冲击实在,她兀自做了一,手指尖都在轻颤,哑声道:“冲、冲上去?捅脖子?”
“可不是吗,朕本来觉着养出来的是矜贵主,结果是能生生把刀捅进老虎身体里的马上主,射艺也准,马上搭弓射串虎眼。如此勇毅果敢,保成保清但凡有她三分,朕也可以放了。”康熙欣慰的之余又忙问:“医可来了?也叫他们给皎皎搭搭脉,别震出什么伤来……”
没等他说完,娜仁猛地站了起来,一边冲内间去,一边迅速吩咐:“传唐别卿,叫他快些过来!”
见她样子,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皎皎是半点没向她透露是如何降服老虎。
当即懊恼地道:“坏事了。”忙站起来走向她劝:“阿姐你莫急,那么多侍卫呢,压阵的都多,咱们皎皎在前头也是有准的,她马上功夫一向不错,挽箭搭弓准头极,能冲上去,就说明她里然是有数的。”
“有数的就是拎着刀往脖子里捅?”娜仁里还突突直跳,一边按着胸一边道:“可真是厉害了,带着弟弟妹妹们,十几侍卫,单要她做主的往前冲,还和老虎硬刚,她可真是翅膀硬了身上有功夫?安隽云呢?她媳妇疯了!”
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话音刚落,便有人一叠声的通传驸马到了,安隽云疾步入内,先向娜仁与康熙请安,然后四下打量着,急急问:“额娘,皎皎呢?”
“你媳妇疯了!”娜仁咬牙切齿地,又生怕皎皎身上受了什么伤,里放不下,想要进去看去。康熙见她面色难看,只能尽力先拉住她,一面劝:“阿姐你先莫要着急,你是急不得的。”一面道:“皎皎然是是的,麦穗呢?”
一直茫然惊慌的小宫女忙回:“麦穗姑姑在里头伺候主。”
“那就,麦穗是仔细不过的,她在皎皎身边,阿姐你应该放了。”康熙总比娜仁和她身边的多一份顾忌,生怕她一着急牵动“旧伤”,见她急得面色都不看了,忙拉住她按着坐在榻上,温声劝着。
等皎皎换了身清爽衣裳出来,便见娜仁颤着手捧着茶碗喝茶,安隽云焦急地冲她边看着,一见到她的身影便将目光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康熙也上下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见胳膊腿俱在,行走仍旧干脆,气色也不错,便放下,冲着皎皎眨眨眼,然后冷着脸道:“看看你做的事什么事!叫你额娘也跟着着急,下回还往前冲了不?”
说话的功夫,唐别卿也到了,他本是被知来给皎皎请脉的,迎面却见娜仁面色不看,又有康熙催促,也顾不得皎皎,忙上前来切脉。
手指一搭上脉,细诊了半晌,他撩起眼皮子看向娜仁,微有些讶然的意思在里头。见她面上情莫,他默了默,向康熙行了一礼,掉了一堆书袋子,中思想四字“脉受损”,再往细点:开一剂药方喝,再有什么绪不平、脉不稳、等等……
反正皎皎听着是愈发惊,忙凑上前去握住娜仁的手,知是自己叫娜仁着急了,内疚地道:“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本想缓缓说与您知道的。女儿确实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冲上去,且那一刀是瞄准了地方捅的,即便没捅中,惹得虫反扑,女儿也有足够把握能踩着树的枝丫跳回到马上,侍卫也随之补箭远攻……”
她说了许多,只将打老虎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关紧要的小事。
娜仁自顾平复着绪——她近日本就不舒服,尤其皎皎回来之后,她中有些遑论,调息着走《生诀》,本来是没什么的,康熙来了之后说话也是带着笑随聊天,没成想康熙哐当就把皎皎干了什么撂下了。
老虎乃白兽之王,何等凶猛,寻常青壮年都不敢轻易招惹!皎皎上前捅刀,万一那老虎发了疯一脚蹬过来呢?
她一惊,本来调息的一气就走茬了。
寻常走茬了也没什么,《生诀》是顶温和的气机运行走向了,寻常走错一星半点的不痛不痒。偏生当时那气就在脉附近,阴差阳错她一着急就顶了过去。
脉那玩意,多脆弱啊。等闲气没对或是磕了碰了都要疼上天,遑论一道气就横冲直撞地顶了过去。
故方才唐别卿诊脉的时候才有些惊讶。
毕竟娜仁的“病例”他是很清楚的,就连平时那些用来在嫔妃们跟前凹人设的小风寒都是医患携手伪造假脉案。
如今脉象病例忽然就样真了,还叫他不适应。
倒也不是什么事,如他所说,用些药、生养养便妨了。
份医嘱,落在营帐内的几人耳中,各人解出了不同的意思。
康熙中吁短叹,又不敢在娜仁面前流露出来;皎皎又羞又愧,只能在娜仁身边软声陪她说着话,问她身上觉着如何;皇贵妃体质孱弱在京中多少是有些声的,毕竟娜仁的病弱人设是么多年那么多人添砖加瓦过的,如今还时不时到南苑安养,京里没点风声才不合。
故安隽云听了,并没感到多惊讶,只道是为了皎皎的事着急,夫妻一体,略感愧疚,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医嘱。
倒是娜仁,里明镜似的点上是何,唐别卿既然说没事,那就然没事,她也不着急,况且……一气顶得倒也算是祸得福了。
许是为早年受伤的缘故,她上有一脉一直不通,故《生诀》的周天已有许多年行不完整。如今那一气横冲过去,竟然阴差阳错将那里打通了。
虽然也震伤了些,但娜仁此时调息起来,便觉如鱼得水般的舒服,忍不住轻轻舒了气,虽然难受,却不似从前那般淤塞不同的郁闷。
下子,方才那点惊吓与升腾上来的火气与急意也全去了,反倒有思安慰安慰康熙他们。
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康熙眼睛微微湿润,垂着头半晌默然未语。
娜仁见他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哭笑不得的,又得去劝他。
事后细细查下来,倒没查出谁在里头动了手脚,只不过是内围场那边圈猛兽的铁网破了,猛兽们集体越狱,挤出来一熊、一虎还有头狼。
外围场的不同角落都受到了袭击,如今里头正加班加点地查有没有旁的浑水摸鱼出来的猛兽,生怕威胁到行宫营帐边。
皎皎他们还算运气的,只碰到“越狱四子”的一子,若是四都碰上了,给他们来围剿,只怕……想起皎皎后来与她交的底,只怕皎皎暗地里负责保护她的那点人手都要透出来送菜,拼死护送皎皎突围了。
不过谁都没想到,场突发的意外,终成就的竟然是一场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