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初猛地站起来, 满脸惊惧。
闻珏被她个阵势吓一跳。
整天一惊一乍的,他非常确信她疯。
她抬头望天,四周黑沉沉的, 火光照耀下,隐约可见白色的雪花飘落。
陆云初伸出手,心脏直跳:“初雪……”
柳知许从马车爬下来, 同样望望天,担忧地道:“不知雪会不会下,若是下可怎办?我们继续赶路吧。”
闻珏同样有此顾虑,点头道:“你说的对。”他面带疑惑, “白日天色看去一点儿也不像要下雪的样子,怎到晚就忽然下起雪。”
因为今晚老天爷决定要让我摔断腿!陆云初深呼吸次,平复心情。
她转头看着男女主, 或许是因为她的出, 导致他们俩一直没太进展,剧情等不及,非得让她受伤激化矛盾顺势推一把进度吗?
她没有犹豫,一头钻进柳知许的马车,对她道:“今晚下雪,能收留我一下吗?”
黑暗的马车里, 柳知许眼神变换不明。
她定定看着陆云初, 心中疑虑重重。她看不透陆云初, 陆云初说话做事总是很有古怪, 偏偏不像是有心接近她的样子。
次她和闻珏低调出城, 为的是合作探查机密,陆云初怎会突然跟来,要留下同行?
柳知许不是什小白花, 她的心机手段不比闻珏弱,但在双强言情小说里,男主总会盖过女主的风头,女主被记住的往往只有和男主的感情纠缠。
她牵住陆云初的手,陆云初指尖冰凉的温度让她下意识蹙眉:“陆夫人,你很害怕?”
陆云初反手紧握住柳知许的手:“是。柳姑娘,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行事诡异,但我发誓,我绝无害你之心。”
她恳求道:“请你今夜留下我,无论发生什都不要让我一个人单独走。”
柳知许没有答应,而是问一句:“你知道你样说话有奇怪吗?”
陆云初很忐忑,她并不认为她们俩有深的情分。她闷闷道:“……我知道。”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柳知许语气恢复平常:“好,我答应你。”
陆云初愣住,抬头看她。
柳知许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不会问的。我信你。”她眨眨眼,“更何况,我欠你一份救命之恩呢。”
陆云初脑子木一下,半晌反应过来,她应该说的是自己顶替闻珏救她的那件事。
柳知许掀开车帘,对马夫道:“启程吧。”
陆云初随着她的动作往外看去,雪花从星星点点办花瓣小。短短间内,雪就变。
马车刚走没一段路,车厢旁侧的车帘就被掀起来,露出闻珏黑沉沉的脸,他绕过陆云初,不快地问柳知许:“你让她留下?”
柳知许并没有用陆云初那套说辞说服闻珏,只是道:“是,雪下得太,陆夫人一个人行路不安全。”
闻珏咬咬牙,想要赶走陆云初的心很明显:“若是平也就算,今日……”
陆云初担忧地看着柳知许,她知道他们此行不能有任何变数,生怕柳知许临反悔。
柳知许没有理会闻珏的疾言厉色:“你若是着急,就先行路吧,我们随后就来。”
闻珏惊讶地挑眉,语气愈发严厉:“你是什意?”
柳知许不答,铁心要留下陆云初。
虽然闻珏对柳知许有好感,但些好感都是建立在她是个聪明人的基础,果她因为一心软犯糊涂,那她便配不他的欣赏。
他嗤笑一声,抛下车帘,一夹马腹,带领侍卫消失在雪中。
也太没绅士风度,陆云初很是鄙夷。若不是知道柳知许有影护着,她一定会担心此行安危的。
柳知许脸色不变,为她倒杯热水:“喝点吧,你身很凉。”
陆云初有些赧赧:“抱歉,是我拖累你。”
柳知许摇头,笑一下:“条路只有一个方向可走,而最近的荒庙就在不远处,按雪落的势头,他们再怎疾行也会在荒庙处停下。”她压压车帘,语气平静,“我们会在那里见面的。”
她说的没错,等到她们到荒庙处,闻珏一行人早已在儿生起火。
他见到人进来,脸色一变,以为她们故意跟来的。但下一刻,脑子转过弯儿来,明白她们只能在儿歇脚躲雪,便压下怒火,什也没说。
他坐在火堆旁边,等着柳知许过来烤火,顺势给他低头道歉。
结果等一会儿没等到他们过来。抬头一看,柳知许他们在庙堂边角拾一些枯草枯柴,自己生起火堆。
他盯着两人,恨不得用眼刀将陆云初千刀万剐。
没看眼,陆云初忽然站起来,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
闻珏惊,他平常很恨地盯着她,她也没有样的反应啊。
陆云初没走步,柳知许就拽住她。
柳知许满脸惊诧:“陆夫人?”
陆云初难以控制身体,她努力转头,挤出个字:“拦住我。”原来摔断腿的方法是从马跌落,她刚才走进破庙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塌方把她腿压断,所以没让柳知许把她绑起来。早知此,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身体可以行动。
柳知许第一次没有维持住平静的神情,她下意识拽紧陆云初的袖口,语带慌张:“怎?”
闻珏见状走过去,既然陆云初已来,他没必要再撵走她,于是他道:“别走,留下吧。”
可是陆云初偏生要跟他唱反调一般,甩开柳知许的手:“我必须得走。”
闻珏不乐意,把刀一横:“我偏不准你走。”
柳知许惊讶无语,赶紧借此机会拦住陆云初。
而陆云初面波澜不惊,心里真想给他磕个头。谢谢你,杠精男主。
她重复道:“我必须得走。”
柳知许不知道她为什说,但既然自己答应陆云初无论何都得留下她,就必须的坚守诺言。况且暴雪突至,在确不应离开破庙。
她紧紧拽住陆云初的衣袖:“雪太,出去很危险。”
陆云初脸神情不变,但眼里情绪翻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往外走绝非出自本意。
柳知许心中升起一股莫的恐慌,她总是对不可控的事情感到害怕。是有人威胁她吗?不可能,若是有人盯着,影一定会告诉自己。那威胁她的人不在附近,或许是用他人威胁,或许是陆云初忽然反悔,或许是南疆的蛊虫……
每一条理由都被她否定,她在想不出答案。
她抛开理智,决定相信直觉。
陆云初不惧闻珏的威胁,推开他的刀鞘,猛地往外冲。
闻珏没想到她会疯狂,没来得及拦住她,眼看着她就要冲入雪中,柳知许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两人一踉跄,就地打滚摔倒在庙门前。
柳知许压在陆云初身,撑住自己的体重的同不让陆云初起身。她低头看着陆云初,冷静道:“除非你告诉我理由,否则你不许走。”
雪风刮起柳知许的黑发,陆云初与她双眸对视,很难不心动。
谁知下一刻,闻珏跑过来,一把拽起柳知许,恨铁不钢道:“你跟她闹作一团做什,她发疯要走就让她走,死在外面正好!”
或许是女主扑她那一下打断剧情的安排,陆云初感觉身体控制权短暂地回归。她没有犹豫,抬脚对着闻珏就是一踹。
闻珏被踹得向前扑腾步,转头诧异地看着她,下一刻暴起:“你找死!”
陆云初:“对!我太贱!快,把我绑起来!”
怒火攻心,闻珏理智全无,马就答应:“来人,把她绑起来!”
陆云初心里一松,没来得及庆幸,就发那些侍卫跟不到闻珏说话一样,没有任何行动。
闻珏也察觉到他们的异样,但他来不及想,准备自己手擒住陆云初。
刚刚朝她走两步,他的心口忽然一痛,全身力气骤然失去,痛得他差点跪在地。
他气得眼睛发红:“陆云初……”
陆云初一边不受控制后退朝雪中走,一边疯狂摆手:“不是我!我踹的是你的臀,不是心口!”
很有道理,闻珏缓过劲儿,正想追出去,结果旁边的柳知许先一步追出去。
同他一样,刚刚走步就心口一痛,跌倒在地。
闻珏赶紧前扶起她,再抬头,疯女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苍茫一片的雪中。
柳知许瘫在闻珏的怀里,换不气,但用尽力气唤着:“影。”
可是白茫茫一片的雪中,并没有出那个黑色的身影。
影从来没有唤不出来的候,怎回事?
柳知许浑身发软,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窥探到她不该察觉的世界。
太阳穴剧烈地抽痛着,她咬紧牙关忍耐,想要再次呼喊影的名字,但下一刻就无法抵抗,沉沉地昏过去。
而一头钻入雪的陆云初被迫翻身马,雪风呼啸,劈头盖脸地往她脸吹,她眼睛都睁不开。她把头埋在马脖子,紧紧地抱住马脖子。
无论马怎奔腾,她都不能让自己被甩下去。
马跑得太快,鹅毛雪化作利刃,不停地往她身刮,即她把头埋在马脖子后面,也依旧很难呼吸。
她只能低头看到地面不停后撤的白雪,感受雪不停地往眼睛和鼻腔里灌。
种感觉在是太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前两世的记忆闪回,她发觉自己都快要忘摔断腿的痛苦。
或许没有那痛吧。
她想到闻湛,想到折磨他的病痛,想到两世的错过。前两世个候他应该已去世,而在他活着,他们俩总算是有一个人改变命运,就已足够,人不能太贪心。
她突然恢复力气,拽紧缰绳,努力地支起半身往前看。
只是一眼,雪风就迫她不得不重新闭眼睛。
前方白茫茫一片,什都看不见。但至少没有树丛没有悬崖,能安全一段间。
她咒骂着,紧紧抱着马脖子。早死早超生,不来个痛快。
她穿得很厚,但扛不住在暴雪天纵马疾驰,没过一会儿全身都冻僵,她已感觉不到自己是否抱着马脖子。
不松手吧,在掉下去,说不定不会摔得很重呢?
想法从脑里闪过,她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以在马奔跑的速度来说,若是掉下去,别说摔断腿,能保住命都是奇迹。
她有些害怕,只是一个松懈,剧情都开始影响她的斗志吗?
她咬着牙,用尽力气拽着缰绳,手心被勒出血,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仅她浑身冻僵,马也是,缰绳此勒着它的脖子,它就像毫无知觉一般,麻木机械地超前奔跑,纵身跃入一旁茫茫无际的雪海中。
柳知许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想要推开闻珏,想要喊影的名字,但她完全做不到。
她心中涌起巨的无力和恐慌,看着喧嚣怒吼的雪风,迫切希望雪中能出那道黑色身影。
她躺在闻珏怀里,眼里泛起迷茫的雾气。她不想依靠在个人怀里,她的直觉让她在最艰难最恐慌的候,只想找影,可她想不起影的面貌,更没过他的声音,只记得他的黑色身影。
忽然,苍茫雪幔中出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近,柳知许不由得紧紧攥起拳头。
来者一身黑衣,斗篷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苍白的下巴。
他身形瘦削,却极为挺拔,攥着缰绳的手布满丑陋的伤疤。
即便此,他骑着高马,低头看他们的角度仍像是在睥睨。明明看不清神情,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傲然凛冽的气度,于风雪中更甚。
柳知许感觉到闻珏身体变得僵硬。
她到他下意识喃喃喊道:“殿、殿下……”
那人坐在高头马,暴风雪试图掩盖他的身形,吹过他的黑色斗篷,将从里面钻出来的墨发吹起,在空中飞扬不停。
他没有说话,只是张嘴比个口形。
雪花太密,柳知许无法辨认,但闻珏却忽然伸手,用剑鞘指向前方。
黑衣人没有犹豫,立刻纵马闯入茫茫雪雾中。
陆云初不知道跑久,或许很短,或许很长,她已丧失对间的感知,浑身麻木。
她刚才紧拉着缰绳,勉强避过稀疏的树林和石碓。
手心的血流出来,很快就被风雪冻住。
幸亏能受伤,样下一次拉缰绳的候,重新破开的伤口能提醒她清醒。
可是她坚持不,太痛苦。
她无法再次唤醒自己的身体,连意志都快要丧失。
何必挣扎,不就此跌落,反正都逃不过一个断腿的结果。
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挣扎不过是徒劳,反倒落得满手伤痕。
若是一开始就从马跌落,说不定会被男女主捡回去,不像在样,四处茫然,天连地地连天,跌落在儿一定会被冻死。
可是她不能死,闻湛在等她。
求生的意志持续两世,绝不会在第三世就轻易消散,反而会越磨越强。
陆云初抬头,看到前方出一处黑点。
看来是枯树林,她要打起精神避过。
可是她在没力气,头昏沉沉的,像被暴雪压住,怎也抬不起头。
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狂风暴雪中,陆云初终于丧失斗志,松开攥紧缰绳的手。
颠簸的马匹没有停下,她被甩起,重重落下,随都会被甩出去。
“吁——”
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寂静的雪夜,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纵马擦身而过的身影。
陆云初被甩飞,但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许是她被冻僵,已无法感知疼痛,也或许是积雪太厚,蓬松的雪托住她……
她抵抗着昏沉的念头,尽力睁开眼。
眼前是一抹暗色的衣襟。
她想到穿越来的那个夜晚,将血人从梁下绳解救下来,也是抹暗色衣襟。
奔腾的马惯性太,来人无法抗衡,抱住她一同跌落在雪地。
她被藏在温暖的怀抱里,头部被护着。他们在雪地里翻滚,最后在陡坡处停下。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感觉到身体被斗篷盖住,然后他起身,将她抱起来。
雪没过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却走得很稳。
陆云初被埋在斗篷里,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有脚踩雪地的“嚓嚓”脆响,她嗅到他身清冷的药香,无比心安。
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她用力抬手,搂住闻湛的脖颈。
真好,原来一世,我们都可以脱离命运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