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仇眉头一皱,眼中的喜悦顿时转化为犀利寒冰:“老东西,还说了什么?”
“尊主还说,若是少主抗命,就会出动血影诛杀薇儿姑娘,替你斩草除根,再无理由分心,免得不顾全大局!”
小九叙述完尊主那边的传信,立即又轻声哀求道:“主子和夫人情比金坚,想必如果少主和夫人直言相告,她一定会理解的,这亲暂时还是不要成了吧,等先把尊主那里应付过去再成亲也不迟呀。”
宣仇铁青的脸色,握紧的拳头,紧皱的眉角,如冰的寒眸,半晌才用铿锵有力的嗓音低沉的说道:“婚礼照常进行,你们谁都不许将我的情况泄露给夫人,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小五你立即拿我的手令去绝情谷里,将灭绝的人调来,血影不来则已,如果敢来,就让它们有来无回!”
小五立即应下,并且快速消失离去。
小七和小九对望一眼,少主这是要和尊主撕破脸吗?
如果真的杀了血影的人,那么以前少主吃的所有苦头,岂不都是白费了?那些计划,那些人手,都是白设置了吗?
只是主子主意已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有心让薇儿姑娘来劝,但又被少主命令不许泄露。
小九和小七急的都能把头发都扯光。
宣仇这两日也欲发忙碌起来,常常深夜都不见人影,也不带随从,大家都不知道他这两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明天就是迎亲的日子了,小七越感觉气氛压抑紧张,总有一种一触即发的错觉。
他们也片刻不敢马虎,严阵以待,将各处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稍稍放松些。
他们都是跟着少主一起成长的,无论何时何地,都只为少主一人卖命,少主既然要和尊者摊牌,他们就跟着少主一起拼命就是,其它一概不管。
翌日一清早,大家准备好了迎亲队伍,宣仇也穿上新郎喜袍,他原本就生的俊美,此刻穿上红衣,越发显的整个人妖媚无比,倒比平常艳丽的女子要更娇媚上几分。
“禀少主,外面来了一个女子,她说有重要的事要见少主!”一个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
宣仇整理了身上大红花的绸带,对着小七说道:“你去看看是什么人,我现在哪里有空见她。大家赶紧准备着,别误了吉时。”
小七赶紧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儿功夫,就面呈古怪,悄悄在宣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宣仇的手一顿,脸色更加严肃,纵身下马,朝着别苑的后花园里走去。
只见后花园的莲池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身材高桃,肥瘦合宜,只是因背对着他,他看不清面目。
“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宣仇时间紧迫,懒得与她打什么哑谜,便直接问出口来。
穿着新娘服饰的女子,千娇百媚的转过身来,笑颜如花,果然是无心。
她用手摸了摸凤冠前面的珠帘流苏,笑意浅然的说道:“师弟成亲,需要的不正是一个新娘子吗,师姐我就为你送上一个新娘子,难道师弟不该谢谢我吗?”
无心今日的妆容画的十分妖媚,自打三年前她失踪后,距今宣仇只见过她三次,在望江楼那次,无心是神秘矜持的,在无心别苑是清丽可人的,像邻家的大姐,但是今天却是十分的妖媚,犹其是那半边脸,竟然涂画成了一把滴着血的刀。
幸好不时有珠帘乱晃,若是平白这样看见,还不把人吓一跳。
宣仇瞳孔微微一缩,旋即恢复正常,轻笑道:“师姐的面具还真多,宣日国狗皇帝的义侄女神箭营统领、义父当年收下的孤女,宣仇的师姐、现在又变成了血影的领导者,真不知道师姐还有几副面孔是我不知道的。”
无心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媚波流转,微微翘唇一笑:“阿仇想要知道我有多少面孔,那娶了我,便都知晓了呀。吉时也差不多了,我们赶紧拜堂成亲吧,耽误了吉时,那可就不好了。”
宣仇冷冷一挥袍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没错,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如果今天师姐是以宾客的身份前来祝福的话,我很欢迎,如果你是以血影的身份前来捣乱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无心突然泪光涟涟,偏那脸庞上的妆容妖媚非常,让人看起来端地有一种惊悚。
“阿仇,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共患难,难道还不如一个艾薇尔吗?我已经在义父面前替你作保,你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现在你悬崖勒马,及时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答应与我拜堂成亲,那女人自会无事。”
“师姐想必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在说酒话,宣仇今日是新郎官,没时间陪你闲扯,失陪了!”
“宣仇,我知道你三年前说喜欢我的话,不过是放屁,今天我原本也没打算能以此打动你,但就算你不在乎我,难道你也不在乎自己的亲生父母吗?”无心急的高声喊了起来。
宣仇的脚步一滞,转过身来,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无心。
“师姐是黔驴技穷了吗?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跟着义父之前,家中所有的亲人,都被义父给杀光了,哪里来的亲生父母?”
无心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震惊的倒退一步:“你,你竟然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年我要不是借口失忆,能逃过一劫吗?这些年我辛苦隐忍,为了的是什么?除了这个天下,我还要那老东西的人头。”自打他星灵神功圆满之后,他心里就有种冲动,想去结果了他的性命,替爹娘报仇。
但是强大的理智,让他冷静下来,就这样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就是要在他成功的那一日,让他从神坛上面,重重的跌下来,跪在自己的前面,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自认为高明的筹谋,都不过是替别人制作的嫁衣。
但是现在这老东西,想要干涉的东西太多了,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哈哈,宣仇,枉你那么聪明,居然聪明反被聪明误。义父他老人家,在你的眼里,难道就愚蠢如此吗?你的父母当年不过是昏死过去,不仅是你,还有我们所有义子义女的亲生父母,现今都好好的活在世上,某个角落里。只待有一日,起到最大的作用。”
无心说完这番话,便冷冷笑起来,并且自袖管里,拿出一封信来。
信是以急速内力传送过来的,宣仇用内力震碎信封,便露出里面的信纸来。
信纸上面,并没有任何毒药,只有简单一句话:吾儿宣仇亲启。
宣仇整个人如同被雷击到一般,这字,这字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所写。
宣仇三岁便启蒙,是父亲亲自教导他写字的,那时候他常问父亲,为何这个启字,父亲在写的时候,总是少了一笔,父亲说,只因祖父名字中,有一个启字,为了悼念亡父,他从儿时便有了这样一个习惯,写启字时,少写一两笔。
这样的习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别人便只以为是笔误,更不会知道那是故意为之。
半晌宣仇才反应过来,声音嘶哑无比:“在哪,我爹娘如今在哪儿?”
“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了!我已经先行拜见过爹娘了,还给娘亲奉了婆婆茶,娘说等你我拜堂成亲,圆过洞房之后,就可以去见二位老人家了。到时候我们一家,相叙天伦,真是羡煞旁人哪。”
百花山庄内,花团锦簇,所有的下人都着红衣,以示喜庆。
任逍遥忙的不行,吩咐管家,赶紧将那些嫁妆都摆放好,人员也要到位,只待迎亲队伍一来,到时候便鼓乐齐鸣,十里红妆铺开,那叫一个壮观。
艾薇尔坐在屋内,身上早已经穿了凤冠霞帔,脚下踩的是筛子,旁边还放着一块喜帕,只待外面一放炮竹,喜娘就会将喜帕盖在她的头顶上,由着江逸航这个义兄将她背出去,放在花轿上面。
她原本一直不紧张的,不知道为何,今天从一早上起来,就莫名奇妙的心慌,紧张,很想出去找人问问,却被喜娘拉住,说是新人脚不能沾土,否则就不吉利了。
她本是最潇洒不过的豪爽个性,若是在水蓝星上面,哪里会顾及这个,但是今日却偏偏听了话,又重新坐回喜帐中,不时翘首企盼,又时不时的竖起耳朵,听外面可有嘈杂的人声或是鞭炮声。
只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这都快中午了,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
艾薇尔真的坐不住了。她隐约记得当日媒人说起成亲礼仪,不是说要清早过来迎亲吗?
任逍遥派管家去山庄门口至少跑了几十趟,现在索性自己也过来看了,但山庄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逸航也满脸不高兴,“这宣仇是怎么回事,别苑离此处,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就算他起迟了,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来?”
旁边有下人悄声嘀咕:“迎亲迎亲,就要清早来迎才吉利,若过了午时,恐怕就会不吉利了。”
任逍遥立即瞪他,他头一缩再不敢开口。
“我们是江湖儿女,不提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我看宣仇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呀。”
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有什么事,能比成亲的事儿大,不管什么事,也得往后推呀。
日头从半天空,一下子就滑向了西边,太阳快要落山了,山庄门口仍然冷冷清清,连只猫都没有。
那些大红喜字贴着,原本让人觉得开心,现在却只让人觉得心寒,是种讽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