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灯火通明。
青铜灯立在四角, 火光闪亮,在帐摇曳灯影。灯光映照下,铜炉飘起袅袅烟气, 沁人心脾。
为宴饮,与宴者仅有两人。
郅玄赵颢面而坐, 面前设有长桌。侍人婢女鱼贯行入, 呈一道道佳肴美味,食物的香气飘散, 很快取代幽香, 弥漫整座大帐。
宴有一道蒸熊掌,是厨的独手艺。
烹制的熊掌盛在鼎中, 刚一送, 霸道的香味充斥鼻端, 碾压余味。
熊是狼群发现, 撕咬中,狼群驱赶猎物靠近营地, 被卒伍一举拿下。
郅玄夹起一块熊掌送入嘴里, 口感相不错, 闻香,吃起来更香。赵颢这道菜十分满意,不消片刻, 鼎中已是空空如也。
食不言寝不语。
宴两人均未说话, 膳也未发半点声音。
宴毕,侍人撤去食具,婢女放下帐帘。
帐内只剩下两人,郅玄才道设宴缘由。
请赵颢过营,一为商议启程日期。
连日大雪, 道路被阻断,队伍滞留边地,迟迟未能发。这两日雪势渐小,郅玄有意尽快拔营,以免再遇到大雪,行程又一次延误。
其次,他将漠夫人一事告知赵颢。
以他的能力,的确以为漠夫人提供保护,但从自己营中派遣人手太过扎眼,如果赵颢愿意帮忙,就再不过。
“后日启程,如何?”
听完郅玄的话,赵颢沉吟片刻,认为的确该尽早身,以免再生波折延误婚礼。
两人的婚盟十分要,不亚于君会猎。
两的巫各自卜吉日,选择共有三个,经过数月商议才最终敲定。如果迟迟不能离开边地,以至于错过日期,后续会有许多麻烦。
郅玄和赵颢深知这个道理,都认为该尽速身,即使要冒一定风险也过继续拖延。
“途中恐遇大雪,物资应备齐。”郅玄道、
赵颢深以为然,询问郅玄麾下的防寒衣物有多。
西原-军中的毛衣毛裤让北安甲士很是羡慕。众口相传,赵颢和世子瑒皆有耳闻。
此次见面,赵颢同样带有目的,希望能从郅玄手中购买一批。
“以何物换?”郅玄盘点过库存,以提供两千套。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不能白送。赵颢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主提购买。
“奴隶如何?”赵颢道。
郅玄面露诧异。
他想过粮食,也想过金绢和牲畜,甚至还想过皮甲,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公子颢麾下有富余的人力,以来交换?
“不在营中,在草原。”赵颢解释道,“建造新城的狄奴虽不比中原野人,但能造城放牧。”
关乎到利益,情面什的都要暂时搁到一边。
赵颢营内需要防寒衣物,手头的物资不能来交换,只能另辟蹊径,抓捕的狄人充数。
他清楚狄奴不被氏族所喜,寻常而言,氏族宁肯买逃犯身的野人,也不愿意要抓到的狄戎。但他手中的狄人不一样,经过属官的手段,全都老老实实干活,很少有逃跑的情况,也基本不会偷懒,干活很有力气。
经过赵颢一番介绍,郅玄确定方不是想空手套白狼,不免有些心。
毛线的生意全攥在他的手里,目前没有氏族插手,自然也不会有反意见。按照赵颢所言,这笔生意以做。即使先交货,也不担心方会赖账。
只是在交易的价格还需要商榷。
“一套毛衣五个野人。”郅玄开口要价,同时做被还价的准备。
不想赵颢根本没打算还价,场点头答应,甚至询问郅玄,五个是不是不够多,他不介意再加几个。
郅玄愕然。
面这位到底灭了几个部落,抓了多少狄人?
他怀疑赵颢做生意是借口,为的就是要转手这些狄人!
面郅玄的疑问,赵颢坦然道:“草原遍是狄戎。”
北边的诸侯而言,草原的狄戎就像野草,灭掉一茬很快又会长一茬。天晓他们都是从哪里冒来。根本不担心数量不够,少的部分再去抓就是、
郅玄眉心跳了跳,竟然觉很有道理。
虽说两人关系匪浅,做生意仍要遵照规矩。郅玄命侍人取来竹简,场成文,同赵颢各自保留一份,作为领取货物和货款的依据。
“漠氏之事,君以为如何?”生意谈妥,郅玄话锋一转,提及寻求庇护的漠鹿。
“我曾告知细瑫,盐湖乃漠氏嫁妆。”赵颢皱眉道。
赵颢十分了解公子瑫,早在方过赵地拜访时就言提醒,妻子的嫁妆他不应沾手,漠氏主提,他也不能。惜公子瑫没能参透,或许他心中明白,只是做了另一种选择。
不管于何种理由,也不管是什身份,贪图妻子嫁妆都令人不齿。
公子瑫,赵颢愈发感到不喜。
“听其言,身边已无信之人。我选数人,君代我送,何如?”郅玄道。
他十分敬佩漠夫人的果决,也很怜惜她。既然做承诺,答应为她提供庇护,自然要说到做到。
“。”赵颢颔首。
两人谈话时,帐外又飘起飞雪,伴寒风席卷边地。
巡营的甲士加快脚步,到和同袍轮换交班,纷纷冲向火盆,不断跺脚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哪怕有保暖的衣物,边地雪夜也实难熬。
随时间过去,雪越来越大,寒风呼啸,卷纷纷扬扬的雪花笼罩整座营地。
郅玄和赵颢诸事商定,后者就要告辞离开。
刚刚掀起帐帘,就遇冷风卷入,冰冷刺骨。
风雪实在太大,支撑火盆的木架被吹倒,巡逻的甲士站立不稳,不不互相拽住手臂,以防被狂风掀倒。
有几顶帐篷被掀起,里面的人冲来,顾不大呼小叫,第一时间拽住绳子,试图将帐篷拉回来。奈何风力实在太强,不是人力能够阻挡。不想被拖走,众人只能放手,眼睁睁看帐篷被风卷走。
“加固帐篷,无帐者到邻帐休息。”郅玄下达命令,众人迅速行起来。
氏族的帐篷必然牢固,甲士卒伍也无需担心,最危险的是役夫和奴隶。
在命令下达及时,避免险情扩大,加营内的帐篷本就宽敞,失去帐篷的人互相挤一挤,反倒更加保暖。
狂风暴雪,行路很不安全。
郅玄向赵颢提议,若是风雪不停,不如今夜留在他这里,到天明后再回营。
“留下?”赵颢看向郅玄,诧异道。
“我帐内十分宽敞。”郅玄笑道。
他发誓,这句话就是字面含义,绝无半分暗示,更没有任何啥的企图。
赵颢却像是误会,认真思考片刻,口中道:“尚未成婚,实在不合礼仪。若君实急切,颢也不是不。”
郅玄:“……”
谁急了?!
,说归说,解腰带干嘛?
住手!
情急之下,郅玄一按住赵颢扣在腰带的手。
刚刚扣住赵颢的手背,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意识到自己被逗了,郅玄双眼一眯,趁赵颢不防备,直接将他推倒。
帐内铺厚实的皮毛,跌倒也不会疼。
赵颢半躺在地,略显惊讶地看向郅玄。手肘撑起身,赤色长袖铺展,似一朵绽放的红莲。
郅玄欺身而,单手撑在赵颢胸前,另一手握住他颌下的发带,手指缠绕,一圈接一圈,顺势一拉。
发带松脱,玉冠倾斜,乌黑的发散落,耳扣垂下的金线缠绕其中,若隐若现。
郅玄倾身拉近两人距离,松开赤红的发带,挑起赵颢的下巴,一寸寸靠近,直至呼吸闻。感受到掌心的跃,忽然又停下,笑容在眼底绽放,眉眼弯弯。
“君所言甚是,尚未成婚,不不遵礼仪。”
话落,郅玄收回手。
虽然留恋指腹温热的触感,他还是强迫自己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呼啸的狂风突然停止,跟随赵颢前来的家臣在帐外候,请示公子何时回营。
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向帐帘,又同时收回视线。四目相,都能看到方眼底的错愕,数息后,一起笑声来。
郅玄率先站起身,其后向赵颢伸手,感叹一声:“美人前,奈何天意不允。”
赵颢站起身,耙梳散落的黑发,没有戴冠,任由乌发落在颊边,散落背后。听到郅玄的话,笑道:“君之意,颢美甚?”
“然。”郅玄颔首。百分百的大美人,不打一点折扣。
赵颢倾身靠近,在郅玄耳边道:“吾心甚喜。”
气息温热,耳垂有些痒。
郅玄捏了捏耳垂,意外触碰到赵颢的鼻尖。
突然不想让他走了,怎办?
郅玄的念头刚刚升起,赵颢已退后半步,端正神情,郅玄拱手,告辞回营。
固然心,遵照礼仪,他的确不留下。
郅玄送赵颢营,目送车辆行远,转身返回帐内,解下身的斗篷。手指摩挲唇角,沉思片刻,忽然轻笑声。
越是接触,越能发现赵颢的性情和初见时极是不同。
今日见面,彼此都在试探,试探的结果也令人满意。既漂亮又有趣,以想见,今后的婚姻生活绝不会无聊。
郅玄心情很,嘴里哼调子,很想浮一大白。惜条件不允许,只能早点休息。希望天随人愿,队伍能早日启程,按期完成这场婚礼。
赵颢回到营地,刚刚进到帐内,侍人就禀报世子瑒来访。
没能赴宴,到嘴的美味飞了,世子瑒耿耿于怀。正准备开口,就见赵颢解下斗篷,头发散落,没有戴冠,不由面露惊讶。
赵颢挑眉,世子瑒的目光。
世子瑒打量赵颢,眉毛越蹙越紧,没有说什于礼不合,而是突兀地冒一句话:“如此之快?”
氏族宴饮需遵守礼仪,宴会时间都有定制。抛开宴会开始到结束,再去掉赵颢冒雪归营,中间一段时间间隔的确不长。
赵颢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世子瑒话中含义,脸瞬间黑成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