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航的脸已经由通红变为铁青了,艾薇尔这些话太狠太毒了,简直字字诛心哪。
她问他能拯救谁?
是啊,他能保护得了谁?当初艾薇尔身受重伤,上头知县派人,让他即刻去抓任逍遥,如果他当时反抗了,不管那顶帽子留下了,薇儿姑娘就不会受后来那么伤害了吧?
难怪她痛恨自己,也是有理由的,她今天的悲剧命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呀。
只是他出生在宣日国,从小便被灌输了忠君爱国的思想,从小被教育着要服从服从,就算偶尔心里有小小反抗的念头,但看到家中的高堂,也都慢慢消除了,只能一忍再忍。
他不是看不到当今天日的荒唐,他不是不知道许多暴政暴行,他不是看不到许多百姓流失离所,但是他又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他也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偶尔贴补那些穷人几俩银子,几床棉被,让他们少受些皮肉之苦,仅此而已。
任逍遥也被这番话深深的震撼到了,他没想到,艾薇尔比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看透彻。
这样明白简单的道理,他们难道看不穿吗?却要自欺欺人的安慰,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躲避这一切。
“还有你,任逍遥,我不知道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做为一个男人,你就这样逃离了战场吗?这是懦夫的行径,当你转身离开时,你已经输了一半。或许你们地球人,讲究什么战术,你自以为有着风流采花盗的名头,就会让你的对手麻痹吗?你错了,你既然是对手,只有你死了,才不能称之为对手,哪怕你是真的废了,真的变成采花贼了,你的对手也不会安心,也会要你的命。既然如此,还隐忍个屁,不如直接战回去,堂堂正正的向敌人宣战,拿出男人的胆量和气魄来,堂堂正正的回去,夺回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强者不需要同情,因为那东西,不但廉价,而且无用。”
任逍遥彻底被惊呆了,没错,大哥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派人来侦查他,刺探他,甚至还下毒各种手段暗杀他。
金日国内那些支持他的老臣子们,也一直在劝他回去,说是父皇近些年,越发老迈昏庸,加上大哥有意把持朝政,几乎都快变成一言堂了,金日国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毁在他手上。
其中犹以他的师傅程玉最为积极,一直暗中替他奔走,只是他不愿意兄弟相残,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情,只希望大哥能够淡忘,能够记得一点手足情。
他其实要的真的不多,他从小喜欢机关制作,他的梦想也只是当一个机关制作大师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当皇帝。
但是大哥却嫉妒他的天份,金日国是以机关制度起家,王位继承人,自然也要在这上头超越别人,大哥明明知道,他只是心迷于机关术,他对权力地位,没有任何的企图和野心。
大哥仍然不放心,竟然朝着自己的亲兄弟开火!
他每每在深夜,抚着自己小腹上那条伤疤,心痛难耐,这是大哥亲手刺伤的,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对他笑意俨然的大哥,会就这样突然靠近他,搂住他,给了他一刀。
想起小时候,大哥督促自己背育密纹的场景,想起大哥手把手教自己制作第一件机关小狗的情景。
那时候那么和睦,那么亲切,如果可以,他常常想,如果可以,他多想时光就停留在那一页,没有长大,没有王位之争,没有手足兄弟相残,没有反目,也便没有了伤害。
薇儿说的对,他逃避的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堂堂正正的面对了。
那些不该要的东西,统统都深埋进心底吧。
艾薇尔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赶紧找到需要的材料,制作飞船,回水蓝星主持大局,免得王位被我那些不成器的妹妹抢夺,一定会让国家大乱,导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但是这个梦想破裂后,当我彻底变成了这里的人后,我的想法又变了,我要变强,我要成为这里的强者。只有强者,才能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只有强者才能任性,只有强者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闲云野鹤有什么用?只是自欺欺人的短暂欢愉罢了。当危机来临的时候,它什么都不是!本女王最讨厌的便是这样假象的安慰,我宁可刺破过脓的伤口,让它血淋淋的痛着,也不要催眠的告诉自己,它还没有腐坏。”
“事实上我发现,不论是在水蓝星,还在这地球,道理都是一样的,求人不如求已,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有时候与其等别人来改变,不如自己先改变!我要这天因我而变色,我要这地因我而欢腾,我要这里的百姓,因我而欢欣鼓舞,我要这世界,因我而创新!不管是不是狂妄的大话,我都会朝着这目标前进,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五年,终有一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会达成,就算我不能达成,也会有我的子子孙孙来完成!”
一番番话说的江逸航和任逍遥热血沸腾,任逍遥怦的一声,将酒碗砸在地上,砸的粉碎,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说的好,痛快,太痛快了,薇儿,谢谢你,终于给了我勇气,我想我是该回国面对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江逸航却迷茫了,任逍遥知道方向,因为他本来就有方向,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而已,那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谋反不成?
他看着明媚张扬,此刻充满无限魅力,让他羞愧,又让他着迷的艾薇尔,似是做下巨大的决心。
“薇儿,我想和你一起去星灵国!”
任逍遥错愕,艾薇尔则是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他:“你是想去当我的侍夫吗?”
男人在星灵国,只有很少的皇子们地位比较高,其它男人大多是女人的侍夫,或是更为低下的卖笑人。
江逸航的脸再度涨红了,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想和你一起建功立业。创造你所说的那个新的世界。”
艾薇尔眸光闪动,“那我问你,你是想要低人一等的跟随在我身后,还是想要我一起齐肩并立?”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想,想跟你站在一起,一起迎接风雨。”江逸航说的激动,脸色涨红无比,浑身轻颤。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只是我不想骗你,你现在尚没有这样的资格和我并肩而立。能和我齐头并进的,必须是强大的盟友,你现在一无所有,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你能帮得到谁?”
江逸航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是那种惨白,惨白的,他身形有些不稳的,卟嗵一声跌坐回椅子上面,突然就苦笑起来。
“没错,你说的没错,是我不自量力了。任兄是金日国的皇子,我不过是个不受上级信任,人微言轻的小捕快,我是帮不到你,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哈哈,是我自不量力了。”
艾薇尔将一只手,重重的按在江逸航的肩膀上面,眼神里满是真诚,他眼圈通红的抬头看她,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迷一样的女人了。
她时而如狡猾的小狐狸一般灵动,时而如一颗百合般清纯,时而又如纵横天下的君王般凌然不可欺。
越是接近她,了解她,就会是被她的气质所迷,越发不能自拔。
“江逸航,你不是自不量力,你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大的力量。”
江逸航一怔,这话和自不量力,有区别吗?
“听说过老鼠和大象的故事吗?我只问你们二人,如果老鼠和大象打了起来,谁会赢?”
任逍遥和江逸航互看一眼,满脸古怪,这答案还用问吗,大象体形那么大,一脚下去,重达千斤,老鼠不过巴掌大小,怎么可能是大象的对手,当然只有被踩死的份。
但是既然艾薇尔这样打比喻,那肯定有蹊跷,难道?二人同时眼里放射出震惊,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老鼠赢了?”
艾薇尔微笑的点头,隧将那则在水蓝星流传的极为普通的寓言故事说了出来。
老鼠只用了一招,便将大象吃的死死的,它钻进了大象的耳朵里,拼命用自己的利齿啃咬大象,大象受痛,只能拼命朝自己脑袋上敲打,打的是自己,痛的是自己,伤的是自己,最后倒下的自然也是它自己了。
“老鼠杀大象告诉我们,不要小看了弱者的机智。江逸航,你可愿意当这只老鼠,慢慢啃进这只大象的心里,将大象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不消一兵一卒,就能轻易杀死这只大象?”
江逸航慢慢的站了起来,脸色从疑惑转为犹豫,再到坚定,“我知道自己怎么做了。薇儿姑娘,你且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拥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的。”
艾薇尔笑颜如花:“我很期待二位的表现。”
一场喝酒,就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
江逸航临走的时候,艾薇尔让他明天把老娘送到百花山庄来,她决定将江母带去金日国。
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三日后,艾薇尔带着小清和江母,和任逍遥一起出发,前往金日国。
一路出城门关,向北又行了数日,沿路风景逐渐荒芜起来,森林植被开始稀少,大量的荒漠出现,百姓的日子也是艰苦的很。
任逍遥这一路,也跟着艾薇尔学到不少东西。
指着那片沙漠化地带,艾薇尔告诉他,要如何去根据水草的位置寻找水源,要如何种植树木和草皮,来留住水份,相信当局者只要认真执行,不出三五年,这些风沙边缘地带,就会变成绿洲。
到那时,就算这土地依旧不适合种植谷物,但人们却可以牧羊养马,总比这样等着老天爷偶尔落两滴雨,挨日子的强。
民生就是国力,老百姓日子过好了,国家自然不富强了。
“其实你们金日国,应该比其它国家发展的更好才对,因为你们有机关术,其它国家的百姓,还需要买牛来耕地,但你们却可以制作出机械来翻地,甚至取水播种,这些皆可以借用机关之力。省了不知道多少人物力物,可叹你们放着资源不用,白白的便宜了别人,也让自己的国民一穷再穷。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当局者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