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不曾熟眠,我在想,如果如沐凡没有高中状元,会不会好点?如果我没有把那碗药给娘亲喝,结果会不会好点呢?没有如果,如沐凡十八年前的确是金科状元,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他抛妻弃女,独享繁荣,我想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在我背身时,娘亲把那包准备好的老鼠药放入她的药碗里,我便知娘亲一心求死,这个尘世的七情六欲留不住你,我便成全你了,在很多人看来,或许我是个不孝女儿,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尊重你的选择,给你想要的解脱,那么现在,如沐凡如此待我,一心把我推向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人身边,只为保他高官厚禄,你会不会后悔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自己离世呢?
赛琴推门进来,见我倚在桌上,有点吃惊,“王妃,昨夜又不眠啊?”
“嗯,我很憔悴吗?”
“没,没有,”赛琴掩饰道,“王妃,王爷让你到前厅。”
就算玄墨不叫我,我也得去见他,经他昨天这一闹,要不给太后一个说法,月茹公主是过不去的,我也别想心想事成。未到前厅,就听到阵阵笑语,见我进来,玄墨起身,“王妃来了,快坐,寒烟该敬茶了。”
他眼里的戏谑我尽收眼底,管他呢,我直接坐上前坐,赛琴端上热茶,寒烟端过,欲福身,玄墨伸手扶着,“行什么礼,自己人,随便点就行了。”又自己人,他们都喜欢说自己人,没所谓呀!
第一次认真看寒烟,她像个小家碧玉,眼底明澈,娇羞动人,一点都不像沦陷风尘的女子,我看着她,干净明眸,倒是讨厌不起,她见了我,同样是蹙眉了,算了,与我何关。我放下茶杯,“既然是自己人,不知王爷是否乐意陪我进宫,给太后报个喜呢?”
“乐于奉陪。”玄墨爽快答应,揽过寒烟的细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好一对新婚夫妇,看得我满心疼痛,亦是满满的惭愧,我不该一脚插进他们,倘若他们没有终成眷属,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无力理争。
太后比我想像中还要怒气,她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楚怜,你看你闹出什么笑话了,如果你没能看住玄墨,哀家可以谅解,现在你已经是王妃了,还是让那个女人进了王府,这颜面何存。”
就算不是我的错,这错,我也得认,谁叫太后宠爱玄墨。我俯首下跪,“太后请息怒,王爷另立侧妃,其实也是好事,楚怜没有阻止的理由。”
玄墨向我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他今天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的,就想看太后如何怒斥我。
太后怒容,“不可理喻,你这样放纵,要外面的人怎么看墨,他的名声被你尽毁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你在心痛玄墨的名声多于对寒烟的不满,如是珍惜自己的名声,就不该这样随意糟蹋了,他都不爱惜,你用什么来维护。我平静的说:“太后请息怒,寒烟姑娘玉洁冰清,是个好姑娘,王爷钟情于她,才经常流连醉清风,现在把寒烟娶回家了,不就把王爷留在家了吗?外面的人也不会误解王爷贪图美色了。”
“你糊涂了,她毕竟是,是出身风尘,怎么可能玉洁冰清?”太后拉起我,她用出身风尘来代替妓女,好含蓄好避忌的说法。玄墨一直没有出声,他永远是静观其变的,他缜密的心思,我永远猜不着。
“是不是清白之身,我想王爷昨夜已经很清楚了,再说,王爷的确留府了,不是吗?”
“可就苦了你。”
“没事的,太后,谁没有个三妻四妾,况且是王爷。楚怜明白的。”太后明显不相信寒烟的清白之身,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赞同把寒烟留下可以止住外面的闲言碎语,我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和太后寒暄几句,我们就出宫了,怎么说她都是宠着玄墨,几句下来,她也就软了。出了正阳宫,我跟着玄墨一直走,出了宫,玄墨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我,“你为什么说寒烟玉洁冰清?”
“难道不是吗?”我实话实说,寒烟给我的感觉是干净的,说不定她也有娘亲的才情,就算不做朋友,我也不想与她为敌。
玄墨又一次抓紧我的手,我想他不是有心的,只是他不曾想过要温柔待我,如她对寒烟的柔情。“你就那么容易接受寒烟?”
“我说了,王爷对寒烟始终如一的深情,楚怜没有理由不接受,再说,我接不接受,重要吗?寒烟不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你尊贵的王妃了吗?”我挣脱他的手,微微发紫的手腕刺痛我的眼,真好笑,明明是与我无关,我从来都不参与你们的明争暗斗,错的却只有我,为什么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要我去周旋,要我去认错,我成了什么?是你玄墨玩弄于掌心玩物还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你利用的棋子?
一进王府,寒烟就笑迎上我们,轻声唤我一声王妃,我礼貌的点头,她在胆怯什么,不是王爷旧爱新宠吗?怕我干什么,玄墨附在寒烟的耳旁细语几句,便进了书房,玄华和赛琴很知趣地跟了进去,玄华是他的侍卫,跟着倒没什么,赛琴是我的丫环,她又去干嘛?偌大的厅堂只乘下我和寒烟,两妃共处一室,理直气壮的应该是我这个正妃,望着寒烟水灵灵的眼睛,我竟理亏,窘迫。
寒烟款款走近我,“王妃,不怪寒烟吧。”
“嗯?哦,没有呢,你是王爷的爱妾,楚怜怎会有二心。”
“也是,是王爷执意要娶我的,王妃能说什么呢。”寒烟说这句话时,目光含糊,好像在奚落我,又好像,不是。
赛琴出来,“王妃,王爷请你去趟书房。”
书房并不小,气氛却紧紧的,玄墨坐在那里玩瓷器,我认得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不离手的瓷器,他头也不抬,“如沐凡是你什么人?”一如既往的戏谑,却不容拒答,应该是王者的气魄吧!
“我爹,”我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收养我十年的养父。”
“十年了,还未够资格做如家的人,看来如家还不简单。”
我再次语塞,转头望向赛琴,赛琴熟练地低着头,我真傻,赛琴始终是王府的人,就算她帮着盯紧我的一举一动又如何,她没做错啊!错就错在我太天真了,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原来离开了娘,我就一无所有,无依无靠了,离开了娘,再没有人拿真心对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
你们要听故事,要听我是如何配合月茹公主扰乱你们的生活,对不起,我无话可说,我现在还是王妃,不是犯人,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表情,我毅然转身,是的,我真的决定什么都不管,我孑然一生,无所牵挂,也无人关心,一个人,还怕什么,活着又为了谁?就算王爷休妃,皇上盛怒,诛连九族,又如何,祸不及玄墨,也不及如家,因为从来,我就都只姓白,只是一个弃儿,那我还苦缠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