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成元跟着茵茵去了几次野外,就开始排拒这样的安排,茵茵也能理解他为何这样,要他对种庄稼感兴趣,的确很难。许嫂已经帮她打听到了,景成元很爱书画,在原来的大兴国小有名气,茵茵让宋兴时帮忙,带回了画画用的笔墨纸张,还带回大秦刊印的一些名家书法的字帖,买回一些名人绘画作品,送给景成元。
这天,茵茵请景成元去看专门给他收拾出来的书房。
“条件有限,简陋了些,景公子多包涵。”
景成元正拿着一个册页在看,脸上有点不屑的意味,听见茵茵的话,不在意地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去购买的人,是大外行,很有可能让书肆的小二给哄了,这些东西,公子如果看不上眼,你可以自己画啊,说不定,上天把公子放到这个世间,是让你成为大画家、大书法家流芳百世的。”
景成元很难得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副跟哭似得笑容,但那连福,却对茵茵说出这样的话,投来感激的一瞥。
景成元有了事儿可做,慢慢的,他的心思都用到了书画上,茵茵让连福注意照顾主子,让他劳逸结合,每天写写画画之余,出去散散步,太阳好的时候,间或让余然几个护着,骑马溜一溜,景成元没有了刚来时的一脸灰败,举止间,优雅超脱的气息浓郁的散发出来。
陈二林这次出去时间很长,竟然有一个多月,他回来,见到景成元的变化,十分诧异。虽然景成元对他,视若空气。
“夫人肯定是出了大力了,我劝导了他好几天,非但没有作用,还越说他越来劲。你是怎么做的?”第一天,他肯定是一门心思抱着茵茵求欢,第二天,他就忍不住好奇,刨根问底地向茵茵打听起来。
“他很喜欢书画,你去看看,和他切磋切磋。”
“呵呵呵,切磋,的确,我好久没动,手都生疏了。”说道他的心痒之处,陈二林忍不住跃跃欲试,可惜家里,只有景成元的书房,有画画的工具和材料,茵茵带着应群在院儿里晒太阳,陈二林找了个借口,去了景成元的书房。
景成元正在画老虎。他最得意的就是画虎,以前,为了画虎,他还用陷阱抓了一只老虎,养在笼子里。陈二林站在一边看,仔细体会景成元每一笔的意图。
景成元这个虎,画了好几天了,这时已经完工,他仔细地端详着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陈二林强忍着指出他不足的冲动,毕竟,景成元一直认为他说他缺点是嘲讽他。
“陈先生也爱画画吗?”难得景成元主动和他说话,陈二林赶紧点头。
“好几年都没动笔了,手都生了。唉,一天俗务缠身,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陈先生擅长画什么?你也来一幅,让我欣赏欣赏。”景成元和连福,小心地移开自己的画,放到旁边的案子上晾着。陈二林本来手就痒痒,听这话,无疑是瞌睡了给个枕头,他仔细地看了看景成元,确定这家伙说的是真心话,这才铺了一张纸,思索了一下,画起来。
他的画,算是大写意,几笔就勾出了轮廓,是茵茵弯腰和孩子在玩,还有水儿站在一边,稍远一些,就许嫂抱着孩子,站在那里望着茵茵笑,鲁妈用针抿着头发,接着,后面是房子,以及房前的小树,小树上只剩几片叶子,但依然在风中飘摆。
“你的确是有点手生,笔触不是很利。”景成元说不下去,他能看出来,陈二林画画的功力,比自己要好。
“你最擅长画人物吗?”这几个人物,虽然每个寥寥数笔,但形神兼备,甚为传神。
“也曾经有段时间喜欢画山水,还为此不顾父亲的责罚,偷跑出去,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走了不少地方,山水没画多少,倒是临摹了不少碑帖。”陈二林很随意地说道。
“你都临了谁的字?”景成元对这些最感兴趣。
“很多。”陈二林随手,在自己的画边,写着题跋,他的字,有张旭草书若行云流水一样的意味,但没那么狂放,景成元对着那字,心里不得不佩服,比他的好:“陈将军居然写一手好字。”
“呵呵,一般。我的几个朋友里,还有比我字写得好的。”陈二林的自谦,让景成元都能吐血,他最得意的东西,在人嘴里,连一般都不及。偏偏连福见主子这会儿说话很多,还以为他心情不错,就接着说了一句:“我们爷的字,也写得很好。”
“嗯,我看到了,下了不少的功夫。”陈二林很认真地看了看景成元,“公子的字,很显然没有见过大家,是自己练出来的,难得你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景成元又觉得他在讽刺他,什么是没有见过大家?这是笑话他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还是笑话大兴国没有人才呢?幸好陈二林接下来的话,让他略略好受些。
“小时候,我还很自负,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很好,爹爹一再指出不足,我心里还不服气,出门游历时,那天心血来潮,也在崖上刻字,哎哟,这才发现,跟大师的字放一起,自己的根本没法看。景公子有时间,咱们结伴一起去游学。”他这话很坦诚,饶是景成元多疑,也实在挑不出任何的讽刺嘲弄意味。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可惜你没有,景成元没说出后半句,算是给陈二林面子。
“景公子如果信得过在下,我可以安排,让朋友陪你。天下大了,先人们留下的瑰宝太多,光是字画这一块,咱们一辈子都看不完呢。”陈二林眼睛往窗外眺望,一副神往的样子,他的心,似乎飞向他描述的地方。
景成元差点就答应了,他在点头的瞬间,心里忽然一震,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差点上当了,他暗想。
“你看我的老虎,画得怎样?”他说这话,不过是随口敷衍,掩饰自己神色的慌乱。陈二林低头看着他的画,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嘴上答道:
“你画虎,是下了大功夫的,画地非常像。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把虎的慵懒画得这么神似的。”
“慵懒?”景成元扭头看向自己的虎,果然看出一丝慵懒的意味,他心里忽然又是一阵沮丧,他的虎,是关在笼子里的,当然没有野地里的那么威风,有一股懒惰的劲儿。可是,他画的是下山虎啊,怎可能慵懒呢?应该虎虎生威才是。
看到景成元眼里的困惑,陈二林很好意地说道:“你的虎,眼里没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其他地方,都非常好。”
他这话绝没有讽刺的意味,诚恳极了,的确是发自肺腑。可惜景成元明明听出来了,心里还是非常难过,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就是连画虎,都画不出那种味道。要不是陈二林在这站着,他都想摔东西了。
强忍难过,他沉默着面对陈二林。小应群在外面喊叫,陈二林告辞出去,他才扔下手里的画笔,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觉得自己是废柴。
陈二林走了,茵茵发现,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景成元,又变回一脸忧郁的模样了。
这天,景成元让连福拉着,到外面晒太阳,初冬的暖阳,让人感觉非常舒服,没晒多一会儿,他就有点懒洋洋想睡觉了。
茵茵和许嫂,带着孩子在外面玩,这两个小的,现在一睁眼,就不肯在屋里待着,景成元经常听到他们在屋里抗议的大喊大叫声。
大人都被晒的有几分疲乏,应群和黑旦却一前一后地追逐着,笑的很欢。黑旦追不上应群,拿不到应群手上的木头猪,最后放弃了,他转脸求助地望着许嫂,希望许嫂能出面帮他。许嫂有点祈求地看着茵茵,茵茵却装作看不见,应群咯咯笑着,挑逗黑旦,却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许嫂赶紧过去,想扶他起来。
“许嫂,让他自己起来。”
应群撅着嘴,有点不高兴地看着娘亲。
“应群,你昨天不是和爸爸比试了吗?都能赢了他,保护了娘亲了。来,小男子汉,自己摔倒自己起来。”茵茵走过去,对儿子伸出手,小应群爬起来,有点痛苦地看了一眼手掌,茵茵帮他拍干净身上的土,检查他的手掌没有受伤,对着他的手,吹了一口气:“好了啦,应群!”
黑旦过来,牵应群的手,应群捡起木猪,给他玩,一会儿,他就忘记了刚才摔倒的疼痛。
“太太,你真能狠下心。”许嫂感慨。
“不狠下心又能怎样?我们也不能护他一辈子。他总不能成年了还整天苦着脸让咱们安慰吧?”
有点困意的连福,听见茵茵的话,赶紧看了主子一眼,见景成元一脸恍惚,似乎没有听见,这才悄悄松口气,他狠狠地瞪了茵茵一下。
茵茵却看到,景成元的手,一下子就捏紧了,她不在乎地对连福一笑。两个小人儿跑累了,打算席地而坐,茵茵和许嫂赶紧跑过去,用布巾擦干他们脸上的汗,抱着进屋去了,景成元也走进了卧室,斜靠在炕上,沉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