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缩头这一缩, 就缩到了隔日。
清晨。
生物钟让谢时予准时从纷乱的睡梦中醒来,半阖眼看木质的床顶,脑子在梦境与现实中纠葛了好一会儿, 思绪才渐渐回笼。
昨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的脑海。
我——操!
谢时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宿舍洗手间都没任何动静, 伸手摸了一下席卿那边的被窝,一点温度都没有,
谢时予的心一下拔凉拔凉的。
难道真的生气了?
真的不是故要趁席卿不注占便宜,实在是当时那个场景那个氛围,有点情不自禁。
不过偷亲完就逃避这事确实挺不厚道,跟个吃干抹净转头跑的渣男一样。
但这不是内啥......难为情么。
谢时予烦躁地扒了扒睡乱的头发, 恨不得穿越回去把昨天的自己揍一顿。
难为情个屁啊难为情, 平时的厚脸皮都跑哪去了!
颓丧地挺尸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想闷死自己。
闷了一会, 谢时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本想直接给席卿打个电,但又怕直接挂掉,于是打开微信,给席卿戳了个兔子委屈地垂耳朵,高举写qaq的牌子。
遇事不决先装(卖)可(萌)怜。
发完谢时予又有点悔了,这样子会不会显得太渣了,怎么也得高举“我会对你负责的”牌子吧。
谢时予正打算发几个字补救一下,那边回复过来了。
【苦菜:醒了?】
看这口气,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谢时予悄悄松了口气。
【肘肘子:嗯,你去哪了?】
【苦菜:阳台。】
阳台?
谢时予起身, 转过头往阳台看,可惜阳台的关,玻璃窗被窗帘挡,谢时予没看到什么。
翻身下床,走到阳台边,透上的玻璃,瞧见了阳台上的席卿,登时吓了一跳。
们宿舍的阳台是那种半人来高的围墙,上面大概有15cm左右的宽度,没有安装防盗窗,平时学生要晒被子就直接摊在上面。
现在,席卿就坐在那窄窄的围墙上,不知道是怎么坐上去的,背靠墙,单腿曲,只要一个重心不稳,就会直接栽下去。
谢时予立刻打开阳台,席卿听到动静,看过来。
“不再睡会?”开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哑。
还睡个屁啊,谢时予走过去,紧张地说:“上面太危险了,你先下来。”
席卿看,没动。
冬至过,白天一天比一天长,现在尽管才6点半,面天翻出鱼肚白了,席卿清俊的脸逆清冷的晨光,多出几分冷冽来。
谢时予见不动,有点急:“等下被宿管看到,或者同学举报,你就要被处分了。”
记得宿舍楼下写的规章制度,第一条就是禁止学生□□攀爬阳台的围墙,否则严重警告处分。
席卿:“又不是没被处分过。”
“......”谢时予被这混账气笑了。
一向遵纪守法的学神在面前撕下了伪装,露出本性,就开始不装了是吧。
谢时予干脆走到墙边,双手往墙上一撑,也把自己撑上了墙,坐稳,又装出重心不稳的样子,故惊呼:“好高,怎么办我腿软?”
们住的是五楼,乍一往下看,确实有点恐怖。
这回轮到席卿紧张了,翻身一跃,轻巧地从围墙上跃下来,冲谢时予伸出手:“把手给我。”
谢时予装作害怕的样子,手紧紧抓在围墙上,说:“我不敢放手。”
席卿眉头果然皱起来了。
谢时予内心得,让你气我,我还治不了你了!
正在谢时予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时,席卿忽然上前一步,身体触碰到了谢时予的膝盖,出伸手,环在谢时予腰上,说:“跳下来。”
距离一下子拉进,谢时予的心率开始飙升,喉咙也有些发干。
“别怕,我接你。”席卿说。
接你三个字诱惑力太大,谢时予哪里舍得拒绝,于是放开手,往下一跃,考虑到自己的体重席卿会承受不住,没有往身上扑。
谁知席卿在重心离开围墙那一瞬,搭在腰上的手一用力,谢时予的重心便跟惯性往前倾,被席卿抱了个满怀。
谢时予一个100多斤的男生,这么扑下来,席卿竟抱得稳稳当当,脚下丝毫没有动。
“......”
谢时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然现在,鼻翼间全是席卿身上熟悉的味道,谢时予思绪全部被满满的幸福感填满,直到席卿放开,还有点依依不舍。
“要不要再睡会?”席卿低声问。
谢时予正想说好啊,一起睡啊,却见到席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忽然想起来手臂受伤的事情。
操!
都做了些什么!
“你手怎么样了?”谢时予急急地问。
席卿想说不碍事,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垂下眼眸说:“有点疼。”
“走,我给你看看。”
二人走进寝室,席卿身上还穿睡衣,犹豫了一下,解开上面几粒扣子,半褪下一边的衣服,让谢时予给看受伤的地。
谢时予站在的面,心里默念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往某些不该看的地瞧。
席卿受伤的地是手臂与肩膀相接处,过一晚上,本来只是一块淤青的地,红肿了起来。
席卿的皮肤白皙,显得这一处红肿更加狰狞。
“好肿,”谢时予自责,“疼不疼?”
疼当然是疼的,这种伤第一天的时候还没感觉,往往从第二天开始,痛觉才发作出来,不动的时候还好,只要稍稍受点力,那酸爽,不龇牙咧嘴,算是忍痛能力强了。
“还行。”席卿声音淡淡。
谢时予闻言稍稍放了心,说:“药呢,我帮你上。”
“柜子里。”
谢时予走到席卿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医生给开的药,拿出棉签,沾了药,心翼翼地帮席卿在红肿的地涂上,不敢太用力,唯恐弄疼了。
带冰凉药膏的棉签落在皮肤上,由于力道轻,有种挠人心肝的瘙痒感。
席卿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是一种比疼痛还难以忍耐的折磨。
好在谢时予动作麻利,这种折磨快就结束了,席卿刚要把衣服拉上,听到谢时予说:“等下。”
席卿以为是还没弄好,听到身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一会儿,谢时予才说:“好啦。”
席卿把衣服拉好,正在扣扣子时,谢时予把手机屏幕凑到的跟前。
“看,都肿成猪肘子了。”
席卿抬眸看去,屏幕上,是谢时予拍手臂受伤的地,被酒瓶子砸中那处又红又肿,比别的地大了一圈。
“嗯,你的微信名挺配的,”席卿揶揄,“刚好给你做头像。”
谢时予:“......”
那第一个拉黑自己。
“说起微信,”席卿慢里斯条地把扣子扣好,声音冷冷淡淡,“我想给你换个备注。”
谢时予警惕地看:“换成什么?”
席卿见一副你别想坑我的表情,眼角漾起笑,认真地看,问:“男朋友怎么样?”
还在处于防备状态的谢时予:!!!
啊啊啊啊!
我是谁,我在哪,我妈不是在做梦吧。
谢时予满脑子犹如塞满烟花,震破耳膜的心跳就是爆炸声,随“砰砰砰”的一声声,把自己也炸上天,整个人都飘在云端。
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吗?
“嗯?”席卿又问。
“改改改!”谢时予整颗心都是美滋滋的,“现在就改!”
席卿拿出手机,在谢时予的注视下,把的备注从之前的“是肘肘子不是时时子”改成了男朋友。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却看得谢时予血液沸腾,立刻打开自己的微信,也要把席卿的备注改掉。
本来想改女朋友,但这样子无疑等于漏了席卿的真实性别,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改成男朋友吧,又感觉gay里gay气的,现在虽然表面上是在搞基,可内心还是个纯洁无比的大直男。
思考了一会,谢时予有了主。
席卿看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哥哥,短促地笑了下。
“叫一声来听听。”席卿低低道。
“什么?”谢时予改完备注,不解地看。
席卿抬了抬下巴,示看手机。
谢时予的手机上,停留在二人的聊天界面,叫什么不言喻。
以前谢时予叫席卿哥哥的时候,毫无心负担,发现席卿对这个称呼没有抵抗力,偶尔还会故用这个称呼来刺激。
比如昨晚。
可现在席卿忽然要求叫,一下就卡壳了,脖颈不知不觉红了一片,在席卿的注视下,喉结滚动,半晌,才紧巴巴地叫了句“哥哥”。
叫完就迅速以洗漱为由,冲进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好几把脸,才把脸上的热冲下去。
谢时予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洗漱好,等出来,发现席卿躺在床上睡了。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打量正在熟睡的人。
这样一看,谢时予才注到,席卿的眼下一片青紫,那是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
昨天,没有睡觉么?
谢时予愈发觉得自己像个猪,昨晚躲进被窝,迷迷瞪瞪就睡过去了,虽然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早记不清内容的梦,可一觉睡到了刚刚是事实。
自己这样没心没肺,席卿会不会觉得对不够喜欢?
应该不至于吧,不然怎么会主动跟自己确定关系呢。
想到二人现在的关系,谢时予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就这样子把女主追到手了?
说是追,好像压根就没怎么追,好像就是这么相处相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谢时予也脱鞋上床,在席卿的旁边睡下来。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谢时予是被肚子饿醒的。
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起来的席卿换好了衣服,见睁眼,问:“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谢时予看了眼手机,下午点半,这个点,又是放假,食堂早没供应了,学校只能买面包泡面。
“去面吃吧,我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席卿:“嗯。”
谢时予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就跟席卿往学校面走。
现在放假,学校里面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二人也不敢放肆地牵手或者作出别的亲密动作,只是走得近一点,二人的胳膊偶尔触碰一下。
即使只是这样,每触碰一下,谢时予心都会漏跳一拍,个人明明一起睡过,抱过,甚至昨天还亲过席卿,可这种程度的接触,还是让人心里像埋了一罐蜜,碰一下,就会有蜜汁咕噜噜地冒出来,让整个心田都甜滋滋的。
谢时予觉得,今天的太阳仿佛都比平常干净明媚,平时路边基本不会去注的风景,都变得美好顺眼起来。
明明是严冬,却感觉到了盎然的春,融融袭来。
有在的地,就是春天。
过图馆口时,碰到了英语老师跟她老公,们二人都是铭顶的老师,因是年轻夫妻,走路还挽手。
看到们二人,英语老师立刻把手从自己老公胳膊上挪开,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问:“放假没回去啊?”
英语老师不好思心虚,个刚确定关系的早恋分子更心虚,都不由自主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家里也没啥思。”谢时予用一句符合们叛逆年纪的说。
“喔,”英语老师也没多怀疑,“放假还呆一块,你俩关系还怪好的。”
英语老师只是随口一说,谢时予却因做贼心虚,心咯噔了一下,差点以为英语老师在暗示什么。
“我们是同桌嘛。”谢时予干笑。
英语老师见谢时予忽然语气不自然起来,正纳闷,听到席卿清冷的声音说:“老师,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英语老师也只是碰到了跟们闲聊句,闻言摆手说:“去吧。”
一直到走出个老师的视线范围,谢时予才抚了抚胸口说:“吓死我了。”
搞早恋这种事情,还怪刺激的。
席卿好笑:“你这样更容易让人看出猫腻来。”
谢时予也知道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了,实们现在男的,只要不过分亲密,被抓到牵手接吻啥的,基本都不会有人怀疑们之间有什么。
毕竟关系好的男生比比皆是,简阳胡政那个在被窝里比大的都从没人把们凑成一对。
不过,谢时予还是为自己辩解一句:“第一天搞早恋,业务难免不熟练,慢慢就进入状态了。”
第一天......这个词怎么听怎么顺耳,席卿轻笑:“嗯,我也是。”
个第一天早恋的人走出学校,现在放假,平时热热闹闹的校口冷清得要命,饭店基本全部关,想来都趁学生放假休息去了。
现在又是半下午,个人转悠了一圈,最终于找到个米粉店还在营业,二人都饿得不行了,也不挑,进去各自点了碗米粉嗦起来。
等到吃完,3点半快4点了。
席卿要回去陪婆,谢时予也要回家。
“明天就能见了。”席卿看某人一脸不想回去的样子,无奈道。
谢时予声音闷闷的:“嗯。”
席卿看向街的另一边,说:“有辆出租车过来了,你先走。”
“哦......”谢时予抬头,却看到有个骑卖烤红薯车的老爷爷从对面过,眼睛一亮,抓住席卿要伸出去拦出租车的手,说,“看,那边有烤红薯,我们买个烤红薯吃了就回去,怎么样?”
席卿轻笑:“好。”
二人步追上卖红薯的车,老爷爷笑问:“要几条?”
谢时予刚要说条,席卿先开口说:“我不用。”
“嗯?”谢时予不解地看。
席卿:“我不爱吃地瓜。”
谢时予还真没发现席卿这个点,有点遗憾,这大冬天的,要一根暖暖香香的烤红薯,多爽啊。
“那就要一条吧。”
“好嘞,”老爷爷用纸袋帮包了一条,“块。”
谢时予付了钱,接过热乎乎的烤红薯,焦香的味道刺激食欲,迫不及待地掰开皮咬了一口,甜软香糯的红薯肉入口,谢时予满足地眯起了眼。
席卿看某人跟猫一样,指尖有点痒痒的,低声说:“再走走?”
谢时予当然求之不得,笑眯眯地点头:“嗯。”
学校多是老建筑,有些无人涉足的巷子,谢时予吃得一脸满足,完全没发觉二人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几乎不会有人的巷子里。
“好吃吗?”席卿忽然问。
谢时予:“好吃!”
席卿:“我尝尝。”
嗯?不是不吃么?
不过谢时予也没多想,可能席卿只是不爱吃,就跟不爱吃胡萝卜,但也能吃一样。
剥开没吃那一边的皮,正要递过去,席卿的脸忽然压下来。
接,吻上了还沾一点点红薯沫的唇。
谢时予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这不是昨天那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是真正上的接吻,摩擦辗转,呼吸交缠。
谢时予只感觉有无数细密的电流顺彼此的双唇间,向四肢百骸蔓延,让脑袋发晕,腿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片刻,嘴上的温热离开。
“嗯,好吃,甜。”听到席卿低声笑道。
谢时予:“......................”
谁给叫个120,的心率好像严重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