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在流云答应的那个周末就搬了进来。他对房子很满意。
两人各做各的饭,青木搬进来的那一天就预交了半年的房租,有了这笔钱,流云的生活一下子改善了不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天只吃干面包了。她开始买一些菜,坐点沙拉,或者意大利面,或者夹了肉和蔬菜的三明治。
青木和流云一开始说话不多,但是随着暑假的来临,流云大部分的时间呆在家里翻译或者作画,而青木也不怎么出去,两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青木实在忍不住了。
“你不会做中国菜吗?”指着流云手里的三明治,青木忍不住地问,青木住进来也有快一个月了,每天见到流云不是吃三明治就是吃沙拉,最好的就是意大利面,从来没有换过别的,所以青木很怀疑流云是否会做饭。
“当然会啊。”流云以前的闺秀课程中就有厨艺,可是流云做的不好吃,而且她也嫌麻烦,自己一个人吃,就懒得做饭。
“那你怎么每天吃三明治?这样很不健康。”青木看着流云手里的三明治,一边想着难怪她看起来这么瘦。
“做饭很麻烦啊,再说我做的又不好吃。”
“给你,我今天做的寿司,还剩几个。”说着,青木把今天做的寿司递了几个给流云。
“你还会做饭啊?”流云忍不住地问,回给她的当然是个白眼。
自从那天以后,每次青木做饭,都多给流云做一份,渐渐的,流云和青木每个月自动的分别拿出一份饭钱,两人一起买菜,青木负责做饭,流云负责洗碗。由此,两人也越来越熟了。
暑假过了一半的时候,流云终于翻译完成了教授交给她的稿子,交稿子的那一天,教授如约的把翻译费用给了流云,虽然不是多大一笔钱,但是对于流云来说,日子一下子就舒坦了,她也不用每天算着钱过日子了。用这笔钱,流云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自行车,背着画板,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遇到好的风景就停下来画下来,这样的日子舒适的像水。
一天,流云在一家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了一套漂亮的酒具,虽然有些贵,但是流云实在太喜欢了,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又买了一瓶红酒,拿回了家里。
晚上青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流云一个人,穿着长及脚踝的丝质长裙,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红酒,抱着抱枕,默默地看着窗外发呆。黄昏的光洒在流云的头发上,柔和的,仿佛流云整个人都融在了光里,映衬着窗外的塞纳河,静翌的仿佛一幅画。
得益于四年里的训练,流云的女红现在很好,很多衣服都是她自己买布做的。有一天逛街的时候,流云发现了一块很漂亮的布,买了下来,还做成了几个抱枕,摆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流云很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很喜欢享受,在不对生活造成压力的情况下,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尽量买下来。
青木对流云的生活态度很不感冒,总觉得流云生活的太随性了,没有计划,说了她好几次,她从没有听过,那之后,青木也就不再说了。
“一起喝一杯?”青木打开了灯,沙发上的流云发现了青木,邀请他一起喝一杯。
“好啊。”
听到青木答应了,流云跑去又拿了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了青木。
“今天刚买的,漂亮吧?”流云一边说,一边在青木面前摆弄着酒杯,透明酒杯里的红酒映衬着灯光,散发着流光溢彩。
“很好看。”一边说,青木一边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样小吃。
“你真会享受。”
“人活着压力本来就很大,如果自己再不爱自己,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流云长久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放松,总之,今晚的流云很轻松。
“总觉得你不大像中国女子。”半晌,青木才又说。
“你见过很多中国女子吗?你怎么知道我不像?中国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隔着酒杯,流云透过酒杯看着青木,透明玻璃里,青木的桃花眼尤其突出。“我还觉得你的长相不像日本人呢。”流云又补充了一句。
“中国女子都很保守,至少我以前在国内见到的中国女子,即使是到日本留学,她们也很保守,一般都和家里人或者是长辈住在一起,很少单独外出。更别提和陌生男子同住一屋了。”和流云接触的时间越长,青木越发觉流云很多时候完全不像一个东方女子,她的行为,思想,很多时候比法国女子都更为开放。
“也许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我一个人很寂寞,你一个人应该也很寂寞。我们住在一起,又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作为朋友,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有,可是,你们中国女子不是最注重名节的吗?”
“你了解中国吗?这是在巴黎,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呢?”
“以前在国内也接触过一些中国友人,读过一些关于中国的书。”顿了一下,青木又接着说,“不过你说的也很对,这里又没有人认识你,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寂寞。”
两个人默默地喝着各自的酒,陷入了沉默。
“明天是周末,我想去跳骚市场,你去吗?”逛跳骚市场一直是流云的兴趣所在,从上辈子开始就是这样,可惜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还一直没有机会去。
“跳骚市场?那是什么?”青木可能都不知道存在着这样的市场。
“就是二手市场,人们把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卖。”
“你缺钱吗?为什么不去买新的?”这个时候的人们还大多不了解跳骚市场,不明白后人们淘宝的乐趣。
“也不是为了买什么,就是去看看,说不定能碰到什么喜欢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别人家里的,你想想,有的都是别人自己做的,或者流传下来的,很多都很特别,在商店里是享受不到这种淘的乐趣的。”接下来,流云又给青木讲起了淘东西的乐趣。终于在口干舌燥后,青木答应明天一起去。
第二天天气不错,不是很热,流云起了个大早,换上了一身简单的及膝连衣裙,平时披散着的早就剪短了的长发扎起了一个马尾,又在颈间带上了一条亮色的丝巾,拿上了平时逛街带的小布包,早就等在了客厅里。
青木看到这样的流云,眼睛不由自主亮了一下。
跳骚市场之行很成功,流云淘到了两三件漂亮事务,就连青木都发现了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来自日本的器物。
从那天起,青木也买了一辆自行车,两人每天都相约着在巴黎市里到处游览。甚至有几次,两人还相约坐车去了巴黎周围的城堡和宫殿。
青木是个谨慎有计划地人,流云是个随性懒散的人,两人在一起虽然经常有摩擦,但是都是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地,到了开学的时候,青木和流云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了。
青木知道了流云有个未婚夫,也知道了流云盼着将来他的未婚夫死去,自己带着孩子回法国独自生活,青木还知道了流云家里有个小姐似的丫环,还知道了流云的父母及弟弟对流云的忽视。流云说起这些的时候,是种云淡风轻的口气,可是青木还是听出了一丝无奈,一丝寂寞。看着少女那平静的脸庞,青木的心有丝丝的疼痛。
流云也知道了青木出生在一个财阀家庭,出身贵族的冷淡的母亲,专横的父亲,青木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但是青木很不喜欢家庭的气氛,于是以继承家业为条件,让父亲答应了他来法国学习,他想在继承家业之前过几年自由的日子。然后他会回到那个沉闷的家庭,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相比来说,青木的家庭似乎比流云更为简单,但是流云知道,一旦牵扯上贵族,财阀,就没有什么简单的,虽然青木没说,但是流云也感觉到了他不喜欢他的家庭。
于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在一次次的出行中慢慢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