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小,爹娘待我就甚是疼爱,更是比各位哥哥还要重点培养,直到十岁那年,姨娘带我进宫,娘亲才谢天谢地般高兴。
原来,我出娘胎那天,有一算命先生经过,他说,夫人若此胎产女,非富则贵。姨娘当时也在,就为我指腹为婚了,我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赛家宠女,姨娘贵为皇妃,自是不会食言,况且我虽没天资聪颖,天生丽质,也颇有几分清秀。
临进宫时,娘亲激动得热泪盈眶,“赛琴,从今以后,你不为皇妃,也为王妃了,进宫后要安守本分啊。”
很多事情,我还不懂,但从此,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表哥,安守本分。
初见表哥,他高高的个子,和顺地向我示好,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唯一。姨娘待我,真的很好,经常和我说,等我长大了,就让表哥立我为妃,还给我请了专门的师傅,教我读书认字,琴棋书画,偶尔,表哥也会过来陪我读书,他认真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着迷,很多时候,我以为,我会和表哥就这么,一辈子了。
直至十三岁,孝廉皇后去世,外公频繁进宫,有一天,姨娘拥着我问:“赛琴,想不想帮表哥一把。”
我点点头,好像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姨娘算准黎妃去观音庙的时间,用一出苦肉计,我就进了皇宫,由千金小姐,一下子成了宫婢,记得初见黎妃那一瞬,我胆怯的差点退缩了,黎妃美艳淡泊得让人害怕,可是很快,我就习惯了,因为,黎妃从来就没怀疑过我。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姨娘成了皇后,表哥当了太子,当然,我和姨娘都知道,劳苦功高的人,绝对是我,我从来不觉得,处心积虑的为表哥坐上太子之位,有何不妥,我认为,我的确应该这么做。
我由皇宫转至保定王府,我一直在等,在等姨娘应诺,等表哥送来的凤冠霞帔,我一直深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可是一晃三年,我早已习惯了为奴为婢,也没等到那大红嫁衣。
王妃入嫁王府,绝对是个意外,我从来没想到,改变我一生的,不是表哥,不是姨娘,不是深宫别苑,而是一个,我曾经打从底看不起的女子。
王爷夜夜流连醉清风,在世人眼里,肮脏而不堪入目,我却对寒烟姑娘有着莫名的羡慕,莫名的敬佩,一个何其优秀的女子,尤其是出身风尘的女子,要怎样才能守得住一个男子的痴心一片,王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寒烟姑娘得他一生牵挂,还何愿不足?
既然如楚怜硬生生的要在这两个人之间插一脚,就注定自讨苦吃,所以从皇上下旨要王爷娶如楚怜那天起,对这个人,我本能的就很是反感了,身份高贵又如何,整个王府,没有人认你为妃的,包括王爷。
洞房初夜,王妃独守红烛,第二天看到泪痕斑驳的她时,我竟然有那么一丝快感,这是她该得的报应吧。然而,我是婢,所以对她,我还是恭敬的。
只是,当王妃擦了泪痕,洗了把脸,看着素妆的她,我惊呆了,世间哪有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寒烟姑娘能在京城独占花魁,我以为,已经是美得不能言语了,眼前这个王妃,用一切溢美之词来形容她的美丽,我都觉得逊色,要她嫁给心有所属的王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王妃待我,总是很真切,很多时候,在她身上,我竟看到黎妃的影子,她那抹清冷与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第一次让我觉得负疚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觉得,王妃成了我的依靠,我的心,在等待表可迟迟未来的红衣时,王妃的处世与淡然,已经超出我所料的,俘虏了我那片心房。
那个月光明朗的夜里,王爷从王妃那里出来,见到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赛琴,好像我从没问过,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我顿时愣在那里,王爷笑笑,也没有细问,“没事,随便问问。”
王妃永远是个眼明的人,在黎家那么多年,从没一个人怀疑过我,王妃一来,几句话,她就把我看透了?王妃就是这样,很多事情,点到重点,就埋下不说了,我们永远猜不到,她到底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
我从未觉得,一个人,可以爱着别人,爱到完全没了自我,明明是爱得那么低微得让人看不起的,怎么我就看着王妃一路痛,一路苦,就在心里,为她疼?
姨娘教我,不要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在任何人身上,我一直都信的,可是心疼王妃,对我来说,真的是个意外。
那夜,表哥举着圣旨,直逼王府,捉了安太傅,在王爷的咆哮下,我拿着王妃留下的信,轻而易举就让王爷怀疑到王妃头上,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做错了,唯一次,我为表哥做细软而心感负疚,对那个被我推上风浪尖口的女子,深感欠疚。
王妃惜命,安太傅人头落地之时,王妃竟然哭得如此决裂,而表哥和姨娘,他们玩的是命,我开始害怕,害怕他们这种示别人生命为玩物的人,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的,我不过也是你们手中的一个棋子吧?指腹为婚,表哥,这与你娶水瑶公主一样,与爱无关吧?
如家的人,说真的,从未踏足王府,哪怕,王妃进门那天,所以,如亦湘冒着大雨来访时,包括王爷,都惊讶了,记得每每见到如小姐,她都是衣衫光鲜的,但今天看上去,全身湿透,连头发也湿漉漉的,狼狈得让人不解。
“赛琴,王妃有没有回来了。”如小姐开口就问我,对王爷夫人完全没有该有的礼数。
“对了,王妃呢?”王爷突然也问。
我才想起,王妃去了如府,“王妃,不是去了如府吗?”
如小姐听到我的身体倾斜跌撞了一下,像撞到重击似的,她突然跪倒在王爷脚下,这个曾经一度厌恶王爷的如亦湘,竟然,跪倒在王爷面前,我不敢相信,却内心开始莫名的惶恐起来。
“有事起来说吧,如小姐。”王爷也好言相对。
如亦湘颤抖着声音说:“王爷,无论如何,千错万错不在姐,姑且念下夫妻情缘,求你,救救姐吧。”
“什么意思?”
“对姐的生死,我爹,无动于衷,我怕姐,已经自寻短见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求谁了。”如亦湘的声音,让人听上去,多么委曲。
我的心,像一下子被掏空,王妃出任何事,我绝对都是最大的帮凶。
在如亦湘的带领下,王府上下都出动找王妃,我突然很害怕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着我整颗心,如果王妃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如何活得下去?
玄华抱着不醒人事的王妃回来时,王爷一下子虚脱了,如果如亦湘没有前来相告,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王妃,我不敢往下想,恐惧充斥着我的每根神经,对不起王妃,王妃,对不起。
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姨娘频繁问我,王妃的自杀的理由,我很怕,我真的很怕,却又不知和谁说,王妃口口声声放不下我,我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她?那一夜,我分明清楚听到,王爷和夫人说起白梁城,说到凤仪阁,说到王妃颠沛流离的一生。
我别无选择,只有逃,因为我真的很怕,自己随便的一句话,便可以把王妃置于死地,王妃的隐退,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太窝囊了,但我知道,无论如何,她还是会一个人担起所有罪名的,所以,我只能逃!这一别,或许就是永生不见了,王妃,你要好生保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