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病人时,必须跑到城里请大夫,骑马跑上一整天才到得了距离村子最近的城中。与你同行的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
“经过山林,稍微受了点轻伤,甚至都不需要止血,不过,因为淋到了雨……有解热药或避免化脓的药,那就感激不尽了。”
“唉,家里充其量只能找到点化痰的药。”
“能否拜托邻居们呢?”
男人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不凑巧,此刻不便外出。”
“为何?”
“远道前来,想必还未听到传闻,这附近有妖魔出没的传闻。”
这次轮到阿白默默不语,云裳也吓得屏住着呼吸。
正好是云裳换好衣服,喝下一口小桂为自己冲泡的热茶时。
云裳将写满疑问的眼神投注到小桂和她的娘亲身上,母女俩神情忧伤,为云裳唤来男人和阿白。
“承蒙照顾,感激不尽。”
云裳先向男人深深地表达谢意,屋内阴暗却很温暖,只是换掉湿漉漉的衣裳,就大大地降低了寒意。
“小女名叫云裳,这位是白耀……我俩因某种缘故,正前往嘉州的旅途中。”
“嘉州?那可是相当远的地方了。”
男人相当惊讶似地,然后告诉两人此地为武州,位于武国最西北的州。
云裳这才发现,此地距离嘉州的确非常远。
男子自称刘子豪,说自己是一个农民。
“你说妖魔……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妖魔呢?”
云裳提心吊胆地问着,刘子豪表情僵硬地回答道:“是合窳。”
云裳和阿白对看着彼此一眼。
据云裳了解,合窳的哭声十分奇特,酷似婴儿,以哭声将凡人吸引过去后,将对方吃下肚子里去。
“妖魔,终于……”
云裳低声说着,刘子豪点了点头。
“死去的曾祖父经常说妖魔的故事给我们听,原以为都是曾祖父编出的故事,没想到,近几个月来,村民们对于妖魔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只是合窳,这座山的另一头的村庄,听说还出现过十多头牛妖,一晚上就将全村人吃下肚里去。”
“都城里怪事连连!”一直坐在隔壁房的老婆婆,突然大声说道:“自从先帝驾崩以来,就怪事连连、祸患不断。或许是天上的神仙生气了,因为,当今圣上并未好好料理政事……”
“姥姥,不能随便乱说喔。”小桂提醒着祖母,老婆婆不以为意,继续嘟嘟囔囔地念着。
“你们村有多少伤亡呢?”阿白问着刘子豪。
“两个人,这附近还算了走运,邻村已经被夺走十多条人命。”
“一只合窳就……”
“不……好像不只一只,具体的数量无人能掌握,总之,那些家伙都是趁着傍晚到夜里时分现身,只要锁好门窗,妖魔就不会进入屋内……此时,就是妖魔出没的时辰。”
“还是会闯进屋里!”老婆婆又大声嚷嚷着,“即使是非常小的缝隙,还是会拼命地挤进屋里来,那就是妖魔。”
“姥姥!”
小桂泫然欲泣似地叫着,云裳手捂着发烫的额头,朝着刘子豪问道: “难道没有救兵前来?比如说州师派兵前来戒备……”
刘子娃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派人进城后一去不回,或许是中途就遭遇不测了吧?不,即便是保住一命进了城……我们也认为,州侯未必肯劳师动众地来到这个小村庄。”
“为何不肯?”
“听说,目前大军都已派往州境,是为了平定州境之乱,姑娘可听说过名叫青云门的组织呢?”
云裳摇摇头。
据刘子豪之言,那是一个因不满当今皇室作为而起兵造反的叛党,势力越来越大,目前,人数已经高达一个数千人之多,已经霸占了州境上的各大要卫。
云裳觉得自己的体温顿时升高,赶忙将头靠在枕头上,头晕目眩感在脑中穿梭着,完全无法控制。
烧得显然特别严重。
“妳没事吧?”阿白忧心忡忡地探头看着云裳。
“当家的,别尽说那些让病人感到不安的事情了。”
男人的妻子提醒着,然后为云裳盖上被子。
“放心休息静养吧,我去端点热汤或什么吃食来。”
云裳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谜一样的男人们射出来的箭,微微地掠过脚踝时的那股冲击力道。
阿白说过,或许是神仙的关系。天界之人的兵器上都有一股仙气,对一般人或野兽而言,是非常强劲的一股力道。
的确,云裳的伤并不严重,令云裳难受的是袭击全身的那股强烈麻痹感。
对于神仙乐园瑶池,对于凡人与神仙这两种世界中的空气的差异,感受并不是很深刻的云裳,面对一支小小的银箭,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受到粉身碎骨似的冲击。
就像在兰城离宫中看到会发光的蝴蝶时一样,令云裳感到心惊胆战的感觉。
神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云裳想着。
云裳的外婆曾经告诉她,神仙就在人们的身边,有炉灶中的灶神、寄身在百花之中的花神、月神、沉睡在十字街头的神仙……这些神仙就在人们的身边,因此,供奉神明,诚心诚意地向神明祈求,随时怀着感谢与亲近之心,听说就不会招来厄运之类的。
即便是天帝也一样,天降甘霖、草木萌生、四季风调雨顺、时而天寒地冻,在在都是天帝对下界之人的爱。
可是,实际状况又如何呢?
天帝监禁东海龙王,破坏了东海的秩序,妖魔陆续开始在村子里流窜,趁着武国天子更迭之时,加速政局恶化。
据辰仙所言,那是天帝本身卧病在床,上天运势衰微所致。
天与地自古以来就息息相关。
听说天界这么做,是为了促使越来越腐败的武国灭亡,希望凡间能改头换面。
那就太过分了,云裳心想。
在历代潮流之中,国家兴盛衰败或许自有定数,为了医治天帝之病,到底要危害到多少条人命呢?对凡人性命饱受妖魔威胁而坐视不管,天帝何有祖母所言之爱呢?
种种想法,以及各式各样的脸孔不停地在脑海中穿梭,同时也因为发烧的关系,云裳根本无法入眠。
对于入夜就会出现的妖魔,云裳也耿耿于怀。
屋内微微地亮着,显然是就寝前就做好了防范妖魔的准备,留下了最微暗的烛光
阿白似乎也还醒着,盘腿坐在云裳枕边,一动也不动地,张大着眼睛,注视着黑暗。
“阿白,睡不着吗?”
云裳低声问着,阿白非常惊讶地看着云裳。
“不,咱打算整夜不睡。你在担心合窳那些家伙吧,但你还是多少要睡一下。莫非是你身体不舒服而睡不着?”
“不……不过,妖魔的事情,我确实担心。”
“放心吧,妖魔闯进来的话,有咱在。”
阿白砰地用力拍了一下胸脯,躺在阿白身旁的刘子豪突然坐了起来。
“合窳并非每晚都来,最近这两三天非常平静,或许是流窜到其他地方去了吧!所以,不用那么紧张。”
“不……还在附近。”
阿白小声地说着,刘子娃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怎知道?”
“………”
靠近村子,阿白就说过闻到血腥味,打算远离这座村庄,不过,总不能告诉对方,阿白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吧!
阿白反问着刘子豪,“你自己也不放心吧,所以村民们拒绝收留咱们……您也一样,决定整夜不睡地守护着家人。”
“因为俺有家人需要保护。”男人苦笑着,“只要是见过合窳那种妖魔鬼怪的人,不管经过几个月,经过多少年,都无法安心入眠。那就是有人需要保护的男人的责任,俺到底是这个家的家长,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哦,对了,你一直在保护着这位小姐吧!”
来回看着默默点着头的阿白和云裳,刘子豪问道:“你们……是感情非常好的伴侣吗?”
这次,阿白摇摇头,刘子豪笑了。
“俺果然没看错。”
“……什么没看错,咱觉得,我俩被看成夫妇也不足为奇吧!”
“不不,你经常看着小姐,对小姐非常用心,不过,小姐并没有看你,这或许是生病的关系,看起来比较像有某种隐情的有钱人家少奶奶和随从……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并非这样,云裳微微地笑着,阿白和云裳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
阿白满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后,突然躺到床铺上,刘子豪眯着眼睛,这次,只看着云裳。
“令尊是否健在?”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句话,在的,云裳小声地回答后,对方紧接着又问道:“前往嘉州,那是要去见令尊吗?”
“不!”
刘子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看起来家世很好的姑娘家,会来这个穷乡僻壤……俺想,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姑娘莫非是离家出走?”
“……”
“别担心,俺不会逼妳说出实情,只是,俺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儿……心想,令尊应该很担心姑娘。”
会担心吗?
相较于担心,应该是很生气吧!
一想到爹爹的事情,云裳就不知如何是好。
云裳早在一般父女经由好长的岁月才能建立起深厚的父女关系之前,就离开了云家。
其次,云裳甚至这么认为,若爹爹还在生气的话,父女关系尚有挽回的余地……
云裳最不希望想到的是……也许爹爹早将云裳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一个令自己大失所望的女儿,不可能一直惦记着,不可能摆在心上,更何况,爹爹公务那么繁忙,背负着那么大的家业。
眼见云裳默默不语,刘子豪语气慈祥地说道:“姑娘别介意。总而言之,孩子们对父母的最大孝心,是必须比父母活得更长久。姑娘到底有何隐情,俺不清楚,不过,无法见到父亲的话,那就健健康康地组成一个正常的家庭,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云裳抬起头来,看到刘子豪满脸悲凄神情。
“玉叶……三个小姑娘,小桂的青梅竹马好友,她的葬礼充满着悲戚……目睹亲生子女死在眼前是何其痛苦!姑娘也快快地治好脚伤,快快地恢复健康吧!
”
“好的。”
刘子豪的一席话,深深刺痛着云裳的心,黑暗中,隔着黯淡的烛光,云裳看到刘子豪的脸庞和久违了的爹爹重迭在一起。
爹爹应该健康无恙吧!
云裳真的好久没有想起爹爹了,一想到他,心里还是会微微地漾起一丝丝暖意。
不管爹爹如何看待云裳,云裳都非常在乎他,云裳认为,自己对爹爹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活着的时候,能不能再见一面呢……姑且不论离开云府的现在,云裳真心诚意地祈祷着爹爹能平平安安。
自己虽然无家可归,至少亲人健在……这才是人生的最大幸福,云裳如此觉得。
她因为发烧而显得茫茫然,依然朝着刘子娃微笑着,“谢谢你,大叔。”
刘子豪也非常不好意思地朝着云裳笑着,就在这个时候……
“来了。”
阿白忽地爬起来。
怎么了?就在刘子娃回头,将视线转移到门口时,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别怕,别怕!”刘子豪唤醒家人,将家人聚在一起,并安抚着,“家里已经挂上古镜,合窳进不了屋里。”
“真可怜,那东西根本不管用。”阿白不以为然地说着,“古镜能避邪的说法根本是迷信,小小妖魔可能不会故意靠近,但合窳或犀渠的话,那就……”
“玉叶家就挂着大大的古镜,结果,还不是惨遭毒手。”小桂声音颤抖地大叫着。
“安静!”阿白低声叱喝着,“就在不远处。”
屋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突然,冷不防地,老婆婆竟然高声地念起经来。
刘子豪赶忙捂住老母亲的嘴,马上就听到屋外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声响。
显然是什么东西在撞门,不知名的……体型庞大的、有智力的家伙。
“想进屋里来?”
云裳也站起身来,她一个踉呛,阿白赶忙扶住云裳。
门外的家伙非常坚持,反复撞着门板。
不管多么牢靠,毕竟只是一扇木门,门栓也是木制的,不多时,耳边就传来撞破木板的巨大声响。
门外突然变得静悄悄地。
不过,既已撞破木门,妖魔不可能就此乖乖地离开。
一群人待在暗中,吓得挤成一团,屏住呼吸。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子豪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斧头,誓言保护家人的男人的后背,看起来是那么的雄壮。
不过,过去云裳亲眼目睹过会吃人的可怕妖魔,却未曾见过名叫合窳的妖魔,心想,一把斧头根本无法抵挡住妖魔,更何况,阿白也负伤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在屋子的四周绕来绕去,类似狗或猪的脚步声,而且是听起来非常笨重的脚步。
对方正在找寻闯入屋内的入口,显然非常清楚屋里有猎物。
“阿白。”
“别担心。”
搂着云裳肩膀的手劲道十足,老婆婆趴在地板上,泪眼纵横地开始念起祖先似的名讳。
小桂和娘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刘子豪手拿斧头屏息以待。
不知道到底又过了多久。
脚步声突然消失。
“走了吗?”
刘子豪低声问着,就在一群人刚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中大石的那一刹那间。
轰!未曾有过的剧烈声响传来,震得整栋屋子都晃动起来。
“那家伙想要撞破墙壁!”阿白说着。
紧接着,屋子就剧烈地晃动起来,仔细看,邻室的土墙已经崩塌,墙上被撞出一个大洞,洞口出现一对闪闪发亮的绿色眼眸。
云裳吓了一大跳,阿白朝着刘子豪说道:“这家伙由咱来阻挡,你快快带着大家躲到村子里最坚固的屋子里去。”
刘子娃点点头。
“快往墓地逃,那里有一间石头盖的庙……”
刘子豪的话还没说完,屋子就受到了最后的撞击,墙壁上被撞出一个大洞,屋里顿时尘土飞扬,烟尘中出现一个巨大黑影。
阿白卷起一股白烟。
“快走!”
阿白瞬间变身天马,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怪、怪物……”
不,云裳大叫着后发现此时不是辩解的时候。
“走吧!趁阿白抵挡住对方时。”
云裳催促着刘子豪等人跑到屋外,于是发现,婴儿似的哭声或村民们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地传入云裳耳中,发现被袭击的不只是刘子豪一家人。
“墓地在哪里?”
“这边!”
在刘子豪的带领下,一群人拼命地逃着,就像被惨叫声追赶着似地,在夜路上奔跑,拼命地往森林里跑去。
跑到森林的入口处,云裳摔了一大跤,因为发高烧的缘故,云裳双脚不停地发着抖,小桂赶忙跑了回来。
“你没事吧?”
“没事……”
小桂伸出手来,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犹豫不决地问着云裳。
“你……不是妖魔吧?”
“不是。”
眼前若突然出现天马,任何人都会认为那是怪物,云裳也一样,第一次见到阿白时还吓得昏死过去。
“我是凡人,阿白他……不是凡人,不过,他是非常善良的野兽。”
小桂点点头,然后伸手扶起云裳,接着两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跑去。
在跑进林子里不久之后,就发现等着她们的刘子豪等人。
不过……
“爹爹!”
“等等!”云裳叫住了小桂。
云裳觉得情况非比寻常,她拼命地瞪大着朦朦胧胧的眼睛。
首先,云裳看到拿着斧头、岔开双腿站在林道上的刘子豪,然后,看到蹲在刘子娃旁边的老婆婆和刘氏,两个人显然都吓得魂不附体,因为在刘子娃的前方,出现了一只体型壮硕的野兽。
是一头牛。
野兽身上批着像是蓑衣的毛茸茸兽皮,眼睛红通通,粗壮的脚尖上,长着异常发达、蜕利、闪闪发光的爪子。
右后脚不断地踱着地面,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击。
“是犀渠……”
听说是会吃人的牛妖,刘子娃背对着她们,伸手示意要她们快快逃命去。
很遗憾,犀渠那对通红的眼睛已经看到云裳和小桂,双眼迅速地对焦。
会吃人的妖魔,几乎都非常喜欢年轻的姑娘……
“快逃,小桂!”刘子豪大叫着,高高地举起手上的斧头。
犀渠突然发动攻势,猛力地往刘子豪撞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从老婆婆和刘氏身上踩了下去,笔直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云裳拉着小桂的手,拼命地想要逃离现场,却发现小桂吓得双脚直发抖,她根本拉不动。
“小桂!”
“小桂!”
刘子豪摔倒在地,悲痛的呼喊声响彻夜深人静的森林中……
“孩子对双亲的最大孝心,是必须比双亲活得更长久……”
“目睹亲生子女死在眼前是何其痛苦!”
“小桂,快快逃命!”
云裳猛地扑到小桂跟前,即使是此时,她的意识还是非常清楚。
犀渠对突然自投罗网似地飞扑而来的姑娘扑了个空,于是停下脚步。
“我,我……”
云裳的声音颤抖着,近距离看犀渠模样可怕又狰狞,或许是已经在什么地方吃过东西,胸前已经染上了大片血迹。
老实说,云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或许是脑海中一直认为阿白一定会追上来,为自己解除这场危机。
可令人遗憾的是阿白并未出现,阿白或许是因为身上受了伤而迟迟无法解决合窳。
云裳慢慢地往右后方的斜坡上移动着,犀渠的头也动了起来,红色的眼睛一直追着云裳,这时候,小桂似乎终于动了起来,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犀渠看见小桂,小桂或许再也忍不住了吧,赶忙转过身去拼命跑着。
犀渠被牵引着似地动了起来。
大事不妙!
到这里来!云裳大大地张开着双手,想引起犀渠的注意力。
等双方视线再度交汇在一起时,云裳拼命地往山坡下跑去。
犀渠毫不犹豫地,大踏步朝着云裳追了过去,云裳即使没有回过头去,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犀渠气急败坏追赶着自己。
她拼命地逃跑,双脚还是抖个不停,即使没有发烧,云裳的脚程还是比不上面目狰狞的野兽。
就在云裳跑到斜坡尽头时,犀渠已经追了上来。
云裳觉得后背传来一阵灼热疼痛感,接着往前扑倒在地,犀渠的利爪一把抓向云裳后背,那种未曾经历过的痛楚,令她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云裳忍着疼痛,拼命地往前爬,不过,马上就被对方踩住了裙摆,封住了行动。
云裳拼命地改变着爬行的方向,却发现一道阴影往自己身上压了过来。
野兽的利爪深深地嵌入云裳的双肩。
红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蓝色的大嘴巴啪地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利牙闪闪发光,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阴影逼近过来,云裳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光割过云裳眼底。
银色的、耀眼的光……
耳边传来巨大的振翅声。
划破空气似的刺耳声响起,一回,两回……犀渠发出低鸣似的咆哮声。
云裳张开眼睛,发现犀渠张大着眼睛,早已气绝身亡,然后,身体即将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
不过,就在几乎要压到云裳之前,犀渠消失了踪影。
银色光再度照亮夜空。
修长的身影移动着,那个身影叼着犀渠,影子将犀渠叼到半空中后,让犀渠往地面上摔了下来。
大地晃动着,云裳看见天空中晃动着的那只野兽。
“龙……”
好像是白色的龙,而且不止一条龙,云裳看见两条龙感情很好似的在天空中悠游自在的游动着。
龙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体型略小于云裳见过的龙,而且是两条龙共有一个身子……那是一条双头龙。
有人从白色双头龙的背上跨下地面,跪在云裳身旁,摸了摸云裳的颈项周围。
“带着这么可爱的东西。”低沉的嗓音,轻轻松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裳拼命地想看清楚对方,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非常朦胧,只不过,对方那闪光芒的发色和银色眼眸,在云裳的脑海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个人的背后站着另外一只野兽,外型酷似体型壮硕的鹿,身上却覆盖着金黄色的麟片,额头上还长着犄角。
“这姑娘已经没救了。”声音传入耳中,“你难道打算把她带回去吗?把一个和死人没有两样……”
又出现另一个声音。
留着一头银发的人突然伸手摸摸云裳头发,然后说道:“既然是形同死人的姑娘,带往何处又何妨?我想把她带去泛林。”
“你打算把一个凡人带回泛林?”
“她的确是个凡人,不过,身上却带着仙界之物,况且,这姑娘身上……散发着……”
真是拿你没办法,第一个声音说着。
“王的随性念头又出现了……”
泛林……
王……
对方手离开了云裳的头发,不知道为何,云裳对那只手感到依依不舍,却说不出话来。
银色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云裳的脸庞,“你想活着吗?”
对方问着。
云裳觉得自己回答过对方,却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她完全失去了意识。
阿白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打倒合窳,但是右脚依然不听使唤,而且,阿白不只对付一只合窳,当时共出现了三只。
尽管如此还是在收拾合窳之后,赶紧往云裳这里追了过来,这才发现路上躺着好几具妖魔的尸体。
有合窳、犀渠,身上都有非常深的刀伤或箭伤。
到底是什么人收拾了妖魔?
阿白心里总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闻着云裳的味道追了过来,好不容易赶到可见到树林的地方,眼前景象却令阿白吓得魂不附体。
天空中光线一闪。
阿白正好目睹两条背上长着翅膀,姿态非常奇特的野兽扬长而去,还看见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白色双头龙。
云裳就坐在双头龙的背上,她垂着头,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手上抱着云裳。
“云裳,云裳!”
阿白将全身力量灌注到翅膀上,准备往空中飞去,可是,阿白充其量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微微地浮上空中。
阿白以非常难看的姿势摔倒在河堤边.撞到蓝色的犀渠后才终于稳下脚步。
“不能带走云裳,可恶!”
阿白大叫着,跨坐在龙背上的人只朝着这边微微地瞄了一眼。
他们即将离去。
阿白依然维持着天马的姿态,追赶着对方,刘子豪和家人们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阿白。
阿白却没有空闲向他们打声招呼,片刻后,他追到进村前的水塘边,白色双头龙和两只野兽毫不迟疑地跳入水塘里,转瞬间就消失在水塘之中。
当然,阿白也跟着跳入水塘之中。
不过,就在阿白的脸进入水中时,那群奇怪的家伙忽然就消失了踪影,云裳也消失了踪影,连味道都闻不出来。
阿白再也找不到云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