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会议的结果经不再有悬念。
蒲斯存交出的录音证据, 最终锤定音,彻底敲死整件事的性质。
安全部的技术员现场对音频进行分析,确认证据可靠, 不存在任伪造和后期调整。
温迩的声音被录下来,通过会议室的央话筒,每个字都格外清晰。
“听我的话不好吗?”
“医院在骗你, 是我让们骗你的。”
“你的身体经在电子风暴里彻底崩溃……你的父母会知道你真实的身体状况。”
“们担心你。”
“实验会出什么问题, 们会不会有危险,都不能保证。”
……
屏幕的投影还是那张吊坠里家三口的合影,家三口端端正正坐着, 都有些紧张, 眼睛亮晶晶地对着镜头笑。
丈夫和妻子紧紧挨着自己的儿子。
温迩的声音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 渗出叫人发窒的寒意。
“骆燃,你知道吗?”
“你快死。”
第二早上, 联盟总部的调查组和拘捕令起到星城。
温迩才从烂醉里醒过来,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还没来得及彻底清醒, 就被人扯着手臂粗暴地硬拖起来。
的手铐不仅没有被解开, 还被戴上象征危险的电子脚镣。
“你们做什么?”温迩厉声问, “我说过, 是场误会!”
军方的态度在昨晚明明还算和缓,仅仅只是过夜, 想不出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所有情况都急转直下。
“我被你们抓起来的时候没有喝醉,是有人我灌酒,有人想陷害我!”
温迩嘶声说:“你们有明确的时间节点证据吗?为什么不我做酒精代谢动力学检测?是不合规定的,让我见你们的负责人, 我能解释——”
军方负责人打断的歇斯底里:“温所长。”
温迩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凝滞。
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难以抑制的惊恐从眼底浮上来。
“还记得我吗?”
“我叫庄域,是当年负责保护你们研究所那支军方别动小组的组长。”
军方负责人走到面:“很久没见,温迩。”
温迩瞪着眼睛,强烈的恐惧让说不出半个字,紧咬的牙关经开始微微打颤。
庄域个字也没再说,只是看着。
温迩经明白的意思。
……
当初军方那只特别行动小组,因为没有能得到及时的预警,除因为总部汇报而幸存的组长,全数坠入电子风暴。
消失在电子风暴里的人,是庄域全部的战友和部下。
温迩很清楚的履历,在那次行动以后,庄域再没有升迁过。
庄域拒绝军方分配的切新任务,个人生活在空荡的别动组集体宿舍里,起居、训练、洗漱、休息,永远不肯走出那些宿舍,有人说是疯。
温迩彻底放下心,再没在意过庄域后来的状态。
“你很喜欢喝酒,不是吗?”
庄域:“当初军方要求你解释,出那晚监控数据记录缺失的原因,你也说是因为醉酒,忘抄录下来。”
庄域:“那次,你为什么不去做酒精代谢动力学检测呢?”
温迩说不出话。
在庄域的眼睛里看到冰冷的杀意,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让庄域愿意走出那间画地为牢的宿舍,亲自带队来调查。
温迩甚至怀疑,如果没有监控,庄域会直接要的命。
“我不会伤害你,温所长。”
像是知道在想什么,庄域退后半步,平静地看着:“杀你,对你来说太仁慈。”
“被你眼睁睁看着牺牲的那些‘实验品’,有比你年纪更小的孩子,才十九岁,父母亲手领着,把交到我手里。”
“有救过我命的战友,如果没有牺牲,现在应当是军方的干员。”
“有最后次执行完任务,就准备退役家的夫妻,们是领我进别动队的辈,是我最敬重的军人。”
庄域:“执行任务,们还说去要好好管教儿子,些年执行任务不去,儿子都被家族那些长辈惯坏……们怕儿子不争气。”
“你们是不是拿到其证据?”
温迩经想明白,不愿意再听下去,哑声打断庄域的话:“告诉我,你们还知道什么?告诉我——”
庄域摇摇头。
温迩绝望地瞪大眼睛,头疼得厉害,脑子里像是有刀在绞:“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庄域说,“你要自己看。”
“你自己看,看着你的东西怎么被夺走,看着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象,怎么被样样揭穿。”
“看着你在意的人和事,怎么被件件剥夺干净。”
“我很想亲自动手,想很多年,你不能死……温所长,你还没有到可以死的时候。”
庄域:“你必须亲自弄清楚,被人随意摆弄命运,被命运的车轮碾碎,究竟是什么感受。”
温迩脸色惨白。
浑身冷透,看着庄域,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字句的音节。
庄域伸出手,摘下温迩衣服上总科研所负责人的标识,转身离开禁闭室。
场看似不起眼的数据失窃案,直接引发总科研所乃至科学部的地震。
温迩能顺顺利利做到总科研所负责人,除被彻底蒙在鼓里的蒲家,定还有为科研成果庇护、睁只眼闭只眼为开路的人。
次彻查,把条线都连根挖起来。
蒲影没有辞职,在递交请假条后驱车星城,原只是想继续恢复调查组的工作,下车就收到通知,接任针对总科研所非法囚禁实验体恶性事件的总调查组组长。
蒲家没有再联系,蒲斯存亲自出面,沉默着替挡掉来自各方施加的切压力。
“温家那边,因为件事的分歧很大。”
系统些盯着各方动向,俞堂汇报:“温迩的父母想要保下,甚至试图蒲影施压,也被蒲家挡住。”
俞堂点点头:“不意外。”
为人父母,总难免会偏袒自己的孩子,是人的性。
可份偏袒,不该成为纵容自己的孩子去伤害其人的理由。
“人的成长都有轨迹。”
俞堂合上《人类行为学研究》,帮系统写个季度的反思作业:“温迩会做出些事,会走到今步,固然有性的缘故,可绝不会在成长过程里毫无表现。”
蒲家被长期的愧疚裹挟,认为亏欠温迩,对温迩格外宽容,还多少能理解。
温迩的父母对些表现不闻不问、味纵容,现在又要用亲情绑架蒲影,让蒲影看在情分上放过温迩。
……
们忘,那些被温迩随手牺牲的人,被当做“实验品”的无辜者,也都有家人,有妻儿,也都是被父母捧在心里疼的孩子。
“对。”
俞堂看着系统写作业,忽然想起来:“小红卡的专栏文章写得怎么样,发表吗?”
系统高高兴兴举起百《世界地理》:“发表,反响很好!”
俞堂些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怎么顾得上骆燃,从系统扛着的书山里随手抽出翻开。
些闹下来,整个总科研所都搅得翻地覆,最闲的就是作为当事人的骆燃。
蒲家费尽心思护着蒲影,好不容易替攒下的人情,掉过头来全搭在骆燃身上。
蒲影直接绝切问询和采访,除必要的几次问话,就只让骆燃安心养身体,调整生理和心理状态。
自己也没来见过骆燃,等骆燃的身体状况稍好些,就让安全部探员把骆燃平平安安护送骆家。
直到时候,骆父和骆母才真正知道儿子几年闷不吭声,在省科研所受什么样的罪。
俞堂合上意识海里的期刊:“我们现在到哪步?”
“我们到骆燃家。”系统说,“骆燃的妈妈刚问过骆燃的身体状况,医生说经恢复得很好,只需要多休息……”
俞堂:“糟。”
系统:“?”
俞堂收敛心神,确认自己周围的环境。
些骆燃都在养病,两边早就对接好,骆燃家,就被骆母塞进卧室休息。
正躺在骆燃的卧室里,躺在骆燃的床上。
骆父骆母在外面,正和送骆燃来的探员说话。
探员离开,骆父和骆母在外面低声说会儿话,像是起什么争执,又听不清具体说的内容。
骆母甩开骆父,走向骆燃的卧室。
骆母拧开骆燃卧室的房间门。
俞堂:“……小红卡呢?”
系统愣下,四处找圈:“刚才还在……”
俞堂:“骆燃。”
意识海静悄悄的,点动静也没有。
系统转着摄像头,正要去麻袋里找,俞堂经从书山后面看见道红光,眼疾手快,火速退意识海,把小红卡塞自己的身体。
下秒,骆母掀开骆燃的被子。
骆母确认过骆燃的身体状况,用些年最大的力气,狠狠揍巴掌骆燃的屁股。
系统:“……”
小红卡:“……”
“好险。”俞堂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系统,系统,买袋爆米花。”
骆燃挨生平最惨烈的顿揍。
怕骆母心疼,开始还撑着不出声,后来屁股疼麻,心里的疼终于后知后觉地返上劲来。
经很久没么疼过。
被温迩带去以后,就越来越感觉不到疼,只是累,强烈的乏力感挥之不去地包裹着,让不断沉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会疼。
只是害怕,怕父母担心,怕父母会被温迩用卑劣的手段针对,怕父母过得不好。
怕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死会难受,所以拼命活着,可活着太累,累得喘不过气。
还活着,活着点点消散,点点被吞噬,被卷进那片蛊惑人心的绚烂极光里。
……后来被人揪出来。
点点恢复意识,找弄丢的不少感觉,又想去风里雨里跑,看见俞堂送的那辆大红摩托车,炫酷得总忍不住想在意识海里飚圈。
可直到今,才终于重新学会觉得疼。
疼得要命,委屈得要命。
后悔,后悔得恨不得去吃当初的自己。
不该听温迩的话,句都不该听,就该在三年的那甩开温迩,辞那个什么破研究所的工作,家抱着爸爸妈妈狠狠哭场。
“妈妈。”骆燃张开嘴,的声音压不住地带哭腔,“妈妈,妈妈……”
骆母的手哆嗦得厉害,高高扬起来,再打不下去。
骆父心疼儿子,经努力劝十分钟,轻声说:“差不多……”
骆母噙着眼泪狠狠瞪。
骆父闭上嘴,骆燃床边罚站。
骆燃的胸口疼得要命,蜷起身体,三年攒下的疼像是股脑全返还,疼得眼阵阵泛黑。
骆母吓跳,匆忙抱住:“怎么事?打疼是不是?妈妈不该动手,妈妈吓坏……”
骆燃在眼泪里胡乱摇头。
是错,该挨打。
犯最致命的错,竟然蠢到去听个陌生人的话。
骆燃挣扎着拼命爬起来,疼得说不清楚话,断断续续含混出声:“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骆母死死抱住儿子。
对温迩的调查是完全公开的,在那些让们心惊胆战的新闻里,骆父和骆母也听到录音笔里的全部内容。
录音的时间,就是骆燃装得切都好,还打电话们,问们会不会写专栏文章的时候。
骆燃住在医院里,还打电话们报平安,让们不用担心,说自己很好,就是语文成绩不太好,想找爸爸妈妈帮忙。
们高兴得不行。
骆父所有的同学打电话,又咨询不少专业领域的撰稿人,终于帮骆燃修改好新的专栏文章,想要联系骆燃,让儿子看看合不合适。
转头就听见新闻公布的录音里,那个疯子对骆燃说,你的身体经彻底崩溃。
骆母看到条新闻的时候,骆父和儿子的电话里,骆燃还念叨着想家,想吃妈妈做的油爆大虾。
……
系统抱着爆米花,小声对俞堂说:“宿主,宿主,好像是我们的问题……”
“当然是我们的问题。”俞堂说,“不然我为什么说糟?”
系统:“……”
俞堂也没能料到军方搞垮温迩的力度和决心。
原著里,温迩始终游刃有余,即使有过几次危机,也终归没被逼出真正的漏洞。加上蒲家从干预,军方再想针对温迩,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次,军方派出的特别行动组,是奔着要把温迩挫骨扬灰来的。
俞堂和系统费尽心思,拦截所有可能联系到骆父和骆母的渠道,瞒住骆父骆母,让骆燃安安心心哄父母高兴。
……三个人谁也没想到,调查结果转头就被全部公开,迅速霸占所有的新闻首页。
俞堂就觉得《人类行为学》有问题,把书拿出来,翻到系统念过的那页:“是父母性的,愤怒源于爱,不会转化成真正的责打。”
系统:“……”
俞堂:“就是真正的责打,骆燃的屁股经肿。”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是你的屁股……”
俞堂:“在它消肿之,都是骆燃的屁股。”
系统:“……”
俞堂不准备出意识海,拎着上书的小毯子,躺从温迩那间诊疗室扛来的4d科技按摩床垫上。
系统在宿主的人性化进程上做出错误的引导,很愧疚,抱着爆米花飘过去:“宿主。”
“那经不是愤怒。”
系统小声说:“骆燃的妈妈不是因为生气,才会打骆燃的。”
俞堂:“那是因为什么?”
“害怕。”系统说,“们太害怕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系统:“如果宿主没有打乱剧情,骆燃在书里,就会真正彻底地永远消散……样严重的事,整整三年,都没有告诉的父母,没有家求救。”
“想为的父母好。”系统的机械音轻轻地响,“可的父母……不需要好。”
俞堂枕着手臂,翻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小红卡挨顿打,挨得很高兴。”系统调出骆燃的情绪值,“从没么高兴。”
“人类的感情需要发泄,宿主。”
系统:“要痛痛快快哭场,等哭够,就又有力气向走。”
俞堂看向光屏。
骆燃扑在骆母怀里,牢牢抱着骆母的胳膊不放手,哭得直打嗝。
“出息。”骆母替儿子抹眼泪,她没时间管自己,揉着骆燃刚染来的小红毛,眼里终于带点暖洋洋的笑,“家,次家……是我儿子来。”
骆母轻轻拍把骆燃的脑袋:“以后头发别染来染去的,什么颜色都好看,染发剂伤发根,小心将来秃顶。”
骆燃吸着鼻子,用力蹭蹭骆母的掌心。
骆母还想让长长记性,半笑不笑地压着脸色,嘴角经绷不住地抬起来。
小小的卧室里温暖又安静。
骆父坐在床边,眼眶泛着红,脸上也经露出笑容。
向不擅长说话,伸出手轻轻摸摸儿子的脑袋,站起身,骆燃做油爆大虾去。
……
“就只是向走?”
俞堂看完,依然不太满意:“我买的摩托车,就么浪费?”
系统有点心虚:“没有……”
小红卡的状态恢复,其实早就手痒得不行,想偷偷飚圈摩托车。
全地形摩托,跑起来的动静能震翻整条街。要是敢在俞堂的意识海里飙车,等被震懵过去的宿主醒过来,系统和小红卡都要被罚整的站。
“谁让在我脑子里飙车。”
俞堂:“我几有事,在恢复到能变成人活蹦乱跳以,身体借。”
“我电子风暴里趟。”俞堂说,“次久点,你们两个看家……”
系统愣下:“宿主要去做什么?”
俞堂透过光屏,看看那个军方派来的负责人。
被温迩些实验丧心病狂卷进来的牺牲品,不只是骆燃和蒲影。
在军方和科学部漫长的拉锯较量里,失去所有战友和部下的庄域,经变成个只剩下记忆的游魂。
原著,庄域没能活到和骆父见面。在次幻觉里见到被风暴吞噬的部下,想去救们,坠下十几米高的露台。
和骆燃的父母样,唯支撑们的,就只有向温迩复仇。
因为剧情的变动,提看见希望,走出被记忆困住的军部宿舍楼。
《人类行为学》里面没有写,如果复仇成功,罪人罪有应得,切结束之后,些人要怎么活下去。
俞堂也不打算知道个答案。
“宿主要庄域也找件值得活下去的事吗?”
系统有点犹豫:“可时间太久……那些人经找不来。”
那支军方特别行动小队坠入电子风暴,距离现在的时间经太长。
有不少人或许经阴差阳错找到出口,像蒲影和骆燃样失去记忆,到新的地方,有新的身份。
科学部斥巨资建立的失踪人员探测机制,只能监测到刚进入和脱离电子风暴时的脉冲,样找不到们。
“我知道。”
俞堂说:“里面的不少人,都经失去记忆,脱离电子风暴。”
系统闪闪小红灯:“对,所以——”
俞堂:“是我扔出去的。”
系统:“?”
俞堂:“我不记得扔到哪儿,得去找找……你跟小红卡看家,我过两就来。”
系统还没过神,它想要再问,忽然想起俞堂借那个穷学生警告蒲影的话。
被电子风暴重复吞噬的人,会被电子脉冲彻底同化,变成风暴的部分。
依然还有自我意识的……风暴的部分。
“宿主!”
系统追上去:“电子风暴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是因为个吗?因为你——”
“因为我有钢铁般的意志。”俞堂说,“保护好我的屁股。”
系统被无形的屏障拦住。
它第次看到俞堂走进意识海的深处。
其宿主的意识海深处都是静谧的漆黑,可俞堂走过的地方,璀璨神秘的极光也随着的身影亮起来。
俞堂走过去,的身影融进光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