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沈放坐直了身体,看看严锦,又看看薛焱,好奇地问:“你们说的是什么的大师?”
又能给哥哥看病,又不是医生,难道是什么神秘的气功大师?苗疆蛊师?盲人按摩师?
严锦略微沉默了一下,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他所经历的事情,叫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形容清楚这位巫先生的具体职业。
倒是薛焱与那位仅有“一面之缘”,没有这方面的纠结,摸了摸沈放的额头,问他:“头还疼吗?”又随口回答说,“是一位算命的大师。”
沈放:“……”
沈放忍不住再次看看严锦,又看看薛焱,怀疑自己听错了:“算命的大师?”
“嗯。”薛焱说,“我们的婚期就是找他算的。”
沈放:“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大师,不是骗子?”
“反正他算的很准的。”薛焱不想多说,免得暴露自己暗戳戳向大师打听“他什么时候会爱上我”这种问题的黑历史,转移话题道,“你还吃苹果吗?我帮你洗一个。”
沈放不想吃,把他按住了,趴在他肩头又问严锦:“师父你呢?你也找他算命了?”
“我不是。”严锦说,“我当时昏迷了一段时间,他唤醒了我。”当然,事情的经过要复杂得多,这已经是高度概括的结论了。
听到这沈放才有些心动了,将信将疑道:“那这位大师现在在哪儿呢?”
“他就住在本市,远倒是不远。”巫祈解释说,“但大师么,有他自己的规矩。你这几天先在医院好好养病,等我去联系巫先生,看他最近在不在家、接不接受拜访,再做决定。”
沈放想了想,点头:“好。”又笑嘻嘻的问,“那这位大师是怎么给人看病的?喝符水?吃香灰?跳大神?”
严锦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只是因为自己和薛焱都这么说才有些半信半疑。
别说他,若是搁在一年前,自己也是绝对不信的。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恐怕永远难以置信。
他当下也不好多解释,只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放就笑着说:“行吧,那我到时看。”
薛焱见他俩又要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反手抓住沈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插话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还是再吃点东西?”
“你吃吧,我一点儿也不饿。小迟的饭都还没消化呢。”
一直站在旁边做背景板的谢二少趁机出声:“那叫沈放休息吧。”又转向严锦,“你不是下午还要上班?我们现在也去吃饭吧。”
严锦略一思索,微微点了下头。
沈放说:“家里有阿姨送饭来,不然你们一块儿吃点儿?”
“我们才不要陪你吃没滋没味的病号饭呢。”谢天逸笑着说,“你跟阿焱一块儿享受吧。”
沈放哈哈笑:“那行吧,师父你们去吃饭吧。我改天找你玩儿啊。”
沈放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外伤涂了点药,在医院勉强观察了一天半,就活蹦乱跳的出院了。
严锦也是个行动派,回去之后立即联系了认识巫先生的熟人。隔天,沈放便十分幸运的得到了允许,去巫先生的家里拜访。
因为对方的要求,沈放这次只带了薛焱一起过去。
巫先生的家在这座城市的西南方向、已经快要到郊区的位置,一座独门独户的古典院落,四周的住户不多,环境很是清幽。
雕花的大门紧紧关着。沈放跟薛焱确认了是这家,刚要动手敲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后却没有人,而是蹲着一只很大很漂亮的金毛大狗,刚刚收回爪子,舔了舔。
沈放看到金毛愣了愣,又弯下腰打量了一番,随即就笑起来:“太巧了,居然是它!”
薛焱:“嗯?你见过它?”
沈放有些兴奋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去你公司送饭,跟你说在路上遇到一只小不点儿的猫在遛狗?遛的就是这只大金毛!”
薛焱怀疑地挑了挑眉毛:“你连人都分不清,还能分清狗?”
“怎么说话呢!这么可爱的狗哪还能有第二只!”沈放在他脖子上用力搂了一下,哈哈笑了一会儿,“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是看到它脖子上的项圈写着名字了。”
闻言,薛焱也微微弯下腰去看。
精致的皮质项圈上果然清晰的刻着“司徒长安”四个字,还有一串漂亮繁复的花纹缠绕着几个花体的数字,看位数和规律应该是电话号码。
“这是狗的名字?”薛焱奇道,“……还有名有姓的。可是大师不是姓巫吗?”
“不信你叫叫它啊。”沈放笑着低下头跟狗说话,“世界上最可爱的大狗,你是不是叫司徒长安?”
大金毛也不知是听懂了沈放在夸它,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站起来高兴地冲沈放摇了摇尾巴,又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咬着他的裤腿,转身往院子里带。
沈放就拉上薛焱,跟着金毛往前走:“你看是的吧?又乖又萌的。”
其实薛焱心里有些怀疑这名字是它某一任主人的,不过也试着跟着叫了一句:“司徒长安。”
金毛就停住转过来,摇着尾巴在薛焱腿上也蹭了蹭,继续往前走。
在金毛的带路下,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穿过前院,一直走进这栋房子接待客人用的堂屋,才停下了脚步。
沈放抬头望去,便见堂屋中央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神龛,两侧各放置着两把黄花梨木的椅子,正面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宋代水墨山水中堂画,房子的大多数布置看上去都极为传统古旧,却在墙的一侧放着一个豪华的猫爬架和一个狗窝。
金毛冲着厢房里低低叫了两声。很快,里头便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沈放和薛焱,笑吟吟地说:“你们来了。”
薛焱开口:“巫大师……”
年轻男人笑着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巫祈,你们也可以叫我阿祈。”
沈放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十分意外的神情。
他原本以为,被师父和薛焱两个人用那样尊敬的语气提起的大师,多半是位白胡子老头,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而且长得十分英俊迷人、精神有朝气,一点儿也不像热衷搞封建迷信的样子。
“先坐吧。”巫祈向两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揉了揉伸到手底下的狗头,跟它说道,“行了行了,去吃吧。”
金毛哼唧哼唧几声,像是在跟他商量什么。
巫祈又笑着说:“不行,只许吃半包。”大狗继续哼唧,他就加重语气喊了句,“长安。”
金毛悄悄看了他一眼,这回乖乖地走进厢房了。
沈放不由得好奇地问:“你在跟他说什么?”
巫祈笑着解释:“他想要吃肉干,我说只许吃半包。”
“为什么啊?”
巫祈坦然地说:“肉干太贵了,得省着吃。”
薛焱:“……”如果他没看错,光堂屋里几件简单的家具摆设,价钱都不止几百万了。
几分钟后金毛从厢房走出来,嘴里叼着个装肉干的小袋子,还真是只有半包。
它献宝一样用两只爪子夹着袋子,把肉干举到巫祈面前。
“我天,”沈放惊呼,“这狗也太聪明了吧,它还懂得分你吃的!都不护食的吗!”
巫祈笑着从里头抽了条牛肉干,又揉了揉大狗的头:“客人们的呢?”
金毛有些不舍,犹豫了一下,还是原样把肉干举到了薛焱跟前。
面对狗狗的热情好客,薛焱表情十分沉着冷静:“谢谢,我不吃狗粮。”
大狗听懂了似的,欢天喜地又转向沈放。
结果沈放一伸手,就把肉干连袋子整个接了过来,笑嘻嘻的说:“谢谢可爱的小长安!”
金毛长安简直懵逼了,连夸奖它可爱都没能治愈它受伤的心: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类?连这么萌的狗狗的零食都抢!
大狗的神情一下子颓了,转头求助的看向巫祈,样子可怜巴巴的。
巫祈笑了笑,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提肉干的问题,而是转而对两个人问道:“你们想要问什么?”
一提正事,沈放立刻收敛了招猫逗狗的心思,随手就把肉干还给了金毛。
金毛叼着袋子,嗖一下就窜到了墙边的狗窝里。
沈放将哥哥昏迷未醒的情形给巫祈说了一遍。
巫祈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他的脸,突然问了一句:“亲哥?”
沈放点头。巫祈得到肯定,这才开口道:“那你哥哥遇到的情形跟你那位朋友不一样。我没法直接唤醒他。”
沈放愣了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巫祈想了想,“意思是你哥只能通过治疗的方式苏醒,唤醒你朋友所用的办法在他身上行不通。”
沈放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幸好从一开始也没抱特别大的希望,倒也还能承受这个结果。
薛焱却从那个“直接”中听出了一些什么,问了一句:“不能直接唤醒,是说有别的方法?”
巫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能算出他大致的苏醒时间。”
沈放有些提不起兴致。
他向来信奉科学,对巫祈这位“大师”本就半信半疑,不过如果巫祈能够有办法唤醒哥哥,不管有无道理,他自然都会承认他的本事。
但如果只是虚无缥缈的算一个时间,就跟路边那些打着看相算卦的名义胡说八道三纸无驴的骗子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巫祈显然看出了他的动摇,笑吟吟的继续说道:“这样,看在你身旁这位是熟客的份上,我给你免费算一次。”
在窝里一边吃肉干一边偷听的金毛听到“免费”两个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免费?!咱们穷的都快吃不起狗粮了,居然还要放跑坏人身边这个大主顾吗!
沈放说:“那你算吧。”
巫祈没有介意他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唤金毛去厢房叼来他的工具,取了沈放指尖一滴血,浸在一张黄色的符纸上。
一刻钟后,黄纸上渐渐显现出几个奇怪的符号来。
巫祈这才抬起头,对沈放说:“你哥哥苏醒的时间,应当就在今年之内。不过……”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指了下薛焱继续说道,“你和他的感情,似乎会因此有一场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