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里面细碎条款太多, 反正是陈潮帮他定的合同,苗嘉颜当时稀里糊涂地看完,记住在省内拍三组八千。
他看漏前面那页写的, 如去云南基地拍,要去六到天,拍四组主题照,食宿机票以外, 要给苗嘉颜一万六。
当然这次的照片不只贴在详情页当广告用,合同里放宽授权,这些苗嘉颜都没细看, 看也看不明白, 好多词他都不知什么思。
对苗嘉颜来说, “陈潮”这两个字表最安全,他看过的东西苗嘉颜闭签可以。
苗嘉颜没出过, 小到现在没出过省。陈潮让他提前一天过去,第天起早他俩得去机场。
让陈潮跟他一起出那么多天, 苗嘉颜觉得给他添很多麻烦。他很不好思, 可又不能一直跟陈潮说谢谢。
说多显得虚, 陈潮也用不他说谢。
苗嘉颜出只背个书包, 里面装一套换洗的衣服,带套睡觉穿的。手机, 充电器,钱,身份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拿。
他在一天下午坐车出,下车前陈潮打电话给他,问他到没有。
苗嘉颜说:“没有, 但是应该快。”
“我不知你在哪下,我在车站对面商场口等你。”陈潮那边人很多,电话里听特别乱,车声人声混在一起。
“好的,”苗嘉颜看车窗外面,说,“好像到,现在在车站附近。”
“行。”陈潮说,“东西拿好。”
苗嘉颜又说“好的”。
车在出站口停好,苗嘉颜下车之前突然有些紧张。
他好久没见过陈潮,这一年里他们的联系也只有那么几次短信和电话。去年陈潮短暂回家的那天,没等苗嘉颜熟记他那时的样子,他又走。
以在苗嘉颜的印象里,他更多的是初三走时的模样,稍显单薄高高瘦瘦的初中年。可他现在已经高三。
苗嘉颜穿白色短棉服,领子遮下巴,发散散地披在背后。他背书包,手里攥手机,顺人行跟人流过巨宽的马路。
对面商场人很多,可苗嘉颜是一看见陈潮。
陈潮估计没想到他这么快能到,正站那看小孩哭。他旁边不远有个小孩吵要吃肯德基,妈妈不给买,小孩正撕心裂肺地作呢。
苗嘉颜恍惚间觉得陈潮跟他印象里比变化很大,眉都长开,发很短,下颌线很明显,这样侧脸看过去非常帅。
苗嘉颜都走到他旁边,陈潮在看小孩哭。
“潮哥。”苗嘉颜叫他。
陈潮这才回看,看见苗嘉颜正笑盈盈地看他。陈潮说:“我没看见你过来,我想看他妈什么时候才能忍不住揍他。”
“现在不让打小孩。”苗嘉颜说。
陈潮带他往前走,身后小孩在尖叫哭,走过肯德基口陈潮突然问苗嘉颜:“你想吃吗?”
苗嘉颜于是又笑,问:“你是怕我也这么哭吗?”
陈潮也笑,说:“让你这么哭你都不会。”
苗嘉颜小是乖小孩,不乱要东西,也不哭。陈潮认识他的时候苗嘉颜尽管也五年级,可看很小。
陈潮话说完才想起苗嘉颜也是这样哭过的,那年发被他爸一剪子剪没一半,苗嘉颜是这么哭的,在隔壁院子听都让人心惊。
不知苗嘉颜自己记不记得,总之他没刻提起来去提醒陈潮的不严谨,只笑:“哭谁都会的。”
又这么久没见,跟去年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俩见面并没见生分,都很自然,没有谁别别扭扭的,好像他们是跟前一样,每天在一块。
陈潮后来是去给苗嘉颜买个全家桶,苗嘉颜一路都只能抱个红桶走,很有点哭笑不得。本来陈潮提肯德基是因为那小孩哭才随口一问,等他俩走一段,不知为什么陈潮突然又折回去买个桶出来,同时拿个冰淇淋。
苗嘉颜没有吃过,这一路都在闻那股油腻腻但是很香的味,只是一直担心纸桶会透油蹭到衣服上。
大冬天在外面吃冰淇淋真有点傻,苗嘉颜边吃边觉得冷,但是坚持吃完,这毕竟是陈潮给他买的。冰淇淋很细腻,除去冷点之外,它确实很好吃。
老实小孩不知这是套餐带的,只当陈潮特买的。
陈广达也在家,晚上带他俩出去吃饭。苗嘉颜抱一路的桶没来得及吃,只得又抱出去。
这是苗嘉颜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家住,他连在自己爸妈那住的时候都。尽管他只住一晚,明天跟陈潮一起走,陈广达是往家里买好多东西,零食水酸奶,完全把苗嘉颜当成个小孩。
“苗厉害,高中没毕业呢能挣钱,我看挣得不。”陈广达穿套格纹睡衣,坐在客厅跟苗嘉颜说话。
苗嘉颜坐得后背绷溜直,有点拘谨,说:“没挣呢。”
“拍完不挣吗?”陈广达是真觉得挺厉害,问他,“你爸妈知吗?”
苗嘉颜摇:“不知,没有跟他们说。”
陈广达看苗嘉颜清清秀秀一张小脸,感叹说:“你跟你爸可太不像,你爸大脸盘。”
苗嘉颜说:“我奶奶说我爸小时候也挺漂亮的,说我小时候和他小时候可像。”
“可拉倒吧!”陈广达脱口而出,“你爸小时候长什么样我知,你奶奶这可真是不客观哈。”
苗嘉颜笑起来,陈潮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也让他爸夸张的一声“拉倒吧”给逗乐。
陈广达是个让人发自内心感到轻松的长辈,他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也不端,说话说说躺下,腿往沙发背上一搭,指茶几上的药水说:“苗,药水递给我。”
苗嘉颜递过去,问:“睛不舒服吗?”
“长个疙瘩,磨得慌。”陈广达躺那扒皮滴药水,喊陈潮,“你咋不出来?”
陈潮拎书包出来,放在口,跟苗嘉颜说:“你要累你洗澡去躺,不用在这陪他聊。”
苗嘉颜赶紧说:“是叔叔陪我聊。”
“他那是憋的,平时没人跟他说话,得个人说起没完。”
“那不然咋整,”陈广达闭说,“你也不搭理我。你看看苗跟我你一句我一句地多亲近。”
“那是他不敢走,”陈潮拿新毛巾往苗嘉颜脑袋上一搭,“去吧。”
苗嘉颜看看陈广达,有点不好思走,陈潮拎他胳膊拎起来:“赶紧去。”
苗嘉颜这才站起来走。
苗嘉颜自己在陈潮家客房睡得挺香,第天闹钟响的时候苗嘉颜有那么一会的时间不知自己在哪。
醒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在陈潮家,赶紧起床。
陈潮也已经起来,他平时也经常起早起来背东西,起床不费劲。这跟初中时有起床气的他可不一样,那时候睡不好黑脸。
陈广达打哈欠房间里出来,说:“不急,你俩慢慢收拾,一会我送你们去。”
“不用你,我打个车行,你睡你的。”陈潮说。
“我不困,送你们正好回来办点事,顺路。”陈广达又转问苗嘉颜,“昨晚睡好吗?”
“挺好的,叔。”苗嘉颜刚睡醒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换。
陈广达笑说:“那你平时放假过来玩啊,别老在家待。”
苗嘉颜笑下,说好的。
陈广达把他俩送到机场,苗嘉颜一路跟陈潮,坐在飞机上夹在陈潮和一个陌生人中间,陈潮和他说:“得坐挺长时间,睡会。”
“我不困,你睡吧。”苗嘉颜轻声说。
这一天对苗嘉颜来说,有点乱糟糟的。
几个小时飞机下来,马上又是三个小时的高铁,下高铁有人来接他们,接下来又开将近两个小时的乡。
苗嘉颜看车窗外偶尔才有一辆车经过的乡,心想这真有点像要把人卖。
到后来路边开始能看到花,车里也能闻到花香味,这才算有点过来拍照的实感。
司机是当地人,说一口方言,什么都听不懂。到地方他自己下车,把他俩连车带人往那一放,走前说句什么他俩也没听懂。
在这么陌生的地方,苗嘉颜不太有安全感,贴得陈潮很近,几乎一直挨在一起。
之前一直联系他们那个女生过一会才来,招呼说:“是不是挺远的?姐姐也才到,路上耽误一会。”
苗嘉颜跟他打招呼,又介绍陈潮说:“这是我哥哥。”
“我知,”女生笑说,“他很不讲理。”
苗嘉颜心想不可能。
女生来回打量他们俩,问:“亲哥哥啊?亲兄弟?”
苗嘉颜摇,没说话。
女生于是笑,分别又看看他们俩,暧昧地说:“这样啊,姐姐懂。”
苗嘉颜不知她懂什么,也没去问。女生没再跟他们闲聊,而是开始聊起工作。
苗嘉颜明天早上要去试衣服,顺利的话下午要拍第一组,在这拍。
前两组在这边拍,后两组在另外一个市,开车要四个多小时。
女生说:“今天住基地吧,这边有房间住,也很干净,她们来拍照都住这。”
她安排什么苗嘉颜都没见,都是说“嗯”或“好的”。
直到听见女生说:“明天给你剪剪发,现在太长。”
苗嘉颜猛地一顿,问:“要剪发?剪多?”
“剪到这?”女生伸手在苗家颜肩膀上比个位置,“行吗?”
“不行,”苗嘉颜很干脆地摇,“我不剪。”
他下识伸手去找陈潮,握陈潮的胳膊,陈潮回看看他。
“剪一点没事的呀,”女生说,“不然一直不剪也不好看是不?”
苗嘉颜摇。
陈潮说:“你剪太多,快给剪没。”
女生都让他俩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问:“那总得修修吧?宝贝你这自然生长的没形,修修更好看。”
苗嘉颜是真的有点慌,措地看他们。
“没不让你修,是不让你剪。”陈潮说伸手在苗嘉颜后背上比一下,“最多到这。”
说完问苗嘉颜:“到这行?”
苗嘉颜连连点。
“他不让动发,小留的。”陈潮平静说,“你们修图方法多的是,别难为人。”
女生本来也没想难为他,最后奈地笑说:“你俩太逗,别把我放在对立面啊,姐姐带你们赚钱的。”
陈潮说:“没放对立面,不剪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