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玄才站在这庭院里看徐徐飘落的雪,那粉毛狐狸留下的脚印还没被新雪填上,轻鸾便是又兴冲冲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林不玄伸手接雪,紧了紧肩上披着的貂裘,沉吟道:
“也没有确切的看出什么来,只是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这狐王…乃至这整片界域给我的感觉都有些…”
“怎么?”轻鸾搓搓手,踢了踢雪,木屐上露着的小脚趾似是冻得通红,她盯着自己的脚丫翘了翘,也不知是不满意还是什么,她有些无奈摊手道:
“我还不知道你?是那条件诱人吧,所以留下来?什么喜不喜朝堂都是一说,还得看人家给的多不多喽?”
林不玄倒是一反常态没去回怼小狐狸的,他反而在雪中踱步,看着那洞开的房门之内的桌上墙上各式奢华装饰有些沉思,半晌才是道:
“也不是…那殿堂也好,这暂居的空房也好,虽是看起来都穷奢极欲,但…我总觉得这些事物浮于表面,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让我看的意思。”
轻鸾一对狐眸中闪过些许亮光,她才是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说?”
林不玄张了张唇,刚想说,又摇了摇头一面踱步进门,一面对轻鸾传音:“此地不是自家,恐隔墙有耳,进了房再说。”
小狐狸偷摸着露出些孺子可教也的神色,她刚跟着林不玄越过门槛,搭上房门,见林不玄摆了个正正经经的打坐姿势后,轻鸾就双手扒在窗栏上透着窗棂纸往外望,半晌才是道:
“分神幻象已消,人家真走了,你不必再装了,非她族类,监察一下你也无可厚非,毕竟你的实力在这也不算太菜,你有戒心人家也有,倒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不玄睁开眼,见小狐狸双脚悬空拼命扒在床栏上往外看的样子觉得颇好笑,笑了两声被她跳下来没好气地打了一下才停嘴,道:
“我是在想,才前脚进涂山,后脚就正巧遇上除祟的事,还不偏不倚是要请示上层的邪物,莫名其妙就来了此地见狐王,这一环扣一环,未免也太过顺利…或者说是…巧合了吧?”
轻鸾抓起桌子上摆着的榛子塞嘴里,再一摊手白了他一眼,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边是说:
“这事本尊…不是早就说过了,你入涂山前保…嗯,保不齐就有眼线盯着你,人家督抚就是奔着你来的呗…”
林不玄笑着颔首,鼓掌道:“正是如此!”
轻鸾拿水果的手一顿,颇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林不玄耸耸肩,也一摊手,道:“不告诉你,你先当谜语人,那我也当谜语人呗。”
小狐狸狐耳自发扭了扭,眉头微皱,怒“嘁——”了一声,片晌才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果问:
“你生气啦…?”
林不玄没有作答,反而伸手探向轻鸾的脑袋,小狐狸先是下意识一躲,然后又乖乖凑了上来给摸了一下,他才是摇摇头说:
“我本入世,见任何能及的是应当我自己来,全靠师尊不行,我不满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轻鸾你在我一入涂山后的行为举止就显得有些…刻意,或者说是…不自然,像是要故意瞒着我什么似的,你我本师徒,又有何芥蒂?”
“难不成是这有关原身的事?”
轻鸾心中猛跳,本能的后撤一步,眸光微低,张了张唇还是没说话。
林不玄收回了手,稍有回味说实在的,rua轻鸾的狐耳这实在是一件美事啊…他轻轻咳嗽一声,转回了心念,“难道说…轻鸾你与那妖尊也是什么姐妹之类的不成?”
小狐狸已经在桌子上双手抱头缩成团团,闷闷道:
“的确是原身与妖尊这事儿,不过不是你猜的那样,到时候你便知道了…眼下是先了了这有苏的事…”
林不玄倒是洒然,“师尊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我也不追问了,至于此地,我已心有成竹。”
轻鸾才是探出脑袋来,一对狐耳“啵”起,努努唇想问,却又觉得自己还没说,终究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林不玄瞥她一眼,看似自顾自饮茶道:
“正是因为我早早就暴露在狐妖的眼线眼中了,所以才会被督抚请走,但…这所谓妖邪降世,乃至守城狼妖,未必就不能是早就筹备好的戏码。”
“赵元洲都能圈养修罗,狐妖能圈养邪物也无可厚非。这一切看似碰巧,实则早已环环相扣。”
“既然那法阵是临时搭的,又何故行车马这么久?不过是欺负我外行人看不出来而已。”
“而有苏作为三大氏族之一,狐妖不计其数才对,又是在如今这时局之下,殿堂中更多才是,我也只是一来正巧见到退下的狐妖,此外见过的,只有顾钦与狐王。”
林不玄提了提自己的眉心,端着茶在屋中踱步,挂着的藏画上泼墨山河也有,人间百像也有,他以法力解去打上的挂钉,取下一副画,裱着画的背后的墙上却与周围同色,他才是边笑边接着说:
“来接也好,送行也好,传唤也好,都是顾钦已狐,而…狐王遣她退散之际,身为督抚,怎还敢迟疑些许?这是在请示狐王,还是在…怕我?”
“而…狐妖虽以妩媚闻名天下,但妩媚也不与勾引挂勾啊…况且,身为狐王,又不是青楼女子,上来就以卖身契当聘书?”
林不玄重新挂上画,坦然道:
“我所获知的信息只有踩过法阵见狐王,可一切都是戏剧的假象,所以此地未必就是有苏,那狐王未必就是狐王。”
轻鸾沉默着听完,心中波涛翻涌,轻声喃喃着,“或许在细节这事上,我该喊你声师尊才是…”
她咳嗽了声,才是朗声道:“既然你已知晓,又为何还站在这房内看画,不恐夜长梦多?”
林不玄又是坐下来,一边暖上上好的酒一边说:
“狐王,有苏,结盟,都未必是真的,只有她国库空虚,大厦将倾才是真的,与我结盟?倒不如说是求助于我。”
林不玄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饮酒,“若我猜的没错,她绝对比我急得多,我愈是迟疑她就愈是忐忑,既然如此,倒不如每天吃好喝好,看看她能撑多久才自曝喽?”
轻鸾一时语塞,半晌才是道:
“真够无耻的!”
林不玄倒是不以为然,“轻鸾你方才说的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对你好,那不单单是也你是我师尊,还有那么多次的相助…可师尊你不要忘了,我可是魔门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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