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馨公主正在家发脾气,一院子的下人都紧张得不敢出大气,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是个急脾气,生气上来一阵风,谁碰到风口谁倒霉。
这会儿战战兢兢跪着的,是太监吴会,就是他盯着梁五奶奶到江南,碰上了从宫里出来的沈良玉,让沈良玉套出了去江南的秘密,沈良玉毒杀梁五奶奶,带着银子逃跑了,吴会不敢回来,在江南苦苦追寻,这都过了半年多了,沈良玉一点踪影也没有,看来那个狠心的女人,连丈夫儿子都不要了。
“公、公主,这沈良玉极好赌,当年在良妃那里当宫女,得了不少赏赐,出宫后嫁给韦承庆做填房,韦承庆以前家大业大,就是喜欢赌博,才家境衰落,沈良玉嫁给他,不说好好规劝,还和他一起去赌,甚至比韦承庆赌地还大,我想,她眼下有了银子,肯定会混迹这样的场合。”
吴会战战兢兢,结巴着把话说完,馨公主略一沉思,:“你说的倒是有可能。京城和江南,都是皇兄特别注重的地方,禁赌令执行地甚为严厉,她多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停留,我看,最可能的,是去蜀中。听说那里爱赌的人多,锦官城里大商贾也不少,有钱有人,都督尚崇山,是个喜欢粉饰太平的糊涂虫……”
馨公主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她白嫩的小手一挥:“我们去蜀中。”
“公主——”一屋子的人都赶紧跪下,“公主三思,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你千金贵体,怎么也不能去那个地方啊。”吴会最害怕,驸马要是知道自己出错,才导致公主去蜀中,还不剥了他的皮?
“谁再劝我,别怪我不讲情面。”馨公主一贯要怎样便怎样,下人们都赶紧爬起来,他们现在都想哭,眼下不劝公主,驸马回来和他们过不去,但谁敢劝公主啊,那是就马上大祸临头的。
公主下令,让给收拾东西,她要即刻启程。
人们都在磨蹭,想等驸马下朝。馨公主也看出来了,她也没办法,从小养尊处优,她受不得一点委屈,就算下人不磨蹭,今天也走不了,反正瞒不住驸马。再说,她希望驸马能支持自己,嫁过来十年,驸马很少违拗她的意思,对她就不仅仅好似包容,甚至有些纵容。
“哼,还是母亲眼光准,她才见过驸马几次,就断定驸马脾气好,我的日子一定自在。”馨儿心里一动,马上就想见母亲。
“吴会,拿我的帖子去宫里传话,说我想拜见太后。”
“是!”吴会立刻转身一溜烟走了,他若能有机会给皇太后说一声,那也很有用的,反正能阻止公主胡闹就行。
傍晚陈振声下朝回来,看到抱厦放了好多箱笼,妻子又不在家,很奇怪,便叫住端茶的丫鬟,问是怎么回事。
“公主想要去蜀中。”这个丫鬟嘴拙,陈振声摆手让她下去,“叫陈管家过来。”
管家陈云林是个太监,馨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对公主府的主子很忠诚,平时做事也颇有章法,陈振声挺欣赏他。
陈云林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觉得蜀中可行不?公主从小生活在深宫大院,也真难为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陈振声在江南生活了好几年,现在还挺想念那里的,他决定先去江南,再从那里去蜀中,带着公主好好游玩一下。
他成婚后,也参加了科举考试,得了一个同进士,入朝为官,也不能说全靠恩荫,可惜这驸马的帽子戴在头上,谁看到他表面都害怕,背后都不服,皇上对他的建议,也是不置可否,哪怕他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就说今年刚过年,淮南大旱,他前几天上书让给那边运粮准备赈灾,皇上根本不当一回事,今天姐夫上书,和他说的一样,皇上马上就准奏,陈振声觉得实在憋屈。
反正自己在朝廷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还不如和妻子游山玩水,逍遥过活,没得看那些人阳奉阴违,受尽窝囊,陈振声心想。
馨公主每次见母后,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回家,天已黑尽,再晚一会儿,都要宵禁了,母亲现在睡觉不好,动不动失眠,她也不敢过多打扰,再说,进宫也没给驸马交代一声,她匆匆回来。
“我要去蜀中。”馨公主询问驸马吃了晚饭,见他衣服也换了,头发还有点湿,松松挽着,知道他也梳洗好了,就不再关心别的,先发制人地在驸马跟前放刁。
陈振声抬眼看着公主,脸上平静无波,不知想些什么。
“驸马,我要去蜀中,都说那里叫天府之国,肯定美不胜收,我要去看看。”她直觉驸马肯定不答应,便抱着他胳膊撒娇。
成婚十年,馨儿也才二十六岁,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成人,要支撑这一大家子人生活,但公公和婆婆没和他们一起生活,对她所作所为也很少约束,丈夫又对她十分宠溺,她到现在还动不动这么撒娇,下人们见惯不怪,谁也不说什么。
刚开始陪嫁的教习嬷嬷还规劝过几次,馨儿威胁要把她送回宫里,那嬷嬷害怕,也不多说她。
陈振声任由妻子抱着胳膊,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你也够可怜的,长这么大,没出过京城。好吧,我明天便向皇上请示,若能有假,就带你出去玩一趟。不仅是蜀中,一路过去,从江南到蜀中,再去滇中,到东海,用上三五年,好好看看咱大秦的美好山河。”
“真的?”馨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驸马对自己非常好,好的过分,这个她是知道的,她虽然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和那几个异母姊妹在一起,总得说话吧,她听她们的话里话外,对丈夫都略有微词,没有一个满意丈夫,尤其是在丈夫的体贴和温情上面。
陈振声是少有的脾气温柔的男人,因为这个,馨儿觉得自己很幸福。
但这一次,陈振声的让步依然让馨儿震惊,她没想到驸马爱自己,会到这样的地步。
“驸马,你太好了。”馨儿靠在驸马肩头,头发擦着他的脖颈,陈振声用手把她头发压了压,还仔细把她的头,又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才说道:
“别人或许羡慕你锦衣玉食、威风八面,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可怜,到现在都想不出来大河里的水到底有多少,那里来的,浩浩汤汤到底是怎样的场面……”
“那有什么稀奇,我不可怜好不好?”馨儿嘴上一贯不肯落下风。
“好,不可怜,那,我们就不出去游览了。”
“啊?不不,驸马,还是带我去吧,我,我好可怜哦——”馨儿把脸凑到驸马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
“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书房写折子去,明天,我就上书皇帝,辞了官儿,然后带你出游。”
“那我回房等你?”
见丈夫点头,馨公主欢欢喜喜往外走,心里已经开始憧憬,他们四处游玩的美好时光。
皇上没有准陈振声辞官的请求,但他却给他放假:“你什么时候想上朝,进宫给我递个折子就行。”
“是!”陈振声恭谨地回答。
皇上看着他,一脸羡慕:“你好好对馨儿。”
“是!”
“你把沿途的美景都给我记下来,随时托驿站传给我。”
陈振声一愣,赶紧答应:“是!”
“你文笔好,一定能把一路风光都替我记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看到皇上神态有些黯然,陈振声急忙安慰道:“皇上是亘古难遇的明君,是要留名史册的,怎能寄情山水,跟无用的文人一样消磨掉大好年华呢?”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妥,赶紧补充道,“我本想日夜随侍君侧,又觉得馨儿一辈子连京城都没出过,实在——”他不敢说可怜,堂堂公主啊,哪敢用这个词语?
“你去吧,记得给我写见闻,写多些,仔细些。”
“是!”
辞别皇上,回家收拾东西,又陪馨公主进宫和皇后辞行,姐姐弟弟又来送行,他们磨叽了半个月,这才动身。
正是万紫千红的最佳时节,妞儿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一望无垠的原野,让她感慨不已,翩翩飞舞的蝴蝶让她忍不住惊喜,飞来飞去的蜻蜓,也让她惊呼美丽,各种各样的小鸟倏忽往来,啾啾鸣叫,不知名的野花,开在田畔路边,第一天,馨公主的眼睛简直不够用,耳朵也听不够,她动不动便让马车停下来,对着她自认的美景发一通感慨,陈振声知道,那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景致,公主过两天,就见多不怪了。
他们第一天,才走出三十里。
“照这样走下去,不要说去蜀中,就是走到江南,咱们的头发都白了。”陈振声调侃妻子,馨公主羞恼地捶他。
第二天行程果然快了不少,馨公主不像第一天那样一惊一乍了。
到了渡口,他们乘船下运河,馨公主看到和房子一样大的船,又是惊讶感慨了一番。
“这样的船不算大,到了江南,我带你看海船,比楼都高大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