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吗?”响亮的叫门声从门口传来。
正在准备午膳的云裳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马上就感到失望,因而重重叹了一口气。
云裳的脸上流露出百般不愿的表情,就这样往大门口走去,心情十分沉重地开了门。
“云裳,好久不见。”
一个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青年,神情愉快地向云裳打招呼。
“好久不见?”云裳爱搭不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半个月前你还来过呢,王绶。”
“半个月也有好久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
不过可别忘了这里是白苑山,是连啼哭的孩童听了都会停止哭泣,魑魅魍魉猖獗、妖魔鬼怪落脚、猛兽横行的深山幽谷。
这可不是一座适合游山玩水的山岭,半个月就上山一趟实在太疯狂了。
然而眼前这位王绶却乐此不疲,何只是半个月,简直是三五天就上来一趟。
“云裳,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呢?”
才过了半个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明显的改变。
“王绶,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精明干练的脸庞,左右颜色各不相同的小眼睛,身上穿着简朴的短袖袍子,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活像个流浪汉。
但他毕竟还是皇族出身,是武国的五皇子。
王绶上山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请传说中的方士——辰仙帮他炼制仙丹。
尽管王绶的继承顺位排在第七,却依然千方百计地想吞服仙丹,以颠覆天命,篡夺皇位。
辰仙根本不打算为他炼制金龙丹,也已断然拒绝,但王绶显然还没有完全死心。
不让他进府邸,他就会赖着不走,一屁股坐在大门前和云裳闲聊,把云裳端出来的包子吃个精光,然后又喝喝茶、摸摸鼻子下山去。
几天后又上山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上山、下山。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遭到多么冷淡的对待,王绶总是开开心心的,一点也不感到厌倦或气馁。
这句话,云裳不知道已经告诉王绶多少次,“真是的,王绶啊,你就对金龙丹死心吧。”
听到这句话,王绶只是微微笑着,完全没有搭腔,令云裳感到相当意外;云裳对王绶脸上那看起来有点孤寂的表情感到讶异。
往常,王绶总是以“我绝对不会死心”、“只要你肯帮我引荐,我一定能够说服方士”,或是以“请方士收我为徒”等理由唠叨个不停……
仔细一看,云裳总觉得王绶的脸色欠佳。
难道是下雨的原因吗?
他的衣服被雨水和泥巴弄得脏兮兮,头发也被打湿了,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
“午膳剩了一点热汤,你进屋喝一口吧。”云裳退到一旁说道。
王绶则是大吃一惊,“我?可以进去?可是方士他不是……”
“他下山去都城备药了,不在府邸里。不过即使他人在府邸,也不会把一个冒雨登山的人赶走的。”
或许吧……
“请进。”
云裳请王绶进入府邸,王绶边环顾四周边问:“城里居然买得到方士的药?”
“只有一些风寒药或胃肠药。”
“我想也是……要是都城的药铺买得到丹药,早就轰动整个武国了。”
云裳把王绶带到客堂后,就急急忙忙回到厨房。
云裳在准备膳食之余突然想,王绶已经长达半个月没有上山了,这种情形可是开春以来的头一遭。
云裳手里端着膳食回到客堂,差点没把盘子给掀了。
王绶坐在椅子上。
“小伙子,比起长生不老,天底下还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情呐。”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硬是放在王绶的手上。
娥瑛坐在王绶的右侧,把对方的身体拉向自己,更把脸凑到王绶的耳边发出窃笑,“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和老身喝一杯呐,就我们两个人,不醉不归……”
“老太婆,快住手啦,精气都要被你给吸光了。”
坐在王绶左边的绮罗用双手架住王绶的头,硬将他的脸扳向自己。
“我想你也不希望精气被老狐狸精吸个精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吧?既然想死,不如让美若天仙的我来扭断你的脖子吧,怎么样?”
“别,送这家伙上西天的任务就交给咱吧!”
阿白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来,他已经变身为天马的姿态,把两只粗壮的前脚搭在王绶的肩膀上,呼呼呼地大口喘着气。
“咱老早就想解决这家伙了。”
王绶听了只是淡淡地笑着,“原来我在方士府上这么受欢迎吗,荣幸之至!”
绮罗和阿白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
姑且不论娥瑛在摸王绶肌肉的手,绮罗和阿白一见到王绶就觉得不顺眼。
“你这家伙!”
“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嚷道:“一到山上来准没好事!”
前段时间,后宫里的风波,云裳的姐姐云柳去世,云裳差一点也跟着去了……
“云裳,你觉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王绶紧盯着云裳询问。
云裳注视着王绶试着回想,她的确觉得王绶、朱玄昌,或是后宫的一切都很可恨。
然而,现在已经……
“在这个时机向云裳求救?未免也太晚了吧?”
阿白把力量加在前脚上,绮罗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再不赶快下山的话,妖魔出没的时间就要到喽,这附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饥肠辘辘的野兽。”
“王绶,你今天来除了求丹之外,还有其他的事吗?”云裳如此问道。
王绶微微挑动那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为何这么问?”
“茶、汤或包子,你今天都完全没碰过。”
过去,无论云裳端出馒头或什么来,转眼间就会被王绶吃得盘底朝天;请他喝茶时,还会请云裳再帮他添个三大杯。
王绶面露苦笑,“我不知道方士会下山进城,以为府邸的人一直都会待在山上,对于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不大清楚,所以才专程前来告知。”
“告知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王绶以平淡无比的声调继续说道:“朱玄昌死了。”
云裳这下吓得连拿在手上的茶杯都放开了。
“喔喔喔!”绮罗在茶杯就要摔落地面时连忙接住。
“什么时候发生的?”
“八日前。”
“你不是皇子吗?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跑到这种地方?”
阿白的问题点到重点了,但王绶只是耸耸肩说声“有何不可”,随即闭口不语。
“八天前呐……这么说来,这场大雨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下的。”
听到娥瑛的话,云裳下意识地望向屋外,雨势似乎变得比方才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