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丰走到她面前,很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书包。
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另一只手里的两盒糖,始终一言不发。
陶然很识趣的把糖双手奉上,小声说:“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那就留着慢慢吃。”没有接她的糖。
她视线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我不想要来着,就是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恩。”
她征求他的意见:“要不我明天还给他?”
“两盒几块钱的糖,还回去显得你太矫情。”
她腹诽,还了矫情,收下你又不高兴。
“明天跟他说声谢谢,再委婉一点讲清楚你哥不许你要任何人的东西。他也不笨,应该能听懂你的意思。”
“好。”
他下巴对着她轻扬,“走我前面。”
她狐疑的看着他,这事就这么完了?不是还没有开损宋子墨么?
也还没找她算账。
还是说他现在情绪还没来,正在酝酿的路上?
他拍拍她的脑袋,“陶然,你是欠虐体质?”
“!!”因为心虚,她也只能收敛着点,搞搞心里活动。
他手掌扶着她的后背将她向前轻推了下,“走我前面。”
她与他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在前,他紧随其后。
后来的后来,她回忆匆匆青春,他们都是这般走过。
她始终在他视线。
她转身,他都在。
可现在的她还没有那种深刻体会,走了一小段,她就开始故意不好好走路,沿着路牙石歪歪倒倒的走着。
慕时丰呵斥她,“就不能好好走路!”
“不能!”
就在失去平衡马上要掉下来时,慕时丰就伸手扶她一把。
她转脸则对他嘻嘻一笑。
几百米的路程,她走了二十多分。
出了校门后,她还是有所顾忌,不敢牵他的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袖。
时不时的用手指挠挠他的手心。
得逞后还傻叉一样的一阵欢笑。
突然慕时丰长臂一伸将她带到怀里,低头对着她的唇狠狠咬了一下。
她魂飞魄散,一声冷汗,猛的将他推开。
做贼似的,赶紧前后看看。
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学生。
她半眯着眼看他,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慕时丰,你特么的刚才吓死我了!”
心头的余悸还在。
慕时丰漫不经心的拍拍衣服,“既然怕的要死,那你还来撩我?”
“你..我...”她竟然语塞。
他上前步,握住她的手腕,“走啦,姑奶奶。”
她哼哼两声,还是乖乖的跟他走。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流汹涌,人潮拥挤。
她不时的看向息壤的人群,想着有天她和他一起下班,买菜,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还可以随时亲吻,不用再担惊受怕。
他轻轻握握她的手腕,侧脸问她,“今天有作业吗?”
“有啊。”
他点点头,“那回家先把作业写好再跟我视频。”
她翻了个白眼,“谁爱跟你视频!”
他笑,“是我求着我们女王跟我视频的。”
“...”她已经做好跟他撕架的准备,他却脑抽的服软了。
于是那只已经握好拳头的手又轻轻散开。
特么的,她永远都是他手下败将啊。
她扯扯他的衣袖,“慕时丰,你不是以打击我为乐趣吗?今天怎么会这么谦让?”
他说:“看你吃瘪同样有乐趣啊。”
ndd的!
路过一家便利店,她停下来不走,他心神领会,牵着她走进了便利店,随意挑了一些零食,他们就去排队结账。
到了收银台,她又让收银员拿了一个大号的环保购物袋。
慕时丰凝眉,“要一个两毛的塑料袋就行,你拿这么大一个袋干嘛?”
当然是有用处。
她笑笑:“重复利用啊,环保又节约。”
“呵。”他也没多想,掏出钱包结账付款。
她注意到了手里的钱包,记得他可是说过,他没有钱包,是问慕时璟临时借用。
可这都两天过去,他还没还回去?
他抽钱出来时,她踮起脚尖,看了眼钱包里有没有什么照片。
果然不负她希望,她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照,只是匆匆一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长相,他就合上钱包。
走出便利店,她好奇问道:“慕时璟的钱包你还没还给他?”
“恩。”敷衍的一个字。
然后把购物袋挂在她手臂上,拍拍她肩膀,“走前面去,我抽支烟。”
他显然不愿意多说钱包的事,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点小秘密.
她想他也不例外。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路过公园门口时,她磨着他要进去玩一会儿再回去。
冬天的五点钟,天色已经暗下。
公园的路灯透着暗黄的光,甚至是有几分清冷。他们还是来到老地方,这个点公园的人不是太多。
湖边的长椅上。
她坐,他站。
她仰头看他。
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北风从脸颊吹过,有些凉意。
他无奈摇头,“陶然,不觉得我们俩这样很傻吗?大冬天的,在这里喝东北风。”
她很惬意的将双手反枕在脑后,“我觉着挺好的呀,这叫有生活情调。”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啊。”
“我要是坐过去,不就正好跟你配一对傻缺?”
陶然脸色垮下来,声讨他,“在办公室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不许欺负我的嘛。”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环抱住她,“行,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在精神上碾压你。跟我说说,你坐在这里不走,心里又开始打什么算盘?”
她顺势圈住他的脖子,“慕时丰,你爱不爱我?”
他笑,“你说呢?”
她认真说道,“反正我这一刻感受不到。”
沉默片刻之后,他说:“好,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感受到。”
她松开他的脖子,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几张试卷,递到他面前。
“喏,帮我订正试卷,语文,历史和政治,要全部重做一遍。你帮我做好试卷,我大概就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喜欢。”
说着又扬扬试卷,“这几张是老师给我的空白试卷,让我重新再做一遍。”
他无语凝结。
订正试卷,这不是都小学生才有的家庭作业吗?
“你们初三的家庭作业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小儿科?”
她声音很微弱,“全班就只有我一个需要订正。”
慕时丰,“...”彻底被打败。
喘口粗气,他无奈道:“可是我笔迹和你的也不一样啊。”
笔迹不是问题,她又拿出一个作业本摊开来放到他面前,“我平时写字就这样,一笔一画,偏清秀,没什么难度。你这么聪明,看两眼就能大体模仿出来。”
“...”
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拒绝一般,她赶紧抱着他,开始撒娇,各种好听话都说出来恭维他。
他仍旧不为所动。
她开始扮可怜,最后美人计也用上了,对他主动献吻。
“慕时丰,你一看就是个好人,就帮我把作业写了呗。”
他眯了眯眼,“陶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伸出三个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作业都自己做。
然后把购物袋里的零食都倒在木椅上,把大号环保袋铺在地砖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时丰无语的看着袋子,再看看一脸得逞的她,原来早就开始算计他给写作业啊。
他盘腿坐在购物袋上,将她原来的试卷和空白试卷都打开,先给她做语文试题。
她则跪趴在长椅上,悠哉的吃着零食,时不时还会跟他东拉西扯,他不爱搭理她,她也不觉无趣,自顾自说着。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周边路灯的亮度已不够用,他看字都费劲,她把手机的电筒打开,给他照着。
她举了一会儿手机,嫌手酸,他便自己拿着手机。
冬天的公园没有虫鸣,只有偶尔出来散步的人经过湖边,脚步声远离后,周围又陷入沉寂。
后来顾不上地砖脏,她席地而坐,从背后拥着他,歪头看着星稀月朗的夜空,和看流星的那个晚上一样美丽。
一个多小时过去,他的腿都有些麻。
和她好声商量,“我带回去给你写,先送你回家,马上都七点半了,你还没吃晚饭。”
“不要。”她贴在他的后背上,“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回家就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舅舅要十一点才回来呢。”
他叹口气,又回头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抱着你一点都不冷。”
他只好继续奋战。
将近十点的时候他才把试卷全部写完,她趴在他背上都小憩了一阵,伸了个懒腰,“回家就可以跟你视频了。”
“...”
陶然回到别墅时,已经是十点半。
别墅所有的灯都亮着,院子里蒋慕承的车还没有回来,她提着的心落下来。
可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品着茶的人,她傻眼了。
使劲揉揉眼睛,确定眼没花,是沈凌无误。
可舅舅不是已经跟门口保安打过招呼,不许他的车进来的么?
后来一想,这又不是地狱,只要他想,还有进不来的?
她没敢往前走,站在离他五六米的地方,小声喊了句,“三哥。”
沈凌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嗯’了一声,问道,“吃过饭没?”
诶?
画风不对啊。
不是该劈头盖脸的问责吗?
“吃..吃过了。”她拿不准他要干嘛。
他站起身,“蒋慕承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回去我哄你睡觉,明天还有课,不能睡太晚。”
这个...好诡异。
她头皮发麻,回家铁定是不能的,回去后他说不定想着法子会治她。
只要赖在这里不走,她就是安全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三哥,舅舅马上就回来了,再说,你明天还要赶去纽约,我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多麻烦,我今晚还是住这里吧。”
他似笑非笑:“纽约那边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现在是12月份,沈氏年终会议也别多,我也走不开,所以...”
他特意停顿了下,“这段时间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北京。”
what?
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怕过沈凌。
因为他以前都是无条件的纵容她,像今晚这样严肃较真的时候几乎没有。
所以她这是无路可逃?
他指指客厅一角的行李箱,“你的东西我都已经让保姆收拾好,走吧。”他过去拿行李箱,眼神示意她跟上去。
她急了,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三哥!”
沈凌皱皱眉,“你要是腿脚不方便,我先把行李箱放车上,一会儿再来背你。”
陶然硬生生把辩解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是要动真格的呀。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向蒋慕承求救。
可沈凌像有感应似的,忽然转过头,“陶然,你现在的名义监护人是我,不是蒋慕承。”
“...”回家说不定有各种酷刑等着她呢。
站在车前,她磨磨蹭蹭的不愿上去,想拖个几分钟,说不定就能等到救星,可是磨叽了大半天,也始终没有奇迹出现。
沈凌冷声道:“上车。”
她撇撇嘴,凶毛啊凶!
在她已经陷入绝望之时,突然,别墅的自动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大灯一直闪着,汽车喇叭声叫嚣着越来越近。
除了蒋慕承的车,再无其他人敢这么嚣张。
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蒋慕承。
人生得救了。
不过,应该会有好戏上演。
当沈凌遇上所谓的万年冰块,她一个哆嗦,那画面,她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