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讨论声也渐弱下来。
戴磊抬看了看, 忍不住皱起眉:“那个npc怎么还答题了?他不是来宣布规则的吗?还有那个监考——”
“游戏已经彻底失控了。”
隋队医按住丈夫的手臂,缓声解释:“所有人都被困了游戏里,他们也一, 也需要找出去的办法。”
隋队医说:“我们要和他们合作。”
已经了做母亲的年纪,不算年轻,说话时声音低柔, 气质和领域一利落沉静。
听见口, 即使是戴磊也不由自主压了压声音,含混抱怨:“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万一也是来阴我们,回大家一起倒霉……”
大厅空旷, 他的声音压得再低也不难听清。于柳卉生怕惹恼了npc, 连忙同他用力摇摆手, 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展琛像是没听见,依专心把监考老师圈怀里, 专心写着前那张卷子。
隋队医稍一斟酌,还是朝展琛走过去,停他那张监考桌前。
展琛放下笔, 抬等着口。
“我们刚刚对大厅进行了毯式搜索。”
隋队医说:“所有桌椅的右后方, 毯下, 我们发现了这个。”
隋队医取出一张已经被揉得破烂的纸条, 放桌。
听见报出的位置,展琛和俞堂色同时微动, 声对视了一眼。
……那个位置,恰好是封青没有被投影的那张桌子。
展琛拿过那张纸条,压平展。
纸条是匆匆写下的、涂鸦一的铅笔字迹,像是被揉成一团过很多次,已经被蹭得糊成了一团。
“看起来像是从笔记本或是日记本撕下来的。”隋队医说, “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办法辨认。”
展琛收起纸条,温声同道了谢:“我们会想办法。”
隋队医点了点,稍一犹豫,还是又口问:“你确定这张卷子应该答满分吗?”
展琛抬起视线。
“我们刚刚也讨论这件事。”
隋队医说:“本来就孤儿院里的孩子,应当是完全没有能力对卷子进行作答的,他们为了不让院长发怒,只能想办法乱写一气,把卷子填满。”
问题恰恰也就出这里——这些孩子太过熟悉彼此,即使只是胡乱涂鸦,也能分得出是不是自己人。
不论怎么,他们也根本不可能交出一份卷子来,顺利通过那些“孩子”的检查。
一旦交了卷子,被认出是冒充的,就会独眼龙一被推出那扇门,被自己的异能吞噬。
“如果你坐的这张桌子不是监考桌,而是某个新来的孩子的位置,那是的确可能答出这张卷子来的。”
隋队医说:“可为什么一定是满分呢?”
俞堂说:“因为这是场游戏。”
隋队医微怔了下,看蜷展琛怀里的俞堂。
脱离了宿主的角色,电子风暴是个相貌气息都有些冷淡的少年,捧着不知哪来的小瓷碗,两只手都缩袖子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热腾腾的牛奶。
这看起来,电子风暴几乎和常人完全异。
“这是场大逃杀游戏,游戏就一定要有能被解答的答案,这是游戏世界的规则。”
“就像数题一,一道得不出答案的题目,即使出得再精妙,也不能出现考试的卷。”
“游戏卡必须有通方法,这是规则。”
俞堂说:“世界是不能违反规则的。”
游戏可以尽己所能设置障碍、隐藏解题条件,阻碍玩家寻得真相。不论怎么,必须给玩家提供能通正确答案的途径。
就像游戏世界,论多想把朋友们都留下来陪着封青,也不得不留出一条能让玩家逃出去的路。
俞堂:“我推测这张卷子是满分,是因为答卷子的人提前交卷了。”
俞堂说:“他应当是第一个交卷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交卷的人。”
“提前交卷为什么就是满分?”戴磊远远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我当初考试的时候,不想答题了,想出去打游戏,也会提前交卷啊……”
俞堂问:“你考过第一名吗?”
戴磊:“……”
“他们家是精英教育,家族教出来的子弟一定稳重优秀,他是最出色的孩子。”
俞堂看着展琛答题,慢慢往下说:“他没有出风的习惯,也不会主动挑战规则。按照他的家风,除非他能保证自己已经答对了所有题目,不就会一直坐这场考试结束。”
隋队医微微皱起眉:“他没有等考试结束吗?”
“没有。”俞堂说,“考试是不会结束的。”
隋队医怔了下,像是忽意识了什么,色渐渐凝沉下来。
俞堂挪了挪,枕展琛胸口,听着展琛手里那支铅笔和纸摩擦的沙沙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考试,是一场惩罚。”
考前,游戏世界给他们播放的院长的话,曾经提过这次考试是因为“隋家那个小子不依不饶”才不得不进行的。
孤儿院一直把表功夫做得很好,论隋家派人来看,还是派自家子弟来做义工,都很难发现里的蹊跷。
……除非,孤儿院里有孩子不听院长的话,擅自和隋家人告了密。
特勤局局长被隋家质问,又被强制必须给孩子们进行考试,索性借考试的机会,给这些不听话的孩子一个教训。
“那张‘院长的宠物’卡牌,出现了六号座位。”
俞堂说:“一场考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卡牌?”
“这的低温,连成年人都受不了,孩子们根本坚持不过一个晚。楼明明就有图书室,为什么要这种方考试?”
“封青是孩子们的领,他说的话其他人都听。”
俞堂说:“刚才我们听的对话里,他给其他孩子的指令是‘等老师回来就交卷’。”
这些孩子们根本不知道,监考老师不会回来。
他们没有防备,被那张作为惩罚的“恐惧”卡牌吓得要命,直已经被惩罚过的、来得早些的孩子壮着胆子,用衣服把卡牌盖住。
暴风雪里,孩子们越来越冷、越来越困,有小女孩坚持不住睡过去,又被其他人用力摇醒。
孩子们哆哆嗦嗦往掌心呵着气,努力抱成一团取暖,眼巴巴等着监考老师回来,好放他们回去睡觉。
……
“所以独眼龙要交卷的时候,才是孩子们自己收的卷子?”
隋队医的声音里压着愤怒:“照这说,其实只要强行交卷,不论卷子写的什么,都一定会被认出是冒充的。因为孩子们很乖,很听话,他们要等监考老师回来……”
俞堂点了点。
这才是这场考试真正的陷阱。
如果没有人充当监考老师,不触发“监考老师”的键词,就没有办法得这张被隐藏的桌子。
得这张桌子后,如果按照定式思维监考老师交卷,就会被认出是冒牌货,扔那扇门外。
“这算……我们不是死局吗?”
于柳卉吓得人色:“交了卷子要被扔出去,不交卷这场考试就不结束,我们迟早都被冻死……”
已经被冻昏过去一次,靠着隋队医的治疗领域支撑现,身体依不住发着抖,声音格外低微:“我们都会死这里,这座孤儿院就是要让我们都留下……”
戴磊忍不住要口,被隋正帆单手按下:“一定有其他交卷子的方法。”
按照俞堂的推测,那天晚,有人把卷子交给了监考老师,提前结束了这场考试。
隋正帆走俞堂前:“你已经猜了这个新来的孩子是谁——你认得他,是吗?”
俞堂点点。
不止是这个新来的孩子的身份,他也已经大致猜出了这间孤儿院藏着的秘密,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俞堂从展琛怀里跳下来,孔不入的寒意瞬间打透衣料,他搓了搓指尖,唇边呵了口气:“展学长,卷子答好了吗?”
展琛最后检查一遍,点了点,搁下笔:“好了。”
俞堂握住展琛的手臂,让他也从座位里站起来,远远离那套桌椅。
……交卷的办法很简单。
这个时候的蒲影就已经是不完整的,他把自己属于骆燃的部分剥离了出去,剩下的那一半没经过培训,几乎就是张白纸,人性化程度还不如刚出厂的系统。
所以,蒲影的行事风格,也会直接被电子风暴送的核心粒子毫悬念拐偏。
俞堂打了个响指。
奇妙绚烂的光团凭空浮现出来,循着指引,“吞”掉了那张卷子。
这是电子风暴最习惯的办法。
他们的维度原本就比这个世界的维度要,就像从一张纸的一个点另一个点,并不一定需要画条线过去,也可以把这张纸对折,让两个点直接重合。
刚从电子风暴里出来的小机器人蒲影,按照电子风暴的习惯,把卷子直接送了院长办公室的桌。
……
整个空间忽始波动。
像是琴盖被掀的“砰”一声响,凭空消失的楼梯再度出现。有匆忙的脚步声踩着楼梯下来,那些变成黑白琴键的楼梯也跟着响起,像是一段杂乱章的刺耳配乐。
“卷子是谁的,是谁的?!”
空荡荡的大厅里,院长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快出来!只要交卷的人出来,其他人就能回去盖着被子睡觉,还有热汤喝……”
“孩子”们已经冻得格外虚弱,软软的、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像是拂每个人耳畔。
于柳卉忍不住想要口,被戴磊用力扯了一把,忽从谵妄的幻觉里醒过。
……
男孩的声音响起来:“院长,他做了错事吗?”
院长愣了愣,像是忽察觉自己的失态,语气陡缓和下来:“当没有,他答得太好了,是满分,我们要送他去读书。”
男孩问:“真的?”
“当是真的。”院长的语气和蔼得不可思议,“你们有没有其他人答了卷子?也可以被送去读书。”
孩子们一道题也不会,都有些赧,安静一声不吭,空气里也像是蔓隐约局促。
“没系,这是第一个,一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院长说:“先资助他去读书,以后还有别的考试,剩下两个名额,你们再努一努力……”
孩子们一个贴着一个的耳朵,手拉着手,小声说着悄悄话。
……隔了几秒,变成琴键的楼梯再度响起来。
孩子们踩着楼梯排队楼,叮叮咚咚的乐音里,掺杂着一扇又一扇的门合的吱呀声。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顶的楼板又咯吱咯吱响起来。
……
“顶是孩子们的卧室。”
柴凝还能大致想起位置,悄声口:“他们应当是都回去睡了……”
“我们也去。”俞堂说,“还能记得琴声的顺序吗?”
柴凝怔了下,同孟南柯对视了一眼,点点。
和孟南柯原本的专业就是双人舞,他们从小就练舞室和钢琴边长大,刚才那些乐音即使只听了一遍,也依能复述得差不多。
大厅的温度越来越低,已经不能再停留。柴凝理解了俞堂的意思,正要率先去楼梯试一试,眼前多了个人影。
孟南柯低垂着,他手依戴着绝缘手套,还是那副没出息的瑟缩架势,不由分说把柴凝推了隋队医,自己朝楼梯走过去。
像是台年久失修的钢琴被拨响,变调的乐音大厅里突兀响起来。
孟南柯走得颤颤巍巍,每一级台阶就要仔细想半天,始终一阶都没出错。
戴磊看得跟着干紧张,又帮不忙,忍不住问柴凝:“你们两个谁乐感好啊?”
“他。”柴凝低声说,“他本来是被星探挑走了,差一点就能自己出道的……小心!”
孟南柯晃了晃,扶着扶手勉强站稳。
戴磊一颗心眼看快跳出来,烦躁抓了抓发,又不敢再打扰,来回转了好几个圈。
柴凝紧盯着孟南柯,一只手不耐烦轰着戴磊走远点,嘴里跟着逐个音念,看见他顺利楼梯顶端,才终于长舒口气。
……
有了孟南柯路,剩下的人只要按照正确的台阶往走,就容易了许多。
戴磊原本很看不孟南柯,这下也觉得他靠得住,把于柳卉扯来,拍了两下孟南柯的肩膀:“要我看,你可比那些出道的小鲜肉强多了。”
孟南柯被他吓了一跳,局促摇摇,往柴凝身后避了避。
柴凝把孟南柯扯身后,咬掉绝缘手套,瞄了一眼戴磊,指尖就跳跃起了赤红色的电弧。
戴磊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双手:“干什么?我又没招他!我可知道你是怎么收拾一片小势力的了……”
说话间,隋正帆夫妇也顺利了楼梯。
隋正帆下多留了两分钟,顺手拆了两条凳子腿、几块细长的桌板,分发给了其他人拿着防身。
展琛和俞堂走最后,他们刚离最后一级台阶,形的琴盖就又“砰”一声合,台阶也再度扭曲两下,彻底消失了空气里。
戴磊长松了一口气,放松瘫坐下来:“npc老师,接下来又是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规则啊?”
展琛有些哑,正要说话,色忽微动,稍稍偏了下。
……
未知的空间里,院长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不同于唬弄孩子们时的罕见和蔼,他的声音尽力压着,依透出难以自制的贪婪和激动。
“联系实验室……快,有一个成功了!”
“随时可以剥离!”
“按照那个终端机说的,我们拿了电子风暴的核心粒子,就立刻交给他。”
“只要交给它,是不是就能换来那套能给人洗脑,给人植入程序的仪器了?”
“好,我会安排人去试。”
“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立刻派人来接,不要耽搁……放心,对隋家就解释成去读书了,随便编个履历发给他们。”
“不用怕,隋家很快就不会有心思纠结这个了……”
声音像是和什么人通话,混着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可辩。
戴磊屏息听着,忍不住皱眉:“你们有没有感觉?我怎么觉得……”
他的声音和近咫尺的脚步声一起停滞,脸色变了变,身体僵原。
……觉得声音越来越近了。
他们是封青的记忆里。
封青记忆里有院长打电话的声音,只有一种解释。
——封青没有乖乖去睡觉。
他自己,或者是他和其他人一起,藏楼梯口,偷听了特勤局局长的这一通电话。
……
那个声音再度凭空出现,几乎贴着戴磊的脸响起来:“……谁那?”
戴磊瞬间毛骨悚,他离得最近,险些就要失声惊呼出来,才一张嘴就被柴凝干脆利落电晕了过去。
宋思航把搭档往远拖了拖,干咽了下,握紧手的椅子腿。
隋正帆的目光发沉,他和妻子都听见了特勤局局长提的隋家,对视一眼,把心底的疑虑暂且压下去,声握住配枪。
于柳卉已经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瑟缩着蜷角落里,抱着双腿不住发抖,视线助飘众人间,声做着口型:“npc呢?那两个游戏角色呢?他们去哪了?”
他们听那个声音听得太专心,居半点也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同众人一起的展琛和俞堂已经消失了。
……
“藏着不出来,是不是?”
声音沙哑失真,忽远忽近飘空气里:“是要和院长玩捉迷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