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委托。”奥萨揭下一张委托单：“我接下了。”

“双头火龙……”接待员的瞳孔猛地缩紧：“报酬一百金，要求是讨伐并带回证明——您确定吗？”

“亚龙种而已。”奥萨漫不经心地在委托单左下角签上自己的猎人序号：“没什么确定不确定的。”

“亚龙种而已吗……”接待员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却并没有做出怀疑的表情：“我去拿地图。”

“有劳。”奥萨礼貌地点了点头。

猎人公会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少女感觉到猎人们灼烫的目光聚焦自己和奥萨身上，仿佛要在两人的身上烙出印记——好在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有要发起攻击的迹象；这里的猎人们似乎都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仅仅是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而已。

“太安静了……”艾比吞下一口唾沫，随即自己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好尴尬啊……”

“你知道双头火龙吗？”奥萨头也不转地问道。

“不……没听说过。”少女有些不明白对方反常行为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它真的有两个头吗？”

“只有一个。”

“哎？”艾比有些傻眼：“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它的尾巴。”奥萨冷冷地回答道：“双头火龙没有鳞片，因此身体十分脆弱——但是它的身体外侧长有一些形似钳子的刺状物，并且皮肤能够分泌出一种粘性液体。它用这两者来将岩石与骨骼固定在自己的身体上作为护甲，由于它的头骨结构相当易碎，因此它会使用其他魔物的头骨来包裹自己的脑袋和尾巴。”

“这样一来，敌人就难以区分它的脑袋和尾巴了。”少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因为它拟态的尾巴看起来像是另一个头，所以被叫作双头火龙。”

“不单单如此。”奥萨指了指委托单上那个象征着“双头火龙”的抽象图腾：“它的尾巴上有喷射口，与肺和胃袋相连，和头一样可以调用因食用腐肉而在体内积蓄的瓦斯并喷吐出来。”

“它会喷火吗？”艾比好奇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会。”奥萨瞥了一眼那个前后喷吐火焰的抽象图腾：“它平时会吃硫磺等矿物，在喷火前会先喷出这些矿物被碾碎的粉尘。等敌人进入其中后再短暂地提升体温引燃并喷射出瓦斯，引发破坏力极强的粉尘爆炸。”

“好厉害……”少女就像每一个听大人讲故事的孩子一样双眼闪闪发光：“你讨伐过这样的怪物吗？”

“讨伐过四五次。”奥萨似乎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不算太难对付，但是逃跑时很难追上。它的警惕性很高，偷袭一般会以失败告终。”

艾比注意到周围猎人们的眼神逐渐温和了下来，有不少人赞同地点着头，还有人拿出随身的笔记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什么。

“这种怪物一般会出现在天然的怪物坟场。”奥萨冷冷地补充道：“所以我们要去的应该是某个隐蔽的峡谷——至于讨伐原因，我想八成是矿井什么的挖通到那种地方了吧。”

周围有几个猎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露出了敬重的笑容。

“漂亮的推理。”接待员靠在墙边赞许地说道：“经验老到，对于怪物的生态了如指掌——不愧是银等级的猎人。”

“猎人是以人类之躯对抗巨大魔物的职业。”奥萨回答道：“比起擅长决斗的骑士或是对抗罪犯的卫兵而言更需要被生存意志所磨砺的智慧——猎人的敌人是稍有不注意便能把人类撕碎的狂暴怪物，是能够像法师一样喷吐火焰与冰霜的不合常理的强大怪物。因此猎人会用陷阱、毒物、偷袭、地形来弥补肉体上的巨大差距；能够尽量周全的进行准备并利用手臂能够到的一切物体，这才是猎人的智慧。”

“说得好。”一个健壮的中年人举起手中的杯子赞同道：“狡猾、阴险、为胜利而不择手段——这才是狩猎！我们不是骑士，没必要跟魔物公平竞争！”

“所以情报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一个年轻的女猎人抱着胸点了点头：“真是不错，听到有意思的东西了——今天没有白来！”

“要是傻乎乎地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东西下手。”某位留着络腮胡的独眼猎人坏笑着说道：“丢掉性命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听好了。”奥萨低声对少女说道：“所谓猎人，是不被常识束缚且思维跳跃的人类。'厄兆'的活动说到底就是狩猎，因此在这些道理上，我们大多是共通的——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向他们学习。”

艾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事猎人这个职业的人类。”奥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大多都不记仇，而且思维活跃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因此'厄兆'往往能与其产生共鸣，因为他们不被偏见与常识所左右。”

“有例外吗？”少女坐到他的对面。

“'复仇猎人'。”奥萨冷冷地说道：“他们是为了复仇而加入猎人公会的，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偏见与执念是无法被逆转的——尽管只是少数，但却是有只挑一种怪物狩猎的猎人存在。”

“'厄兆'不也是几乎只挑一种怪物狩猎吗？”艾比用调侃地语气说道：“混沌。”

“对。”奥萨出乎意料地没有否定，在那一瞬间，艾比十分确定自己看见了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仇恨光芒：“某种层面上来说，'厄兆'就是复仇猎人。”

“你的仇恨从一开始就那么强烈吗？”少女沉默了片刻，低声地问道：“莱纳说过，你无时无刻在向外释放出憎恶与仇恨的情感……”

“刚开始我应该是无所谓的吧。”奥萨平静地回答道：“但见过很多事情以后，我那曾被混沌夺走的仇恨便又一次生根发芽了——我想我直到现在，应该还是在怒火中烧吧。”

“真是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吗？”奥萨冷冷地摇了摇头：“每一个'厄兆'都几近疯狂的狩猎着混沌与混沌的温床，为了这样的目的，他们甚至可以屠杀整个城市，甚至是清扫整个国家。”

“清……清扫国家？”艾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从来没听说过'厄兆'屠杀整个国家……”

“但我听说过。”奥萨冷冷地眯起了眼：“整个国家的王成为了混沌的傀儡，设法让整个国家都染上了混沌的种子——而这个时候，'厄兆'们便如同秃鹫般纷至沓来，无情地将整个国家笼罩在血腥与杀戮之中——而在一切结束后，他们又如同幽灵般悄然离开，只留下废墟与遍地埋葬着尸体的简易土丘。”

“那应该……很可怕吧……”

“或许吧。”奥萨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就我知道的来说，已经有三个国家，共四十万人被从地图上抹去了——而这样的惨剧将会在数月甚至数年后才被发现，因为我们会让知晓真相的法师们全力拦截沦为温床的法师们向其他国家发出的求救信号并设立大型结界。”

“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场凶手不明，但惨无人寰的大屠杀么……”少女有些悲伤地摇了摇头：“但这是必要的残忍——对吧？”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