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说给解决, 那就是一都不拖，觉也不睡了，坐那儿给奶奶打电话。
苗嘉颜不让他打, 觉得这样太冲动了，也怕陈奶奶被他着。
可这么往后拖也不是陈潮的格，他还是给奶奶拨了过。
陈奶奶冬事情不多，平这候应该已经跟苗奶奶和的老太太一块儿打麻将了，老人们岁数都不小了, 出牌慢, 玩个一圈就得三个小, 打发间很快的。
最近她都没玩儿，不知道怎么对苗奶奶，本来就愁，看见苗爷爷苗奶奶这愁就加倍了。
手机响起来，陈奶奶接。
“奶奶？”陈潮先出了声。
陈奶奶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声音, 吓了一跳：“小潮？怎么打电话过来啊？怎么了？”
陈潮赶紧说：“没事儿。”
“那你怎么没往你爷爷手机上发视频呢？这么打电话不得花电话费吗？”陈奶奶问, “你是有事儿啊？你要不然发视频给你爷爷？”
陈潮说：“我怕我爷出遛弯儿了。”
“你爷爷是出了，手机在呢, 你打过来吧！”陈奶奶从一边拿了陈爷爷手机, 忙挂了电话。
陈潮还什么没等说呢电话就被挂了，他哭不得地往爷爷号上发了视频。
奶奶这次接起来就没有心理压力了，不然这跨电话她都不敢说话, 心疼电话费。
“你自己在家吗，奶奶？”陈潮问。
“自己在家，你爷爷不知道哪儿逛了。”陈奶奶看着视频里的孙子，想起他和苗儿的事，眼睛又红了。好好的个孩子, 非得弄这让人指指点点的事儿。
陈潮于是说：“奶奶你帮帮我。”
“怎么了呢？”陈奶奶连忙问，“奶奶帮你什么？你怎么了？”
陈潮相当直接，和她说：“我和苗儿好了。”
陈奶奶怎么也没想到他要说这个，一下子被噎住，愣愣地看着他。
陈潮从小就主意正，他的事儿很难改，脾又倔又犟。当奶奶的肯了解孙子，陈潮把话说出来这事儿就是了。
陈奶奶红着眼睛，说：“你这是什么糊涂事儿啊……”
“我也没办法……奶奶。”陈潮看起来挺可怜的，趴在桌子边上，“我就想跟他好。”
陈潮很少示弱，不管是跟家里人还是对外。这会儿往那一趴，跟奶奶说“我没办法”，陈奶奶好多情绪夹杂着，然而这会儿众多情绪里，心疼得占最大一头儿。
“女孩儿那么多，你非抓着苗儿干什么呢……”陈奶奶实在不能理解，“你找谁不好？”
“我就想找他，”陈潮看着奶奶，说，“我非让他跟我好的。”
“你这是胡闹！”陈奶奶压着声音说他，“你怎么跟苗爷爷苗奶奶交代啊？人好好的孙子……你给弄咱们家，这怎么说啊？你苗爷爷不得急吗？”
“所以你得帮我，奶奶……”陈潮说，“没人能同意我俩的事儿，我爷，我爸，苗爷爷苗奶奶，都不会同意。”
“我也不同意，”陈奶奶不跟他站一边，“你这就不是正经事儿……”
陈潮好半都没说话，侧脸枕着胳膊，静静地趴着。
陈奶奶心里也难受，说不出来的。
陈潮过会儿才口，低声说：“那我怎么办啊……奶奶？”
陈奶奶哪能看了他这样，心疼坏了，声都哽咽了：“你就不能跟苗儿？”
“不能，不，”陈潮想都没想，“我当初费好大劲才让他跟我好的。”
“人苗儿那么好的孩子，你干什么这样，”陈奶奶一边说话一边眼睛还不往窗户外看看，怕陈爷爷回来了听见，“苗儿愿意跟你好吗？”
“他想得多，怕你们不同意，也怕你们伤心。”陈潮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看着更可怜了。
陈家本来就有个惯孩子的传统，陈奶奶格非常温柔，在家庭里是个老好人，也不发脾。陈广达小候她就没轻惯着，到了孙子那辈儿肯是更惯着的，只不过陈潮也用不着惯着什么，那是个很听话的孙子，不淘不惹祸。
这基本是陈潮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表达出“奶奶你帮帮我”的需求，陈奶奶其实早就心软了。
“还谁知道了？”陈奶奶问。
陈潮回答说：“我也不知道，间长了肯瞒不住。”
“我上次和你爸提了一回，我看你爸也没想管着。”陈奶奶认认真真地想着，一边念叨着说，“你爷爷我先不告诉他……”
陈潮说：“我爸也就那么说，实际他未必会同意，肯还是得拦着我。”
“我慢慢渗透他们，”陈奶奶安慰着电话那边的孙子，“你苗爷爷苗奶奶什么态度我猜不着，但是咱们家里奶奶尽量帮你稳着……你上火。”
陈潮沉默了会儿，才轻声说：“谢谢奶奶。”
陈奶奶摆了下手，又说：“你在那边好好上学，惦记这些，上火。”
陈潮“嗯”了声，说：“我踏实多了。”
长辈拗不过小辈，长辈的爱是包容的，无限的。
陈奶奶让陈潮给拉到他的阵营里了，这从心态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帮个孩子瞒着秘密，是他们的“自己人”。这从心理上就更亲近了一大截儿，虽然有候想想也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可跟之前的情绪还是不一样了。
苗嘉颜不知道陈潮都和陈奶奶说了什么，等他再回的候，陈奶奶就又跟从前一样了，没再刻意躲着他。
“穿得这么少可不行，”陈奶奶见苗嘉颜就穿了件毛衣回来，说他，“这候冻人不冻水，毛衣风一打就透，不抗风。”
苗嘉颜对着陈奶奶还有些忐忑，连连点头。
“带衣服回来了吗？这儿还有你衣服呢。”陈奶奶说。
“家里有，”苗嘉颜听话地说，“我等会儿回就穿上。”
陈奶奶看着苗嘉颜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
苗嘉颜是临回来的，他本来最近都有工作，一直在市里住。
他今早给爷爷打电话的候，听说奶奶昨晚突然头晕了，这才回来要带她市里做个检查。
苗奶奶嫌苗爷爷多嘴，不高兴了，一上午都没怎么跟苗爷爷说话。
苗嘉颜把工作都推了，直接就回来了，小王车送他。
“大惊小怪的，人岁数大了，小毛病都正常。”苗奶奶不配合，不想做检查，“你爷爷越老越多嘴。”
“血压测了吗？”苗嘉颜坐在她旁边问。
“180，140，”苗爷爷在旁边说，“刚刚才测过。”
“高了，”苗嘉颜皱着眉，“昨晚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我要打了，你奶奶生拦着，我怕着她。”苗爷爷把苗奶奶小棉袄拎了过来，“检查检查。”
“拿，烦人。”苗奶奶挥苗爷爷的手，“我哪儿都不。”
老人就跟小孩儿一样，得顺着哄。苗奶奶不听苗爷爷的，但架不住苗嘉颜哄，最后还是哄着给她穿上了外套，让苗嘉颜给带市里了。
苗奶奶身体并不算好，近年血压得靠吃药稳着，头部主干血管旁边有处毛细血管有钙化点。
医院做检查的人多，苗嘉颜和小王排队，一项一项检查做下来苗奶奶已经很累了。有的结果今出不来，让大夫看诊得明。
今不想折腾奶奶回了，苗嘉颜问她：“你晚上我那儿住？还是想我爸那儿或者大姑小姑那儿？”
苗奶奶说：“我在哪儿都一样的，看你便。”
苗嘉颜着说：“我都便，你是不是想小淇了？我爸妈那儿？”
这说到苗奶奶心里了，她晃晃苗嘉颜的手，问：“你想吗？你要不想看见他们咱们就不。”
“我也想小淇了，”苗嘉颜环着她，说，“那我打个电话。”
苗嘉颜很懂老人的心思，奶奶这年很惦记苗建，岁数大了总是想儿女。
苗建听说苗嘉颜带奶奶来市里做检查，当就要从单位出来接他们，又问还有什么检查要做。
“都做完了，不用接。”苗嘉颜说。
苗嘉颜很多年没在他爸妈家住过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房间。一个三居室，爸妈一间，苗彦淇一间，还剩一间房，同也是苗彦淇的玩具室。
苗彦淇看见奶奶和哥哥非常高兴，拉着苗嘉颜进他的玩具室，给哥哥讲他的变形金刚和飞机模型。
“哥哥你身上有点香。”苗彦淇坐在苗嘉颜盘着的腿上，嗅嗅他头发说。
苗嘉颜，没说话。
“你来我真高兴，”苗彦淇小声和他说，“哥哥我想你的。”
苗嘉颜抱着他，摸摸他的头。
苗彦淇沉甸甸一个小胖墩儿，没一会儿就把苗嘉颜腿坐麻了。
陈潮发视频过来的候，苗嘉颜正皱着脸等着缓过劲儿。
“怎么了？”陈潮刚睡醒，看见他的表情，还愣了下。
苗嘉颜说：“腿麻……”
苗彦淇的脑袋从旁边凑过来，镜头里能看到他凑近了的半张脸，陈潮挑了下眉，认出他来，故意问：“你谁？”
“我是苗彦淇呀，”小胖墩儿一激动又重新坐回苗嘉颜腿上，“陈潮哥哥你不认识我啦？”
苗嘉颜腿上麻劲儿本来就没过，被苗彦淇这一屁股坐得没忍住“啊”出声，苗彦淇吓了一跳，弹了起来。
陈潮让这兄弟俩逗得不行，问苗嘉颜：“你爸妈那儿了？”
苗嘉颜点头说：“带奶奶来做检查，她想来这边住。”
“怎么了要做检查？”陈潮问。
从苗嘉颜上午接电话，到下午体检这些，过程中都是陈潮的睡觉间，他都不知道，差在这个候就体现得跟明显。
苗嘉颜说：“就做个体检，你担心。”
陈潮又问：“结果明出？”
“对。”苗嘉颜回答。
苗彦淇是个挺活泼的小孩儿，这几年里见过陈潮三回，小孩子对人际关系有种直观地敏。他知道哥哥和陈潮哥哥关系很好，所以很热情地跟陈潮哥哥打招呼。
他有点黏人，一个被爸妈爱着长大的小孩儿，有种直率可爱的真。他喜欢谁就下意识想往人身上坐想让抱着，他隔一会儿就要坐到苗嘉颜身上。
妈妈还没下班回来，苗彦淇现在亲近哥哥没有负担。
“陈潮哥哥，你怎么还不起床？”苗彦淇问。
陈潮说：“因为我懒。”
“懒就能一直睡到晚上？”苗彦淇手指头朝着窗户指指，看向苗嘉颜，“都黑了，哥哥。”
苗嘉颜把他的手指头收回，和他说：“陈潮哥哥逗你呢，他那边是早上。”
苗彦淇点头表示知道了，还“哦哦”地出着声：“那他……”
外门响，苗彦淇听见妈妈的声音，“扑棱”一下从苗嘉颜腿上站起来，跑到桌那里假装写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