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井里也有。”奥萨冷冷地说道：“没有化开。”

“还好没有化开。”艾比努力地把脑袋伸进井口里向下张望——当然，即便她如何挤眉弄眼也无法在黑暗中看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如果化开了，靠井水过活的镇民就遭殃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混沌。”奥萨从腰间拔剑来，剑锋朝下悬在井口说道：“这看起来绝对是人为的，利用结界暂时压制混沌的种子，在需要的时间解封使其成为温床——就像是某种可以控制激发时间的毁灭兵器一般。”

剑身上绽放出宛如红莲般的宏伟烈焰，宛如剑的延伸般将火柱刺入到井的深处——乳白色的水汽在瞬间如爆炸般从井下涌上被火光染红的夜空，宛如真正的云朵般朦胧地漂浮在城镇的上空。

“对不住那些已经睡着了的镇民了。”

艾比无奈地想着，同时被滚烫的蒸汽不得不逼退一大步。她担心地望着奥萨在弥漫水汽中那一动不动的朦胧身影，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后者被灼热的蒸汽烧伤或窒息的动作。

然而没有。直到水雾消散，奥萨都像是一尊石像般平稳地将剑悬在井口。

“好了。”他透过头盔闷闷地说道：“检查下一口井。”

“你没关系吧？”少女试探性地戳了戳对方焦黑扭曲的铠甲——但随即便被烫的缩了回来：“好烫！”

“温度上的差异于我而言没有问题。”奥萨冷冷地说道：“体内的火让我不再拥有这方面的感觉。”

少女捂着被烫到的手指，呆呆地望着这个被称之为“厄兆”的男人走向下一口需要检查的井。

宛如火山爆发般的水汽声响彻了一个晚上——在被冲天火光染成血红的夜空之下，整个镇的人都在潮湿而闷热的空气下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在天空拂晓之际，这些声音才终于逐渐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孩童恼人的哭声与人们半是愤怒半是恐惧的咒骂声。一双双彻夜在门窗的缝隙中监视两人的充血眼睛也终于安心地阖上了——但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整个镇子也没有任何一户人家敢打开房门。

“终于干完了……”少女打着哈欠说道：“辛苦你了……”

“趁现在去睡一觉吧。”奥萨将还带着些许暗红光芒的焦黑长剑缓缓地收入鞘中：“我们很快就要起身去追那个使用混沌的法师。”

“再走之前，先跟莱耶道个歉吧……”艾比揉着眼睛建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她那里久违的睡在床上……”

两人推门而入时正好碰上提着剑准备走出去的青年和试着阻拦他的莱耶，四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各自愣在原地。

青年猛地举起剑，一声不吭地向最近的艾比劈下来——好在奥萨反应极快地从身后一把抱住吓傻的少女，用穿戴着护甲的手臂护住了她；就在青年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震得双手发麻时，他猛地伸脚绊倒了对方。

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奥萨则飞快地从少女身后绕出来，从腰间中拔出一把短匕——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最后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该死。”青年咬牙切齿地向上翻了翻眼睛：“杀了我吧！就像你杀了她那样，杀了我！”

他几近疯狂地抓住刀身扎向自己的喉咙，丝毫不顾锋利的刀刃切开自己的手掌——殷红的血液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轨迹，一滴滴地从手掌落到地面上。

奥萨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这个男人的太阳穴上，后者随即便立刻昏死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将匕首重新收回鞘中，严厉地对呆立在原地的莱耶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女子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灵魂般一言不发。

“该死……”奥萨瞥了一眼自己被劈出一道豁口的臂甲低声咒骂道：“都在搞什么？”

被吓傻的少女终于恢复了过来，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慌张地躲到奥萨的披风之下，不安地探出头来瞥了一眼那把距离自己曾一度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剑。

奥萨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这是当然，因为她刚刚与死亡就差了一层臂甲的保护——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毫不留情地打了呆坐在地的莱耶一巴掌。

“醒醒！”他命令道：“怎么回事？”

莱耶迷茫而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澈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再一次将青年扶上了床。

“怎么回事？”奥萨重复了第二遍——只是这一次的语气要缓和了许多：“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女子神情呆滞地坐在了床沿上：“'厄兆'都是舍弃人性的怪物，不会明白的，你走吧。”

“我的师父曾这么说过。”奥萨用那只金红色的独眼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见死不救无异于故意杀人'。所以尽管我很想现在就走，但必须先把他的事情解决掉。”

“你帮不上什么忙的。”女子冷冷地回答道：“更何况，'厄兆'又怎么会真正地在意人类的生命……”

“你以为我们驱逐混沌是为了什么？”他的瞳孔猛地像龙一般紧缩成一条竖缝：“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在混沌爆发前将混沌的温床尽量地引出城市？你以为我们是抱着什么样的梦想与觉悟燃烧身体去与混沌战斗的？”

白桦安慰性地在他的风袍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让他瞳孔中燃烧的火焰淡下去了些许。

“这是我们的事情。”女子依旧嘴硬，但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你只要专心去驱逐混沌就好了……”

“反正我一时半会追不上那个法师。”奥萨的语气平缓了一些：“而且我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

“你刚刚还在催我赶紧睡觉说马上就要出发了呢……”少女在心中不满地抱怨道：“变脸变得真快……”