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堂目送着展琛离房间。
他没有立刻接管时霁的体, 还停在意识海,翻出角落里的系统:“穿书局是专业的。”
系统:“……”
俞堂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的确是想把时霁还给庄域,但那也是等本书的任务结束, 所有剧情进入稳定期以后。
找个假期的间隙,利用充足的时间,从容不迫地做好所有准备, 带着人去找正在集卡的庄域度个假。
不是一觉醒来, 发现两本书的主要剧情人物居然串台。
还串得合情合理。
“在原著里……不是的。”
系统闪闪小红灯,顶着一屏幕雪花解释:“庄域的状态恢复,他是历届特战队负责人里最优秀的, 从逻辑角度来说, 军方不可能放任的精英……”
俞堂裹着己的小毯子, 在飘零的数据流里抬头。
系统:“……”
系统联系总部,帮它的宿主额外多申请一份员工特级工伤保险。
……
不论怎么说, 在系统接受到的全部资料里,种情况也的确是第一次发生。
两本书的重要配角可以因逻辑重叠,继续发展下去, 它的宿主有关天台的担忧未必不可能真的实现。
系统不太敢模拟那个场面, 忧心忡忡:“宿主, 我们……”
“定个小目标。”俞堂说, “攒一攒钱,先把所有涉事酒店的天台买下来。”
系统:“……好。”
俞堂想要兑一根棒棒糖出来, 想想,还是忍住,往意识海里喷点系统特制的甜牛奶系列香水。
系统看得心酸:“宿主,我们其实还买得起。”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俞堂抱着机甲模型, “我们还要留出因牛奶饼干和尾灯被扣的验点。”
按照人类世界突飞猛进的险恶程度,之后的剧情里,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引诱他ooc的可怕陷阱。
系统飘在意识海里。
它看着沉迷探照灯和尾灯的宿主,未雨绸缪,提前去搜索作系统允许参与的打工类。
现实里。
时霁躺在床上,安静地睁着眼睛。
展琛离前,帮忙拉好窗帘,又打室内的温控系统。
房间里不冷不热,温度很舒适。虽然是早上,遮光性极佳的窗帘依然严严实实挡住大半的阳光,只有一点光线顺着缝隙悄悄渗进来。
俞堂玩够闪红光的尾灯,让系统把机甲模型还原,轻轻放回时霁床头。
时霁没有被无声无息的变化惊动,他不说话,也没有在种舒适过头的环境里睡过去,只是对着那一线格外明亮的阳光静静出神。
他已不剩下一丝力气,数据流却还在缓缓运转,像是依然在试图想起些什么。
俞堂没有惊扰他,拉过电脑,滴水不漏地挡严那道被植入的反ooc程序。
系统看半天,悄悄问:“刚才……宿主是用一张催眠卡吗?”
俞堂点头:“本来想用两张,想想,还是循序渐进好一点。”
按照穿书局的规定,体效果卡是不能对角色使用的。
但张卡的时效太短,只有三秒钟,引发的数据异常波动,甚至都不足以触发监察部门的拦截预警。
利用三秒的时间差,俞堂给时霁看真正的属于他的回忆。
不是被盛父带回去,制造的那些所谓“家人”的过往,是时霁真正的来处。
他一直在找的人,一直在找他的人。
时霁的意志力比他预料的更强,在俞堂原本的计划里,至少要用到第五张种三秒催眠卡,才会唤醒时霁的脑域里潜藏的反抗意识。
现在看来,些年里,时霁不知道无声无息地反抗多少次。
一个人在屋顶上,在训练室,在只属于他的僚机驾驶舱里。
所有的努力都被抹杀得干干净净,甚至在睡一觉醒来以后,连有关的所有记忆也被清除。
程序只会抹杀回忆,不会制造新的。
俞堂备份温迩的电脑数据,他研究几天,试着还原一部分在本书里已被彻底销毁的研究残片。
那些失败的“实验体”,都是停在一步。
他们的记忆被反复抹杀,被种越来越深的缺失蛀蚀得千疮百孔,最后彻底泯灭掉意识,只剩下一具被程序支配的躯壳。
“时霁是一直在己补上些缝隙吗?”
系统想起时霁的人设:“所以他遇到喜欢的事,会努力去做,遇到喜欢的东西,努力带回来……”
俞堂点点头:“他喜欢的,其实是真实地活着。”
系统闪闪小红灯,没有出声。
它知道俞堂没说下去的话。
时霁最喜欢的是真实地活着。
可在原著里,也是他己选择服从盛父的命令,和那台僚机永远融合,亲抹杀己的存在。
俞堂突发奇想:“我能带他去看看善良海豚吗?”
“……”系统对时霁的体做简单监测:“宿主,他的体力值只剩下3,精力值只有半个点。”
俞堂有点遗憾,打商城,精打细算比对半天,挑个海豚形状的枕头。
系统被价格心疼得冒雪花,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劝阻,悄悄关摄像头。
俞堂己动,把时霁的枕头换成软乎乎的棉花小海豚,喷点海风的粒子,又内置个小音箱。
他的动能力比展琛差出不少,一个音箱塞半天,好不容易才拍回原本的平整,满意地把临时搜到的小提琴曲导进去。
时霁没有力气动,但毕竟还醒着,感觉得到有人来回鼓捣己的脑袋。
意识海里,时霁的数据努力运转,给俞堂回赠一个在海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小海星。
“好,睡吧。”
俞堂没忍住笑:“谢谢,我很喜欢。”
俞堂接过被具象化出来的海星,仔细收好。
他打个响指,那一线渗进来的阳光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影响,悄无声息地慢慢挪动,落在时霁的背上。
温柔的暖意覆落下来。
时霁阖上眼睛,他的意识最后轻轻波动下,终于彻底恢复安静。
小海豚枕头陪着他,掉进一个有海浪和小提琴曲的好梦。
三天后,按照约定,展琛完成机甲的全部制作。
在训练场里,俞堂第一次见到按照模型等比例精准放大的银色机甲。
灯光下,机甲沉默伫立。
整体涂装成极具隐蔽性的银灰色,尾灯鲜红,飞翼暂时还没有打,敛在两侧,刀刃似的锋利弧度泛着明锐寒光。
俞堂:“……啊。”
“……”系统:“宿主。”
俞堂知道么大个机甲不能买下来带走,重重叹口气,压下心动,冷酷地慢吞吞走过去。
他们今天是来给机甲申请录入注册的。
训练型机甲没有要求,但如果要参加军方的选训和演习,所有机甲都需要按照流程,上传一份战斗影像到军部,完成基础战力评估之后,才能正式录入注册信息。
按照军事院的惯例,种机甲注册需要和院教官对战,教官的僚机和机甲性能会控制在30%,至少战成平,才能通过基础考核上传影像。
全部战斗过程,向所有员放观摩。
系统都不用扫描全场,已看到盛熠格外显眼的造型。
展琛的机器人陪练恪尽职守,陪盛熠打整整一个晚上。那之后已过去三天,盛熠依然惨得触目惊心,即使坐在观众席角落压低帽檐,也能一眼认出来。
俞堂也很感慨:“要想下山,先过少林十八铜人阵……”
系统没看过部电影,愣愣:“什么?”
“没事。”俞堂拍拍它,“展长的录影带里有,回去放给你看。”
俞堂低头整理装备,没有抬头,在意识海里扫一眼监控光屏。
叶含锋坐在盛熠边上,正侧过头,和他说话。
系统还记得当初擂台上叶含锋毫不留的攻击,它气冲冲绕几个圈,给光屏上的人像涂个熊猫眼:“什么他还和盛熠关系好?”
“他不解时霁。”俞堂看过原著,“他对时霁的所有解,都是从盛熠那里听来的。”
在盛熠口中,时霁是战斗中背叛机甲操作员,只顾着己逃命的观察,也是永远在控制着他,不准他有任何由、交任何朋友的变|态监护人。
先入主,人的视角是很容易被一遍遍反复强化的。
叶含锋先认识盛熠,他一再听盛熠抱怨时霁,再看时霁做的所有事,也都带成见。
一次食堂里的风波,甘立飞几个人直接被送去军事法庭,院里其实也众说纷纭。校方暂时还没有布所有细节,在盛熠的说法里,又成时霁心机深沉、下狠辣的证明。
有些成见,叶含锋虽然不太赞成把观察扔去后勤种做法,但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从没和其他人一起嘲讽过时霁。
“宿主,需要我屏蔽场外的声音吗?”
系统说:“次对战,观众席的态度可能不太友好。”
俞堂摇摇头:“不用。”
系统已做简单的调查分析,有点担心:“他们不只是嘲讽时霁……他们觉得时霁是走捷径,耍小聪明。”
“锻炼员们对复杂环境的适应能力,除直接伤害员的危险行,观众席无论做什么,院都一律不阻止。”
系统说:“按照逻辑推演,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战,降低3%到17%的胜率。”
但院做得也没有错。
毕竟在战场上,绝不可能有一块空空荡荡的地方,交给机甲和僚机心无旁骛地决斗。
如果不能在院适应一切环境和突发状况,到战场上,任何一点不同于模拟练习的意外,都可能导致远比擂台上严重得多的后果。
系统提前扫描观众席,它悄悄给俞堂报信:“有噪音喇叭,干扰成像的屏蔽器,还有大功率探照灯……”
俞堂说:“不要紧。”
他抬头扫一眼观众席,低下头,给装备做着最后的检查保养。
一场战斗被针对是难免的事。
机甲专业打破头,总共也只能抢到一个的珍贵名额,时霁作展琛台动型机甲的僚机,走后勤部的辅助名额,居然也顺利地拿到入场券。
在规则上没有任何问题,但不可能不惹众怒。
僚机专业的院长做出个决定,要求时霁配合展琛参加选训的时候,也不会猜不到种结果。
但也是考验。
一次又一次的淬火,才能炼出最好的精钢。
更何况……时霁原本已是最尖锐的刀锋。
俞堂收回视线,他戴上护腕,在意识海里回答系统:“是个很好的机会,让时霁挣脱盛家父子的束缚,完全发挥己的天赋和本能意识打一场。”
“他需要种模拟真实的战斗环境,擂台的限制太多,反而不适合他。”
俞堂:“况且——”
系统问:“况且什么?”
俞堂没说话,他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人影。
展琛里拿一副精巧的腿部外骨骼。
展琛迎上他的视线,背对着观众席,摘下眼镜,原本淡漠的眉峰透出隐约温朗,又被垂下的视线一晃遮尽。
“况且我们有正直勇敢,还给我吃饼干的展长。”
俞堂撑下杖,想要起:“多谢——”
展琛扶住俞堂的肩膀。
俞堂微怔下。
展琛按上俞堂的左膝,他半跪下来,亲拆那副外骨骼:“不要动,有一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