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离桌,却想不到,我前脚一出,玄均后脚便跟了来,然后玄墨也出来。倚坐在回廊,想着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依然心有余悸,尚未能完全接受,就算让我做一千次的假想,断然也不会想到这一刻,入住如府,再贵为王妃,娘亲选择用这种直接又残酷的方式与世辞别,无非就是不想拖累我,那现在呢,我不正是为她的夙愿奔波劳累,心力疲倦!
“你何苦一定要跟着皇兄呢?他只是一个浪子,配不起你。”玄均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似幻若真的说,我想回应他一句,怎么说我贵为王妃,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应再多胡言,不过想起狩猎那天他对我说的话,如此无忌,我一个区区王妃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打发他。
见我无语,玄均走到我跟前,“楚怜,你不可能不明白的,皇兄心里只有寒烟一个,拿一个妓女来和你相比,简直是沾污你了。与其苦看他缠绵,不如来我身边,我对你真的是情深意切的。”玄均甚至激动的按住我双肩,他的举动,他的言行,已大大超出我所能接受的范围,念他是太子,我才不让他难堪。
我扳开玄均双手,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寒烟清高,也不觉得哪里比寒烟干净,对上他炽热而*裸的欲求我淡淡的说,“太子请自重,是该你敬我一声皇嫂或是该我尊称你一句太子殿下?”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眼神,在凤仪阁,多的是,他们无非是垂延我的美艳,想不到离了凤仪阁,这等情况还会再现,如果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我觉得尚可原谅,可是他是太子,天朝的未来储君,贪恋美色如此,天朝一大悲哀。
玄均显得有点颓废,这是我所未想得到的,既未入心,又何来失落颓废,他喃喃道:“早知你当真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我就不该错过父王的宴席,那说不定现在我们就双宿双栖了,我待你真的情深意切的。”
望着他,我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也只有那么一刻的不忍,“太子,别傻了,天下美女最多的地方,不就是皇宫,楚怜只是恰好徒有一张还过得去的脸蛋。再说,情深意切?如果褪了容颜,尽了年华呢?”
“如此美艳,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了,难道皇后曾不也国色天香,太后不也绝代风华,太子,五年,八年,或是十年,总有容颜尽去时
的。”说这话,我也变得惘然了,一个女子能有多少个八年或十年的。
娘亲说过,要我不要轻易许人八年十年的等待,这样空守,这世间,尚未有女子能真正的做到无怨无悔,耗尽年华空等一生的,就像她等如沐凡一样,爱都深处便无言,情到深处便无怨,她爱他,已深入骨子里,可是,是无言无怨了吗?她以为是的,但是到最后,她还是又怨又恨了,恨他害她褪了年华,尽了容颜,终落得此下场,就连死,也没有一个灵位。
我不敢说娘亲是否傻,因为如沐凡待她如何,我无所得知,是否真的曾经甜蜜过?只是每次看到如沐凡一家其乐融融,我心就忍不住的疼痛,他可是我的亲爹,我身体里流着的是他的血,我竟如此的不愿看到他幸福快乐,是不孝吗,还是他不值得我去孝。我心微微抽痛,眼眶微红,硬生生的把泪花逼回,娘,你可知道,你一直是我的最痛,以前是,现在也是,一直一直都是。
玄均注意到我的异常,柔声问,“怎么了,我说的话至于让你那么痛苦吗。”
我才记起原来身侧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我昂起头,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突然想到一些事而已,无关太子。”
“爱妃,在和三弟说什么那么出神呢。”玄墨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我身侧,他顺手揽着我的肩,我明白,一句爱妃我便明白,他要我配合做给太子看,算了,反正我都无所为的了。
我收起刚才的落漠,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楚怜不过巧遇太子,王爷说到哪里去了。我们也聊完了,妾身也正好想去找王爷了。”说不上疼痛,说不上悲哀,只是心空了一块,心无所依,玄墨,你不会是我的依靠,从来都不会。
“知道你不舒服,我和父王太后说了,先行回府,下次再进宫陪陪他们。”转而对玄均说,“三弟,我们先走了。”没等玄均反应过来,玄墨便半推半拥的拉着我离开,望了最后一眼依然愕然的玄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是说情深意切吗,怎么我只说了句尽了容颜,你就无语了。
玄墨放开揽着我的手冷淡的说,“刚才和三弟在说什么那么入神呢。”
“就随便聊聊。”我机械性的回答,我猜不透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装着的是什么,他又想知道什么。出了宫门,望着弯延大道,我停了下来,玄墨继续前行。
“王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也是在这里,你问我,王妃对我真的很重要吗,我承认了,还说,就算空守,这妃,我也要。”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心底一阵空落。
玄墨转身望着我,眼底同样的落漠,斜阳下他的倒影一直如此孤寂。是他一直不曾快乐或是对着我,他从未快乐过?玄墨悠悠的说:“当然记得,你说了,就算空守也会感激我,一生一世,怎么,才两个月,你就,后悔了。”
“是后悔了,”我坦言,我的确后悔了,没有必要假装无所谓,玄墨微皱眉心,很快又一派冷然,我继而道:“如果我知道王爷对寒烟不离不弃,此情不移,我就不会毅然决然的嫁与你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寒烟的存在了吗?还是你想一赌,赌我对你日久生情。”玄墨话中带话,像针对我,又像不是,只是,他表情淡到如,没有任何表情。
“我的确知道寒烟的存在,只是我不相信,真有人能守得住一生一世的承诺,天长地久,长厮相守,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所以我才嫁,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因为,我觉得,亏欠了寒烟,让她委曲作妾,真的,非我所愿。”
玄墨又一次的无言,他望着我,安静的望着我,我抬起头,也正视他,四目相视,心里一阵阵的酸楚,这个男子,是我亏欠了太多吗,还是他亏欠了我太多,他明明是我夫,我是他妻,可是,他竟从来不屑抬头看我一眼,就连洞房花烛夜,宁可一人独对空月,也不愿跨进新房,头盖未揭,交杯酒未喝,玄墨,你来告诉我,我算你的哪门子的王妃?
我用力咬住下唇,强压内心的波动,扭过头不再看玄墨,因为我怕再看下去,会又一次的在他面前软弱。
许久,玄墨清冷的眸子闪着一丝错落的失痛,像不经意的,想起了心中的痛处,他冷若冰霜的语气,“是真觉得亏欠寒烟,还是不敢面对我和寒烟吧!幸福有时候对一个人来说只是一件很单纯的事,你们这些人偏偏要从中作梗,皇后如此,月茹公主如此,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不是这样的吗,既然他们硬要你嫁与我,我便娶,让你空守,苦你一生也好,我不会爱上你的,也别指望我会让你左右得到的。”
“王爷,”我惊讶的望着玄墨,他终究是怨恨我的,如果不是恨入心骨,也不见得说出此番话,一场戏,也不过一场春梦,梦过梦醒,你对我一如最初的厌恨,昨日温柔,只为寒烟,我太天真了,我无力的说:“你当真那么恨我吗?恨不得我这辈子与幸福,总是擦肩而过吗。”
“如楚怜,这是你欠我的,怨不得谁,如果你不姓如,那该多好呢!”玄墨同样无力的说,说得如此无奈,说得好像他也是多么的不愿意似的,难道又是我错了吗,你们谁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千错万错总是我好了,是我害如沐凡冒险罪犯欺君,是我害月茹公主心里有根刺,是我害如亦湘不能如愿做太子妃,是我害你玄墨不能和寒烟琴瑟相和,还不够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