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擦擦脑袋。”林不玄单手撑下巴,另一只手朝着正“嘿休嘿休”放下酒坛的宫山羽挥了挥手里的手巾。藵
小狼妖甩甩耳朵上沾的雨水,怪埋怨的盯他一眼,方才听着讲故事呢,正遇上下雨百无聊赖掰手指,就莫名其妙被林不玄差使着去帮忙抱酒坛子了,结果他自己还舒舒服服坐着,我…!
宫山羽眉头一拧挥了挥拳头,只是这神色硬了没多久便忽然软了下来。
…算了,谁让他师父是姓裴的。
想起这回事,宫山羽只得收起了悻悻的表情跑过去,林不玄轻车熟路地裹着手巾对着小狼妖脑袋一顿揉,狼妖的耳朵揉起来就没有狐狸的那般好柔顺了,韧性更好些,手感尚佳…
“好了好了…”宫山羽抱着手巾挪开脑袋,哼哼道:“已经干了!现在酒肆里来了不少修士饮酒,那师兄也忙着管他的酒去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不玄稍稍环顾了眼四周,外间落雨,虽然大家都是修士,无所谓什么雨不雨的,但总觉得碍事,酒肆里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饮酒交谈。
这里的气氛确有几分不同于他预想那种人人都是抱着剑一闭眼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一根筋剑修。藵
封剑山上男女都有,妖族也不算稀罕的,偶有些修士也上前来打个招呼或是帮着自家宗门山庄揽一下新弟子什么的,这昆仑分明也还有几分烟火气的。
酒肆里热闹起来,胡秋久便也就没了那闲暇的心思拽个长凳来侃大山了,林不玄排出几锭银子充当酒钱,拽起那望着门廊外一条条晾好的腊肉眼睛放光的宫山羽正打算走出去,胡秋久却赶在两人走出檐下之前攥着银两追了上来。
这位师兄将银子塞回林不玄手里,一本正经道:
“封剑山虽然没有禁行令,但经常下山者并不多,这玩意流不通,来饮酒的有以奇珍草药,异兽宝丹当酒钱的,我看师弟颇有几分气质,或许能来点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给小店装潢装潢也好啊。”
林不玄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放回兜里,眯了眯眸子,道:“师兄倒是不太厚道了,方才那几盏酒也要不了什么奇珍异宝吧?”
“哎——”胡秋久拉长声音,抬抬眉毛道:“酒分三六九等,用以交易的玩意儿当然也分喽,那两葫芦不算太好,但也有通窍之能,况且还得不少时日酿出来的,再说了你家师妹还吃我一腊肉嘞!”
林不玄勐回头,小狼妖正挠着脑袋不太好意思地傻笑,林不玄只得叹气,思量下也没觉得自己出远门带了什么稀罕宝贝,才想起方才胡秋久说笔墨纸砚什么的,便做出一幅不情不愿的神色从乾坤袋里抽出几页路上写着玩儿的册子递到胡秋久手里。藵
胡秋久也眯起眼睛一脸狐疑权当林不玄是演的来随意瞅了几眼这册子,只不过他才看两眼便神色一变,将这几页白纸首尾齐整再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继而大笑道:“师弟真是个妙人!”
林不玄挑眉,“够不够结清?”其实他并没有太大底气,这几张纸上胡诌的段落那纯粹是想写写好玩的而已,没头没尾不要说,主角连人都算不上,福瑞啊那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当然我胡某人也绝不会欠师弟的,师弟你且等我片刻!”胡秋久点头如捣蒜,忙跑回酒肆里去,似乎是找什么宝贝去了。
宫山羽倒是十分好奇,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那写的什么?那写的什么啊?!”
“小孩子想什么想?没得看!”林不玄没好气地朝小狼妖头上敲板栗,“那腊肉好吃么?”
宫山羽立马原地双手抱头蹲防,虽是看着可怜巴巴的,但依旧那哼哼着:“好吃…”
胡秋久又在这时候跑出来了,不知从哪搜罗来一柄褶皱的旧伞塞到林不玄手上,脸上那惋惜神色不知有几分真假,他只颇惋惜地叹了一声:藵
“哎…这伞可是传说当年立在这封剑湖旁的…”
胡秋久似是还想说什么,酒肆内正好有人喊,便回头应着走了回去。
林不玄打量打量手里的伞,破旧的像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塞了多少年,看上去能挡雨都是奇迹了,小狼妖也趁着胡秋久走回肆内偷偷摸摸哼哼唧唧道:
“真是抠!”
林不玄倒是觉着说不准这柄伞还真有大来头的,将之丢进乾坤袋的一堆杂物里去,再顺手掏了把油纸伞出来,正巧瞥见轻鸾的眸光掠过方才那柄破旧的伞,便开口问了句:
“师尊可知道那伞的来头?”
轻鸾抬起眸子看了看林不玄,只是笑了笑,打哑谜道:“这昆仑山上,越来越有意思了。”藵
“得。”林不玄自讨没趣,耸肩撑伞,拍拍小狼妖的脑袋,“走了小狗,去湖边看看。”
“你有伞啊?哎哎,去湖岸干嘛?湖…湖里不是说了有一条很大的龙啊?”宫山羽挪开脑袋,瞅了眼自顾自撑伞走了的林不玄一边“噔噔”跑过去,一边张牙舞爪:“还有还有,我说了我不是狗!我咬你啊!”
林不玄并未理会她,只是撑着伞径直往封剑湖边走去,这倒并非是他胆大一意孤行,也不是在这阵里不会真死,而是觉得那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但也说不真切。
不知这种熟悉感是来源于剑,还是湖,亦或者是龙。
林不玄稍作停顿,昆仑此地不同于外界,不然这时候应该是大雪纷飞了,这儿非但不显冷,这大雨落的,还同夏天似的。
他抬起眉目来,远方天际间又飘来同一柄飞剑,赵端义来的比方才还要快的多,几乎是瞬间便已临面。
才落地,还不待林不玄问的,他甚至没收起飞剑便说:藵
“天观的修士今日前来,是听闻师弟轻而易举越过那千重登山阶,所以特来见一见师弟的。这的确是昆仑山上从未发生过的事,天观向来对有天赋者寄予厚望与助力,还望师弟别错失良机才是。”
赵端义的神情颇显欣喜,还帮着祭出另一柄飞剑供林不玄二人使用。
林不玄听得此话便是心头微凛,倘若自己不知道这是在阵里或许还有三分遇上机缘的侥幸,现在却是心头明了,只觉得眼底一片清明,这天观…是真把自己当傻小子了。
他边是不假思索带着小狼妖踩上飞剑跟着赵端义遁空而去,边是同轻鸾传音,“原来这阵法目的还真不是我。”
“此话怎讲?”
“有我在这阵法里这个条件,此阵才算是真的成了。”林不玄站在飞剑上,脚下剑踩青云,风吹衣角,猎猎作响。
“原来天观此阵是为了对付大离!”轻鸾“哈哈”两声,“不仅一石二鸟还能杀鸡儆猴,不过…我看你倒是半点不慌?”藵
“放心。”飞剑速度本就快,而快意山庄在封剑山上并不太远,已能按下云头,林不玄边着眼于山川景色,边道:
“天观虽此举攻势尽现,但也我们执子反将一军的好时候,这事同下棋对弈无二,只不过这一局难得轮到我当这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罢了。”
林不玄顿了顿,山庄已经落在眼前,剑速开始自发放缓,他继续道:“对弈讲究一个落子无悔,天观此子赌的就是如是会不会怒上昆仑强行入阵,要我说绝无可能,我家如是虽护短至极,但她从无半点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